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碧將他們的對話翻譯給我聽,我嗤笑一聲,邁步離開。
前方走過一名宋,那宋步履蹣跚,發髻散,衫破爛得無法蔽,容蒼白如雪,而那雙眼睛空得猶如兩口枯井,毫無生機。
“真可憐。”深紅歎道。
“被折磨這樣,如果是我,早就去死了。”淺碧也歎氣。
們嘀嘀咕咕地說著,我隻顧走走看看,沒有留心們在說什麽,直至我突然發覺後很安靜,便奇怪地轉,這才發現後不知何時出現兩名金兵,而們已經被打暈在地。
這兩名金兵想做什麽?要抓我?
我驚駭地大,但是此已是營寨的偏僻之地,巡視的金兵很,若想獲救,機會微乎其微。
剛剛奔出幾步,我的後頸一痛,再無知覺。
有人狠狠地掐著我的人中,我睜開眼,看見一張悉得不能再悉的俊臉,阿磐。
他不是去齋宮營寨觀看擊鞠賽嗎?怎麽回來了?
見我醒了,阿磐更地抱著我,“小貓……”
那日,他與我肩而過,麵容冰冷,目不斜視,而今,嗓音哽咽,目深,又是為何?
我推開他,發覺地上的積雪冰得部一片冰涼,“小貓已死,活著的是趙飛湮。”
“我說過,我會設法帶你離開,小貓,我做到了,你看看,我們已經遠離營寨了。”他興地指著四周,臉孔因為激而發紅。
我驚愕地著四周,可不是,此是一片原野,不遠古木參天,枝椏遒勁,並不是我所痛恨的營寨。
阿磐扶我起,右臂攬著我的腰肢,“小貓,前幾日我那樣對你是故意的,我們的一言一行,皇叔都會知道,因此我不能跟你說話,不能做出逾矩的舉。”
他未曾忘記過,他會帶我離開,他做到了。
我真的要隨他遠走嗎?不再理會國恨家仇,不再保護父皇,不再維護大宋皇室尊嚴?
一時之間,我不該如何抉擇。
他研判著我,聲問道:“小貓,你不願隨我遠走嗎?”
“石頭哥哥,我走不了,完宗旺不會放過我父皇。”我不願傷害他,很想隨他離去,可是,我不能兩袖清風地一走了之。
“你可知,無論有沒有你,皇叔和國相都不會放過大宋二帝。”阿磐以篤定的口吻道,“擄你父皇到金營,是遲早的事。”
真的嗎?完宗旺不會放過父皇?
父皇……
他抱我,迫使我看著他,“既然我已帶你出來,就不會讓你回去!”
他的堅決,他的癡,我無法抗拒,好想賴在他的懷裏,再也無須費心籌謀、強歡笑,小貓仍然是快樂、驕橫的小貓,無所顧忌地和他鬥智玩鬧。
然而,國破家亡,山河變,一切都不一樣了。
一頭是深的人,一頭是至親的父皇,我如何抉擇?
阿磐握住我的後腦,決然道:“無法回頭了,皇叔知道你趁他不在的時候逃跑,若是抓到你,絕不會放過你。”
我真的無法了無牽掛地離去,“我走了,父皇怎麽辦?”
他氣急敗壞地低吼:“別傻了,小貓,以皇叔的為人,不會為了某個子而改變什麽,更何況是軍政大事!搜刮財帛,辱你父皇和大皇兄,甚至擄他們到營寨,早已策定在案,本不可能為你改變。即使皇叔願意為你改變,國相也不會應允。”
“因此,皇叔不會你影響,更不會為你改變什麽。”他的話,一字字地釘我的腦中。
“真是這樣嗎?你沒有騙我?”原來,我高估自己了,高估自己對完宗旺的影響力了。
“若我有半句虛言,就讓我永遠得不到你。”
他說出這樣的話,可見他真的沒有騙我。
我是否留在完宗旺邊,父皇都逃不掉國破家亡的命運,正如我無法洗刷上的恥辱一樣。
阿磐舉眸四顧,“再不趕路,皇叔的追兵就追上來了。”
他抱我上馬,然後揮鞭馬,馳騁於廣闊的原野。
我終究隨阿磐離去,懷著對父皇的愧疚,離開汴京。
阿磐斷定完宗旺會向南追去,因此我們向東行,再折道南下,以此避過追兵。
凜冽的寒風刮在臉上,刺刺的疼,鼻涕不停地流下來,眼角也凝出些微淚水。
雖然阿磐擁著我,可我覺得越來越冷,手足凍得僵,已失去知覺,就連臉頰、眼鼻也僵得似乎不再屬於我。他沒有發覺,隻顧趕路,我也不想耽誤行程,就任憑風寒侵。
直至天地俱暗,我們才勒馬停住。
道旁有一間茅草屋,他栓好神駿,抱著我走進勉強可遮風雪的茅草屋歇一晚。
屋中有幹爽的稻草和木柴,應該是為過往的行人準備的。
阿磐架了幾木柴點燃,鋪好稻草讓我躺上去,然後外出找些吃的回來果腹。
火苗越來越旺,手足漸漸恢複知覺,腦額卻越來越疼,子也越來越冷。
我蜷著發抖,想睡一會兒,又擔心一旦睡過去,若有追兵追來,豈不是任人宰割?
