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亡的途中,為傷重的完亮止、包紮,找了一個大夫治傷,可是隻能暫且保住最後一口氣。憂心如焚,在城中找來所有大夫給他診治,總算保住一命。
兩箭傷,前後背傷痕累累,大夫說,這些都是外傷,除了靠近心肺的重傷較為致命,其他不算什麽,養個一年半載就能痊愈。心花怒放,抱著他痛哭,總算逃過一劫,怎能不開心?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一直昏睡,並沒有像大夫說的那樣蘇醒。
心急如焚,又找來大夫診治,這才發現,在和三個將領打鬥的時候,他的頭撞到了案角,也許這就是他無法蘇醒的原因。
找了很多大夫,都說無能為力,除非華佗在世。金兵北歸,帶他去建康求醫,當地的名醫也都束手無策,說他重傷、保住一條命已屬萬幸。幾個名醫都告訴,用千年人參吊住他最後一口氣,也許還能活一陣子,不過,這樣活著,也是等死。
不信老天爺這麽對他,日日夜夜地向天祈禱,祈求上蒼的憐憫、讓他醒來,給他重生。可是,縱然尋遍名醫,對他的病都無計可施。相信這些所謂的名醫都是庸醫,相信世上有真正的神醫,於是,讓那兩個親衛去打聽神醫、名醫,尤其是擅長醫治頭疾的大夫。
然而,尋遍名醫、神醫,看過無數個大夫,亮哥哥還是昏迷不醒。
看著他毫無蘇醒之象的模樣,看著他日漸憔悴,看著他越來越瘦削,淚落不止,心一陣陣地痛……恨自己什麽都做不了,恨自己救不了他,恨自己這麽沒用……
那兩個親衛,一個做哈圖,一個做木桑,因為完亮有恩於他們,他們忠心耿耿,誓死效忠他。有一日,哈圖說,主子的元妃回中都了,傳聞是因為完雍要絞殺秦王殿下才回中都。
完纖大驚,亮哥哥隻剩下秦王一個兒子,絕不能讓他最後一個兒子被完雍殺害。
於是,決定北上中都,讓哈圖和木桑照顧完亮。
來到中都,進宮後,冥思苦想,想了幾招妙計,短短幾個月,終究讓睿兒不再認賊作父,終究拆散冷眸和完雍,終究讓冷眸看清他的真麵目,自行離開中都。
還知道,冷眸真名是完縵,是當年的沁福帝姬和完磐的兒。
不枉此行。
在平江府見過完縵之後,完纖立刻回建康,因為接到飛鴿傳書,亮哥哥快不行了。
數月不見,完亮的子越來越弱,假若再找不到神醫、對癥下藥,再過幾日,他就永遠離開人世。著急、焦慮,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可是完全無計可施。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為他完子,呆呆地坐在床沿,眉心糾結,淚落如雨。
亮哥哥,我應該怎麽做,才能治好你?
有人推門進來,也沒有拭淚,仍然癡癡地、絕地看著他。
一個年約七歲的俊俏男孩捧著一方帕,有模有樣地放在床沿,接著展開帕,小心翼翼地起一枚銀針,略歪著頭,眨著大大的黑眸看著銀針,好像研究著什麽——這男孩的容貌和昏睡不醒的完亮有七分相似,俊俏可,惹人喜歡。
“睿兒,你做什麽?”完纖驚問,他著銀針,慢慢湊近躺著的男子。
“我……”睿兒嚇了一跳,見疾言厲,瑟著不敢,“我想治好父皇的病,讓父皇醒來。”
“你不懂醫,這銀針不能,會刺死人的。”聲安,“睿兒乖,我已經派人去尋訪名醫為你父皇治病了。”
“我懂的,娘親說這是針灸。”他一本正經地說,“有一次,我病了,太醫說是一種很古怪的病,幾個太醫都束手無策。娘親給我把脈,用這種銀針紮在我上,第二日,我就好了一半。”
“當真?”完纖欣喜若狂,“你娘親懂醫?會針灸?”
“娘親會把脈,會針灸。”睿兒鄭重地點頭,“纖姐姐,就讓我試試吧,父皇病了這麽久,我要讓父皇醒來。”
“那不如找你娘親為你父皇治病,好不好?”
