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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入春深》 第六章 大婚

他啜茶不語,半盞下肚,徐尚若便知他忌憚外戚,今日太後所求,必然是不行了。

破開沉靜,出聲當這惡人:“九公主年紀還小,不急於一時,再陪太後兩年也不遲。”

“哀家跟皇帝說話,什麽時候到皇後指手畫腳了?”太後冷眉橫對,猛一喝問。

本來徐尚若勸和似的一說,不必要發大火,但剛進門時皇上衝安慎說的幾句,太後正愁沒排解,正巧上趕著湊過來,自是要揪住了做文章:“哀家還在這兒,皇後就按捺不住,說一句頂一句。”

劈頭蓋臉地罵:“可想而知,背地裏是怎樣挑唆皇帝跟哀家唱反調的!”

聲音響亮,殿外守衛都聽得一清二楚,擺明在打皇後的臉,但徐尚若是聽慣這些的,並沒多難堪,仍俯回話。

“臣妾絕無頂撞之意。”徐尚若解釋,“臣妾愚鈍,想這齊二公子是好,但他上頭到底還有狀元榜眼在,況且今年並無三元及第的,可保不齊來年會有。既是給九公主選駙馬,自當百樣拔尖,多挑一挑總沒錯。”

徐尚若的謙順擱在太後眼中,與死皮賴臉無異,不屑地過去,似在看一隻癡纏兒子的癩皮狗。

“皇後曉得些什麽,這隻會死讀書的能有何用?昱兒是哀家打小看到大的,他未來定能過那勞什子的狀元郎,必有一番大作為。”

安慎有太後撐腰,氣焰大盛,亦眼神輕慢地說:“昱哥哥師從大家,詩書之外,更通古琴音律,是一般就會作幾篇文章,鄉野來的村夫能比的嗎?”

可饒是太後與再看中齊昱,仍不能越過皇上,直接把自己嫁去齊府。

豫懷謹站起來,他轉一圈白玉扳指,似笑非笑地反問:“狀元無用?”他一步一步走下臺階,緩緩道,“如今朝中三代元老,大半都是曆年狀元,巧也巧了,偏沒一個探花出的。照母後的意思,是大昭這些骨肱之臣無用,或者名次高於齊昱的,都為無用?”

他平穩的問句下滾起暗:“抑或是,除去姓齊的,今年科舉場上乃至恁大個朝廷都再找不出個能人了?”

太後發覺失言,悻然噤聲。安慎也有點怕了,退向母親後。但豫懷謹已到近,眼中暗火躍:“朕的舅舅厲害啊,一個二品職還不滿足,齊氏優秀至此,求個駙馬屈才了。”他猛甩寬袖,“不如朕的皇位讓出來,他來當!”

此話出自帝王之口,當中的分量了然,太後不戰栗:“哀家何曾有過這個意思?哀家兄長赤膽忠誠,恨不能長出三頭六臂,舉族報效,皇帝可切莫曲解了!”

豫懷謹袖臂,向殿門走去,隻道:“朕有無曲解,全看齊大人怎麽去做了。”他輕飄飄地說,“先帝在位時,齊氏在帝都的族中兒排不上號,做人可不能忘了本。”

他雙臂一振,打開殿門。

陸萬才躬走近幾步,做好進去侍候的準備,但沒人自大開的門裏出來,皇上站在風口,側往後看:“安慎,母後記掛你來日婚配,想為你爭個好駙馬,這無可厚非。但你一個沒出閨的姑娘,堂而皇之地跟過來,在朕麵前大談外男,滿口昱哥哥得好不親熱。”

豫懷謹霍然抬手指向:“先帝六個兒,還找不出個似你這般不知檢點的!”

他字字如刀,大門敞開下,聲音順風去很遠,不隻是太後與九公主帶來的宮人,哪怕殿外縱橫的幾道宮街,佇立看守的侍從都聽得清楚。

他措辭狠厲,把安慎罵蒙了,而對方是皇上,不敢衝上去撕扯,憤地跺一跺腳,哭著跑出勤政殿。

這一出將所有人都鎮住了,陸萬才又退回原地。

徐尚若皺一皺眉,豫懷謹是與太後、公主多有齟齬,但都關起門來掰扯,即使為出頭,如此激進也是沒有過的。

忍不住開口:“皇上……”

豫懷謹抬手阻斷,他走回驚怒加的太後旁,輕聲附耳:“母後,朕說過的。”

太後一愣,又聽他道:“帝王金口玉言,每個字都作數的。”

