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弟,大太子,宋王,聽聞此言,無不驚駭。
完鋮扼住懷的下頜,怒火狂肆地燃燒,“懷,朕第一次接見你們這些俘虜,你就故意暈倒引起朕的注意,朕見你婉麗,就納你為妃。接著你連殺親子,誣陷皇後,因為你本不想生下朕的孩子。後來,眼見時機,你開始對朕用毒,甚至不惜以試毒。從始至終,你步步為營,心謀劃,便是為了無聲無息地殺死朕,為你的父兄親人複仇。”
以試毒?
懷當真做得決絕,破釜沉舟,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懷,我一直懷疑你委金帝是別有所圖,卻沒想到你竟然以試毒,與他同歸於盡。
你做得好,做得決絕,是父皇的好兒,我不如你……
懷縱聲一笑,並不掙紮,仇恨的怒火從那雙眸噴薄而出,“對!我是大宋帝姬,從未忘過國恨家仇,你是滅我家國的仇人,我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
話音落地,剛烈鏗鏘如金戈。
我遍發抖,腦子哄哄地響。
想不到懷對金人的恨,這般強烈。
我的手,始終被完宗旺握著,汗水滲出,粘膩得很,不知是他的汗水,還是我的。
“完鋮!你是金賊羯奴!是蠻夷野人!每一次你我,我都是當做被狗咬了一口!”懷聲嘶力竭地吼道,姿態強,目怨毒,“每時每刻,我都想殺你!為父兄複仇雪恥!”
“你滅了我大宋,我便是你的穿腸毒藥!你囚了我父兄,我的子便是你的墳墓!你寵幸我,我便讓你極樂而死!”
懷一字字地怒喝,直接噴在他的臉上,惡毒的死咒,當真暢快淋漓!
完鋮震怒,目齜裂,陡然扼住的咽,麵容猙獰得可怖。
順德緩緩閉目,麵無表。
很快的,懷的小臉因氣息不暢而脹得通紅,卻仍然不懼,怨毒地瞪著他。
眼見懷就要命喪於此,我祈求地看著完宗旺,雖然心知無人可以救一命。
完宗旺對我搖頭,好像對我道:妃命數已定,罪無可赦,你還是置事外吧。
牢房靜寂如死,所有人都不敢出聲,就連我的姐妹們,都嚇傻了似的無於衷。
剎那間,我突然明白了此前懷和順德決裂的真正用意。
隻有決裂了,懷謀之事一旦敗,才不會牽連其他姐妹,比如順德,比如我。
那麽,決裂一事,是懷與順德謀劃好的。
姐妹三人決裂,斷義絕,即使一人獲罪,也不會牽連他人。
懷閉眼,從容赴死。
突然,完鋮鬆開手,懷得以息,卻劇烈地咳起來,咳得無力支撐,差點兒倒地。
“想死,沒這麽容易!”完鋮拽住的雙臂,冰冷的笑無比殘忍,“朕會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更會讓你嚐嚐被你所厭惡的金國男兒劫掠的銷魂滋味。”
“是嗎?”懷反問,淒然長笑,笑聲裏又夾帶著濃濃的嘲諷,“蠻夷隻會這一招,隻會淩辱人,禽不如,滿手腥,惡貫滿盈。”
話音方落,好似重重咬了一下,頓時,猩紅的從角流下,目驚心,“這是穿腸劇毒,每日我都含在裏,你可要嚐一下?”
熱淚忽地湧出,我心痛難忍,想要奔過去,卻被完宗旺箍在懷裏。
完鋮鬆開,怒不可揭地從懷中掏出一柄匕首,瞇起鷙的眼睛,“在你死之前,朕要挖出你的心,命人快馬加鞭送到韓州你爹爹的手上。”
“你以為你可以征服大宋、征服整個天下嗎?你以為你的鐵蹄多強悍、多厲害嗎?大宋仍然屹立在江南,六皇兄一定會揮師北伐,踏平金國,滅了真蠻夷。我告訴你,匈奴,然,突厥,所有的北方羯奴,即使一朝興盛,最終都會被漢人滅國、滅族。完鋮,今日你人妻,他朝你子孫後代的妻也會被人辱!”懷接連不停地叱罵著,清脆狠毒的聲音在牢房久久回。
突然,狠地笑著,手臂上染了鮮。
我大駭,完鋮刺死了?
