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薑妤鼻頭一酸。

和裴宵之間，已經不能用好或不好來形容了。

但這些事不足為外人道。

薑妤吸了吸鼻子，“沒有，很好。”

孟言卿瞄了眼的側，眼眶紅紅的，長而卷翹的睫遮住了眼底的緒。

就像小時候被他抓的蟲嚇到了，委屈的。

可那時候會哭，會打他，不像現在什麽事都埋在心裏。

到底是肩而過的陌路人了。

孟言卿沒法強求吐心思，轉而問道：“你是要下山嗎？我的馬車快到了，送你一程。”

薑妤抬眼俯瞰山坡下。

已是清晨，山下村莊炊煙嫋嫋，有一種讓人向往的祥和。

可這一切不屬於薑妤。

孟言卿也隻能把送到京城，那不是自投羅網嗎？

靜下心來想，裴宵剛剛其實並沒真正看到佛堂瞄的人是誰，多半是發狠話嚇唬人的。

孟清瑤也沒有把供出來，隻要裝作若無其事，或許可以躲過一劫。

但今天若就這麽跑了，就大有做賊心虛的意思了，一切將不可挽回。

裴宵會趕盡殺絕。

薑妤後還有薑家，不能這麽莽撞行事。

薑妤深吸了口氣，福了福：“多謝王爺好意，我得回去等夫君。”

“妤兒！”

薑妤轉要走，孟言卿突然拉住了的袖，又覺得不妥，緩緩鬆開了。

他也起，將一塊玉佩遞在薑妤手上，“若有任何需要幫忙的事，都可以來找我。”

他給的是王府通行令牌，在京城多數人也得給十三爺個麵子。

薑妤猶豫了片刻，孟言卿又道：“就算裴宵，他也不可能對本王毫無忌憚。”

這話是給薑妤吃了顆定心丸。

薑妤不再推辭，行了個禮，“多謝王爺，民婦激不盡。”

兩人未再多言，相對而視，薑妤先轉頭魂不守舍地離開了。

還得想辦法打消裴宵對的懷疑。

*

彼時，小佛堂。

裴宵負手站在佛像下，睥睨著孟清瑤的，卻遲遲不見有人出來回應。

他麵上又染了一層寒霜。

剛剛佛堂裏，的確沒有異，但總覺得孟清瑤死之前眼神變了。

從絕變為某種囑托。

裴宵直覺周圍有人盯著，這才發了個信號，讓千仞派人漫山遍野找可疑之人。

可惜，一無所獲。

裴宵若有所思清理著白玉菩提上的跡，“你去查查近日來往青雲寺的所有香客。”

“這……”

千仞想說，青雲寺來來往往的人可太多了，而且都是皇親貴胄，盤查起來隻怕不容易。

裴宵卻很堅持，“查清楚。”

孟清瑤那些閑話就像炸彈，一旦流散出去，會掀起軒然大波。

所以，不管暗的人是誰，隻要聽過這流言的都得死！

一個活口都不能留。

裴宵雙目一瞇，如同漫漫黃沙中狩獵的蒼狼，寒意森森，“不管是誰，先殺後報！”

千仞知道主子的脾氣，不再多言，躬辦事去了。

裴宵理完孟清瑤，便回了禪房。

走到門口，雲又籠上裴宵心頭。

他向薑妤住的房間，口很悶。

是了，屋子裏還有個沒解決的麻煩……

裴宵負手佇立在門口，思忖良久。

薑妤咬死不肯承認自己見過孟清瑤，而孟清瑤那貪生怕死的貨，到咽氣也不承認自己見過薑妤。

難不兩人真未相見？

可如果未見麵，薑妤支開他後去了哪呢？

正想著，屋子裏傳來薑妤的咳嗽聲。

小和尚尋聲跑過來，與裴宵肩而過時，到一寒涼之氣。

小和尚腳步一頓，不由得肩膀抖了抖，“是、是裴大人啊，令夫人燒得嚴重，我給夫人送湯藥。”

滾燙的藥碗呈到裴宵眼前，霧氣泛著苦。

裴宵蹙眉，“夫人發燒了？”

“是，夫人的傷本就惡化，已經高燒不退半個時辰了。”

“半個時辰？”

“對！按道理說喝了慧覺師傅的藥早該醒了，可夫人到現在還昏昏沉沉的，看上去不太好……”

裴宵涼涼掀起眼皮，小和尚咽了咽口水聲了。

“我送進去吧。”裴宵接過藥，推門而。

薑妤躺在榻上，雙頰燒得通紅，仄的屋子裏回著急促的呼吸聲。

裴宵上前探了探的額頭，灼手！

怎麽會病這樣？

裴宵將扶起來，端了藥碗，“妤兒，先喝藥。”

他的呼吸帶著微涼的氣，還有腥味，薑妤不抖如篩糠。

是高熱了，但昏迷是裝得。

隻有裴宵知道昏過去了，才不會懷疑去了後山，目睹了他殺人。

可孟清瑤斷頭的那一幕如此清晰在眼前浮現，薑妤忘不掉。

裴宵上似乎還帶著孟清瑤常用的胭脂味，如此詭異。

薑妤皮疙瘩都起來了。

可裴宵見一會兒冷一會兒熱，隻當病加重了，便去找了慧覺大師。

彼時，慧覺正低著頭，在院子裏製藥膏。

聽到急促的腳步聲，慧覺並未抬頭，揶揄道：“終於知道著急了？”

“怎麽了？不是讓你照料嗎？”裴宵沒心思跟他取樂。

“你自己的夫人怎麽了，你不清楚嗎？”慧覺卻不答反問。

裴宵凝眉，“什麽意思？”

慧覺起，拍了拍裴宵的肩膀，在他邊低聲道：“人家不願意，你折騰人家。”

“你胡說什麽？”

“你剛為夫人把過脈了，夫人驚嚇過度，是為什麽？”

慧覺裴宵所托去看顧薑妤時，看到屋子裏一片狼藉，地上還有碎布片。

屋子裏發生了什麽不言而喻。

“你和薑氏之前不是一直和睦相嘛，怎麽就突然鬧起來了？”

裴宵心下也有些茫然，悶聲道：“可能聽到了什麽流言蜚語，我不確定……”

“我早跟你說過，紙包不住火，你當心玩火自焚！”慧覺搖頭歎息：“有些事你不如坦白告訴，也許結果並不如你想象那麽糟糕……”

“慧覺！”裴宵知道他又要說那些蠢話，冷聲打斷了他：“你覺得一個人能燒死我？”

慧覺一噎。

到現在，還不回頭呢！

慧覺無言以對，點頭應道：“是是是，當年裴太傅、薑國公兩家的火都沒把你燒死，你還了他們的兒子婿呢，你當然沒那麽容易被火燒死！”

裴宵臉凝重起來。

慧覺不管，繼續道：“你裴大人無所畏懼，折騰媳婦，將來丟了媳婦也是小事。”

“夠了！”裴宵握著腕上玉菩提，指尖泛白。

他周散發著濃烈的殺意，好似一點火星，就能星火燎原。

這頭倔驢什麽都聽不進去啊！

慧覺默了下來，兩人並肩立在回廊下，眺著願遠方，各懷心思。

良久，慧覺先開了口，“那你現在打算如何置薑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