正當我昏昏沉沉的時候,阿磐推門進來,蹲在我麵前,拎著幾隻小鳥讓我看。
我支起子,環住他的腰,“是不是下雪了?好冷。”
他連忙擱下小鳥,我的額頭、臉頰,“你全發燙,該是寒了。”
“我真沒用……不得一點苦……”雙發,連話都說不連貫了。
“是我忽略了你,你子不好,我還拚命地趕路,是我不好。”他抱我,無比自責。
“我不冷了……真的不冷……”我安著他,卻抖得更厲害。
阿磐調整了坐姿,攬抱著我,以自的熱量溫暖著我。
仿佛抱著一個暖手爐,舒適溫暖,雖然頭很疼,子卻慢慢暖和起來。
睡意襲來,我舒服地閉上眼睛,卻聽見他焦急地著我,“還記得那片辛夷樹林嗎?還記得第一次相遇的蔡府嗎?”
我微睜著眼,呢喃道:“記得,你不識水,我覺得你好笨呢,從沒見過你這麽笨的人。”
他好笑道:“我是北國人,不識水也屬正常。”
“我從湖中拖你上岸,累得我半死,你可真重。”
“當時我也驚奇呢,看你弱弱的手無縛之力,竟然可以從湖中救我上岸。”
“可是你的手很不規矩,了不該的地方,我罵你賊呢。”
“我不是故意的,那時候我才知道你是扮男裝。我從沒見過你這麽潑辣、蠻橫的子,第二次又被你耍得跑了十幾趟茅廁,真是倒黴了,我恨不得逮住你打你一頓。”
說著說著,我又困又乏,昏昏睡。
突然,有的糾纏著我的。
我恢複了些知覺,阿磐溫地吻我,半闔著眼,眼中的漸漸熾熱。
“阿磐……”我推著他,他卻抱我更。
“小貓,不要睡。”
他熱的舌尖挑逗著我,我環上他的脖子。
須臾,昏昏的腦子慢慢清醒,我推著他的膛。
剛剛與他的皇叔有過親,就立即與他親吻,我覺得自己很骯髒,我不想這樣……
可是,我怎麽掙紮也推不開他。
上燥熱起來,他不停的吮吻空了我的氣息。
就在我不過氣的時候,他放鬆下來,輕綿如風地吻著。
“不要……阿磐……”
“我隻能遠遠地著你,你可知,每個夜裏,一想到你皇叔那樣待你……我生不如死……我想衝進去救你,可是,我不能明著來……小貓,那種生不如死、心痛如割的覺,你可了解?”阿磐的聲音,低啞而破碎。
“我明白……”心,很痛。
“小貓,你隻能是我一人的。”他吻著我的脖頸,很用力地吮吻著,好像要烙下屬於他的印記,好像向某人宣告,我是屬於他的。
“阿磐,我是你的……可我頭疼,我好累……”
他不再吻我,抱著我,很快的,我在他的懷裏沉沉睡去。
醒來時,已是次日早上。
上的熱度稍褪,頭也不疼了,神清氣爽了些。
吃完香噴噴的燒烤小鳥,我們繼續趕路。
馳騁一日,暮四合,天將暗,我們找了一戶農家歇一晚。
這戶農家隻有一對老夫婦,他們熱地招待我們,給我們白米飯吃,在廳房中鋪了厚厚的稻草讓我們歇息,還抱來一床棉被讓我們蓋上。
屋瓦遮頭,棉被覆,比風餐宿強多了。我靠著阿磐,汲取著他上的溫暖。
突然,他手臂一,警覺地傾聽著什麽。
我察覺到他的異樣,見他麵凝重,恍然明白他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
完宗旺的追兵終於追來了。
他拽我起來,迫道:“我們必須立即離開。”
我慌張地披上貂裘,拿了他的包袱,隨他出屋。
休息沒多久的駿馬再次揚啼奔騰,若非神駿,隻怕早已累死在半途。
奔出沒多遠,後便傳來奔騰的馬蹄聲,震天地似的,應該有數十騎。
完宗旺果然竟然能夠猜到阿磐的心思,果然很了解這個侄子。
我慌而悲哀地想,追兵已至,激戰難免,隻願阿磐不要傷。
我們的坐騎是神駿,但已奔跑兩日,追兵的坐騎也是神駿,隻怕不久就會追上我們。
我執韁策馬,阿磐從馬背上取下弓箭,回勁,三箭齊發,皆中目標。
接連箭,後的慘聲此起彼伏。
金兵的利箭也疾速飛而來,從臉旁過,從側飛過,從腳邊過,萬分兇險。
不一會,金兵將我們團團圍困,冷漠無地看著我們。
若是以前,我必定驚怕,如今卻毫無所懼。
隻要阿磐在我旁,就算共赴黃泉,我也不懼。
阿磐從馬背上出雪亮鋒利的鋼刀,豪氣縱橫,“兄弟們,痛快地打一場,如何?”
金兵小將道:“大皇子,得罪了。”
阿磐躍下馬,他們也紛紛下馬,準備群而攻之。
一人獨對五六十人,怎麽打?
這不是找死嗎?
下一刻,刀鋒迎擊,激發出尖銳的“錚錚”聲,刀似練,縱橫於漸趨暗黑的野外。
雪花又開始飄落,紛紛揚揚地飛舞,過阿磐急速轉、變換的子而落在地上。
熱飛濺,與雪花混在一起,萎落大地,相依相偎,永不分離。
金兵一個個倒下,阿磐的招式也慢慢變緩,如此下去,形勢堪憂。
刀鋒劃過,阿磐背部傷,接著,前也劃開一道刀傷,可他仍然握鋼刀,與昔日兄弟拚激鬥。
我的目隨著阿磐的影、招式而轉,不敢眨眼,心揪得的,懸得高高的,害怕金兵的刀尖出其不意地刺進他的之軀。
如此想著,果真有泛著寒芒的刀尖從背後刺阿磐的軀。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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