然而,他猛力推開,跌坐在地,眸中殺氣滾滾。
他的口,著一柄小刀,水肆意湧出。
眾人大驚,太醫立即上前為他檢視傷口,拔出小刀,止包紮。
兩個獄卒死死地製住懷,不讓再持兇傷害龍。
原來,方才說那些惡毒的話,就是為了引他分心,近刺死他。
無奈,子的力道總是不如男子,最終功虧一簣。
太醫說,所幸小刀沒有刺中心口,而且傷口不深,否則完鋮該一命嗚呼了。
流了一些,完鋮麵有些蒼白,瞪著昔日寵妃,殺機升騰。
那鋒利的匕首突兀地刺進的口,力道剛猛,瞬時,花濺上他的臉,亦在的口綻開一朵燦爛妖冶的夏花。
我仿佛聽見的撕裂的聲音,淚流滿麵,完宗旺捂住我的,不讓我哭出聲。
順德淚花閃爍,樂福淚傾如注,捂著,滿目驚恐悲傷,嘉福與永福淚珠如線。
“我終於要死了……我等到今日,便是為父皇和大皇兄雪恥……”懷每說一句,便一氣,說得艱難而生,可見劇毒的噬骨之痛與心口的剜痛多麽難忍,“順德,沁福,樂福,嘉福,永福,你們委金賊,茍且生,荒下賤,不思複仇……你們不配當父皇的兒……你們不配當大宋帝姬……”
“你以為你這麽說,朕便會饒過們?”完鋮以左臂撐住倒的子,右腕慢慢地轉著,剜著的心。
“我,懷帝姬,鄙視你們……為你們到愧……我會等著你們死的那一日,在地下相見……我會為父皇殺了你們,為大宋洗去恥辱。”
不停地說著,哀傷而痛恨地看著我們。
哀傷,是因為要與我們分離。
痛恨,是因為最終不能為父皇複仇。
“有朝一日……所有金人將會五馬分……首異……”懷全劇,口齒卻依然清晰,忽地吐出一口鮮,噴在他的臉上,“所遭的滅族之痛……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賤人!”完鋮暴怒出掌,將擊倒在地。
懷躺在地上,全染,仿佛一朵從泊裏開出的妖異的花。
淚水從眼角流下,眼底眉梢卻有寧靜安然的笑意,緩緩闔目,一不地躺著,雙微,像是在說什麽。
那樣的形,我辨認出來了,以平生最後的力氣,最後一次“父皇”。
最後,氣絕,緩緩側首,那張麗的臉朝著殿外,仿似向遙遠的南方,向大宋。
心中大慟,我掙紮著,掙完宗旺的錮,可是,我本無力掙。
順德的麵已經恢複如常,瞧不出傷悲,隻是有些冷。
樂福、嘉福和永福,皆與我一樣,滿麵淚痕與傷悲。
我們竟然可以冷漠得不出一聲,不奔過去與姐妹告別,讓死得那麽孤單、淒慘。
完鋮不再看懷一眼,怒哼一聲,轉首看向順德,眼珠子微,“順德,你有何話說?”
“臣妾無話可說。”順德低眉順目地說道,語聲出奇的平靜。
“你全不知嗎?”完鋮低喝,似不相信的說辭。
“臣妾進宮不幾日便得陛下恩寵,與那賤人爭寵不斷,不久姐妹三人便斷義絕,做了些什麽,臣妾實在不知。”順德起,跪地,聲音幽遠得如同從地底下發出來的,“假若陛下不信臣妾,還請陛下死臣妾罷。”
完鋮犀利地盯著,好像確定了所說的話發自肺腑後才道:“朕不知你的心究竟是否和那賤人一樣,假若你想為父兄複仇、雪恥,朕等著你,不過朕警告你,你會死得比更慘。”
順德謙順道:“臣妾謹記,臣妾的心,陛下遲早會看見。”
完鋮掌讓侍拭掌心的跡,目掃向我們,淩厲若箭,似在研判著我們姐妹中誰是懷的同謀。片刻後,他揚聲問道:“誰是同謀?”
我的姐妹們,驚懼得麵慘白,尤其是嘉福,嚇得劇烈地抖,靠在完磐的臂膀上,一副弱、可憐的樣兒。
完宗旺麵冷如霜,沉聲道:“畢竟是姐妹,這般慘死,悲傷也屬人之常。至於妃下毒一事,應該沒有同謀,皇兄明察。”
完鋮不再追究同謀一事,可見這個皇太弟在他心中的分量。
這日,我們五個姐妹,被關押在順德的音德殿。
完鋮道:懷下毒一案,必有同謀,因此,我們必須留在宮中待查。
懷死了,我們傷心難過。
順德卻隻是傷懷片刻,就恢複了冷漠的神,要我們不要太過傷心。
因為,死亡對於懷來說,並非壞事,而是解。
這一夜,我們蜷在床榻上,等待天亮。
完宗旺,會為我力爭嗎?完磐,會為樂福和嘉福力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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