“好啊好啊。”他擱下銀針,歡快地拍手,“我很想娘親呢,纖姐姐,快把娘親找來吧。”
當即,完纖來哈圖和木桑,吩咐他們去平江府找完縵,把綁回來。
等了三日,睿兒終於見到了分離兩個多月的娘親。
那個悉的小男孩飛奔過來的時候,完縵驚呆了,臂抱他,地抱著兒子,又哭又笑……以為睿兒已經死了,以為這輩子永遠也見不著了,當那兩個漢子拿著睿兒脖子上戴著的、完亮送的雕龍玉墜,欣喜若狂,立即跟他們走……真的沒想到,睿兒還活著,好好地活著,激得不知所措……在兒子臉上又親又吻,弄得兒子都想推開……
任何言辭都無法形容此時此刻的興心,任何人也無法妨礙與兒子相見、相聚的時刻。
“娘親,我帶你去看父皇,父皇也很想娘親呢。”睿兒拉著的手。
“哦,好。”回過神,不敢置信,完亮也還活著?
完纖站在門口,輕倚著門牆,雙臂抱,淺笑。
完縵驚異地看,心中的疑更多了,腦子裏都是解不開的結,愣愣的,任由兒子帶領,踏臥寢。當床上那個變得有些不認識的男子映的眼簾,震驚得呆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那個閉雙眼、滿麵病、骨瘦如柴的男子,是完亮嗎?是那個聰明絕頂、毒狠辣、冷酷殘暴、反複無常、卑鄙無恥的男子嗎?是那個傷至深、至死不渝的男子嗎?
不是!
不敢靠近,雙足像被釘在地上,不敢看他的臉——他變這樣,都是因為,拜所賜!
他在瓜州渡遇弒,傳聞被部將傷、砍傷、焚燒,為什麽還活著?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是完纖救他的?
忽然,有人用力地拽,把拽到床前,以惡狠狠的語氣道:“亮哥哥昏迷了大半年,若你救不了他,再過幾日,他最後一口氣也沒了,就會死!”
“纖姐姐,你欺負娘親,哼!我不喜歡你了。”睿兒氣呼呼道。
“快你娘親救你父皇。”完纖聲氣道。
“娘親,你為父皇把脈、針灸,父皇就會醒來的,娘親……”睿兒拉著娘親的袖,可憐地懇求,“父皇病了,一直在睡,娘親,父皇這是什麽怪病,為什麽總是睡不醒?”
完縵猛地回神,看兒子一眼,坐下來,拿出完亮的手,凝神聽脈。
半晌,緩緩道:“若非千年人參,早已保不住最後一口氣。”
完纖張道:“幾個名醫說,亮哥哥的腦中應該有淤,這才昏迷不醒,你有沒有法子?”
完縵的麵無比的凝重,眉心深蹙,“腦中的淤不隻是一點點,我盡力而為。”
完纖衝口道:“亮哥哥是你的夫君,你怎能這麽說?你一定要要治好亮哥哥,難道你不想他蘇醒、痊愈嗎?”
完縵不想解釋,起道:“我去準備銀針。”
連續施針三日,完亮的脈息比以前略強了一些,眾人都很高興。
完縵開了一張藥方,將湯藥強行灌他口中,多能吃一些。除了湯藥,還灌兩次米湯,讓他的子不至於越來越虛弱。
這夜,哄兒子睡著後,就為完亮守夜。
看著他漸有起,很開心,隻是沒想到會有這麽一日,為他診治,而且是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從來,在麵前,他是強勢霸道的、高高在上的,從無弱的時候,而今,他“乖乖”地躺著,毫無反擊之力,任人宰割,倘若沒有施救,他真的在睡夢中離開人世。
所幸,當年跟隨師父學醫的時候,師父醫治過一個頭部創、有淤的病患,才有醫治完亮的良方。
看著不省人事的他,心中悵然,說不出的覺。
這幾日,給他針灸,給他喂藥,給他喂湯,為他,為他活絡筋骨,心中複雜、紛,那種夾雜了諸多緒的覺,說不清道不明,愧疚,憐憫,惆悵,希,悲傷,還有的痛……
有時會想起在合歡殿、鸞宮一起度過的那幾年,想起那些或開心、或痛苦、或纏綿、或歡笑、或苦的回憶,想起他們之間的十三年,不慨萬千。到頭來,他還活著,這麽慘烈、不幸地活著,他與還有相見的一日,世事真奇妙,誰也料不準。
想起他對的、,就無法平靜。
因為完雍,才發覺完亮的好,才發現他對的有多麽深廣、多麽磅礴,才發現他的、誰也及不上,這是不是很諷刺?
到如今,才完全明白、理解他的,也許,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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