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完桌子以后，才發覺自己的失儀，站起，對李玗作揖道：“殿下恕罪，老臣方才失禮了。”

“無妨。”李玗一笑，手虛扶了他一把，道：“舅父心切，有可原。”

李玗如今換了張笑臉，態度也變得謙和，可這公孫淵的面卻不似剛才那般從容了，他后退半步，將子又伏低了幾分，道：“懇請殿下收回命，小一介流之輩，哪里能擔領兵打仗之重任？”

李玗不再去扶他，而是將子又坐正了幾分，然后道：“舅父此言差矣，正所謂將門無虎，巾幗不讓須眉，相信表妹定能重現舅父當年之勇。”

公孫淵咬牙不語。

李玗又道：“舅父這意思，是在質疑孤的決斷，還是想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抗旨不遵。”

“老臣不敢。”公孫淵面鐵青，“公孫家世代效忠朝廷，我的兩個哥哥，乃至于自己的長子，都已然為國捐軀。老臣只懇請殿下放過泠兒，可憐可憐一個父親吧……”

“嗒”的一聲，李玗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將酒杯倒扣于桌上，清冷眸掃了掃桌面，卻并未抬頭去看公孫淵。

“舅父將自己說得這般委屈，便是在怪孤，不近人了。”

“爹。”公孫泠站了起來，想要去扶公孫淵，公孫淵的子卻不半分。

急了，剛才臉上的笑意也全然收斂了去，看了眼李玗，道：“不是說好的讓我出征嗎？”

李玗不答，又將目轉向了公孫淵，說道：“哥哥們能跟你上戰場，我為什麼不行？不管是騎還是箭，我哪一樣比不過他們？”

“糊涂！”公孫淵喝道。

聽了的話，這老狐貍現下哪里還能有不明白的地方？

原來，李玗一早便算準了他不會放任公孫泠去“剿匪”，所以才設了這樣一個局，好他出山。

李玗想要的是什麼，他心中清楚得很，可方才端了這許久的架子，結果反被李玗擺上一道……

如今要他低頭，他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他就那樣皺眉深思，心里掙扎著要不要先開口。

半晌，李玗才終于松口道：“孤仔細想了想，確有思慮不周之。表妹雖然英勇，卻畢竟缺乏經驗。倘若舅父能從旁指點一二，那自然是最好不過。如若功清除匪患，這份功勞，日后，自然還是你公孫家的。”

這話給了公孫淵臺階下，同時，卻又等于是與他劃明白了界線。

公孫淵心知自己若再與李玗僵持下去，必然討不到什麼便宜，一咬牙，只好退讓道：“殿下既然還信得過我公孫一族，老臣就是拼了這把老骨頭，也要替殿下辦好了這樁差事。”

他應了李玗的差事，卻又有意無意地將自己往李玗的陣營里靠。

替殿下辦差，替陛下辦差，一字之差，卻意義深遠。

晏遙見他們舅甥二人推來擋去，老狐貍遇到小狐貍，在一旁做個看客，倒也覺得頗為有趣。

只是……

用余瞄了眼公孫泠。

只是這丫頭，反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

公孫淵在這場對弈之中落了下風，雖然最后與李玗也算是握手言和，卻終究是掛不住面子。因而這頓晚膳，最后吃得是興味索然，不多時，他便尋了借口，領了公孫泠先回了去。

臨別時，公孫泠還回過頭，對李玗做了個鬼臉。

晏遙瞧見了，眼珠子朝四轉著，目似是無安放一般，有些局促。

他們父二人離開以后，李玗才對著晏遙正道：“辛苦你了，安排這一場家宴，又要在一旁聽我舅父的奚落。”

晏遙眼眸向下，直視腳尖，道：“哪里是我辛苦？分明是殿下辛苦。明明已有妙計，竹在，卻還陪著離國公演著一出大戲。”

李玗角微微揚起，“聽你這意思，倒像是在怪我不曾將計劃早些告知與你？”

晏遙不答他這話，卻反而問道：“其實你早就猜到，離國公心里想要的是什麼了，對不對？與其繞這樣一個圈子，來賭他到底有多在乎自己兒，何不如直接順了他的心意，將公孫泠娶進門？”

晏遙的目又飄向四周，喃喃道：“反正你已經有這樣多的人，難道還多這一個嗎？”

還是說他不愿向開了口的獅子低頭，亦或是……

亦或是因為有的存在，所以他能給公孫泠的，只能是側妃之位……

晏遙這邊尚在胡思想，那邊，李玗卻是向默默靠近一步。

“是誰告訴的你，說孤有很多人？”

直到到了他的鼻息，晏遙才恍然察覺。

他這話問得一本正經，的雙頰卻是不由自主地飛上了紅霞。

第30章

“你……”晏遙了口氣，鎮定道：“你府中這樣多人，每月的吃穿用度可全在賬本上記著，哪里還用別人來告訴我？”

“們？”李玗笑了，“們，可不是你想的那樣。”

“什麼？”

還沒等晏遙想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李玗便開口說道：“不過你若是覺得瞧見們心煩，孤將們都打發了出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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