太後回憶須臾,驀地想起不久前的夜晚,氣飄浮半空,豫懷謹提劍而立。

——母後與安慎一條心,朕權當你們是一個人。

——往後母親給皇後臉,朕就找安慎晦氣。

——朕不論其他,全算在安慎頭上。

太後當久了,權柄在握,許多話左耳進右耳出,沒太當真。

也經過些人事起伏,年輕失寵時都沒怕過,現今更不會為兒子幾句話就夾起尾做人。但方才聽豫懷謹一口一個齊氏,字眼兒咬得死,竟有陣陣涼氣從腳底板攀援直上。

突然發現,母家一脈如一葉扁舟,皇上可以順水推舟,也能翻手覆之。

齊氏也好,安慎也罷,隻要皇上想,都能下得去手。

虔王府的馬車駛出半路,街景逐漸開闊,路邊支起柴火小灶,麵點在熬煮好的高湯中滾了滾,鮮香氣勾得宋瑙東張西

在饞蟲一再地驅使下,似腰不酸,腳也有勁了,拉上豫懷稷去就近的攤子,麻溜地到長凳上端坐好,掰起指頭開始瞎扯:“王爺,我出門前看過皇曆,今日小寒,適宜吃胡麻粥、糖豆花、紅油包麵、片兒湯和八寶甑糕。”

無法領會娘子心思的夫君不是好將軍,豫懷稷立即按絮叨的,原封不點一遍。

這家攤主的作麻利,三兩下便齊活了,然而宋瑙胃口小,每樣隻嚐一小點,終究還要靠豫懷稷掃尾。他單手持碗,幾下喝掉一碗胡麻粥,邊粘了粒芝麻,他隨手一揩,問道:“昨兒個怎麽沒見你堂哥過來吃杯酒?”

他口氣倒還隨和,符合閑聊的特征,但基於他對宋晏林一向不大友善,每次提及都像在預備搞點事出來,宋瑙機敏地抬一抬眼,意圖阻止他的無理取鬧。

“我沒別的意思,純粹好奇。”豫懷稷端起糖豆花,揚眉,“我人都睡到了,還怕他撬?”

宋瑙臉忽地一紅,趕在他說出更多恬不知恥的話之前,搶聲坦白:“堂哥有事回河,一個月前就了。”頃刻就把宋晏林給賣了,“他如今窮得叮當響,一文錢要掰兩半花,肯定買不起賀禮,但他還是個有骨氣的公子哥兒,估計不大好意思來蹭酒喝。”

豫懷稷手一頓:“我聽你父親說,宋晏林變了許多。”他想了想,提起一件事,“他跟莫恒長的婚約我聽過一點,說起來,莫家出事後,他沒再向任何人提過親,人也大變樣了,許是放不下莫家姑娘?”

豫懷稷並非第一個這麽問的,連宋沛行都來套過的話,而宋晏林幾年來的變化似乎也印證了這些揣測,但宋瑙始終是否認的。

“沒有。”搖一搖頭,堅定地說,“不是你們想的這樣,堂哥隻在提親時見過一麵,他們是指腹為婚的,應當沒什麽。”

的話沒人信,大家主觀認定的事,不會為的否定而改變,總當在替宋晏林做掩護。隻有豫懷稷,他喝完最後一口豆花,當即接的說法。

他的理念很簡單,他媳婦說沒什麽,那必然是沒什麽的。

宋瑙見他與自己不謀而合,宛如遇見知己,就多跟他說起一些。

主要因為宋晏林家住河,來帝都下聘那年,便在宋家住過段日子。

去莫府的前一晚,三更起夜,經過宋晏林借住的別院,見裏邊影憧憧。宋晏林沒有睡,失神地坐在院中,麵向一地堆疊起來的聘禮。

宋瑙迷迷糊糊地走進去,落過雨的夜空黑得嚴,隻有枝頭掛上幾盞油燈,飄出微弱熱。宋晏林先一步看見宋瑙,他們都以為對方會先開口,便誰也沒說話,在難得的沉默中,醒過神來。端詳須臾,忽然說:“堂哥,你快要為有娘子的人了。”比畫一下,補充,“明年就會有崽子。”

聽見宋晏林笑了一下,似沉靜湖麵吹開的一線波紋。

他勾:“你懂得倒多。”

宋瑙歪一歪腦袋,然地問:“那你為什麽還不高興呢?”

油燈的太暗了,離宋晏林一臂遠,卻還是難以看清他的臉。

他良久沒出聲,是夜無風,他袍都沒一下,像極了府門外那尊巍然而立的石獅子。

宋瑙幾乎要懷疑,宋晏林是不是坐那兒睡過去了,他終於開口。

他說:“瑟瑟,你不明白。”

後來,同樣的話在別聽過許多次,宋晏林一年年不著家,他無似的漂泊與神所有人都以為他必定是心係莫大小姐。

他說:瑟瑟,你不明白。

未經,不解其中味。

“那時候,我的確不明白,喜歡它究竟是個什麽樣兒。”宋瑙回憶起當晚的風與宋晏林模糊的麵目,“但我很清楚,至不當是那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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