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拿他當弟弟看,明確拒絕過多次,每次拒絕陳嘉明都會生氣彆扭幾天,過段時間又屁顛屁顛過來找。
年心,容易生氣也忘得快。
然閉上眼睛,沒有心思哄他。
車裡氣氛沉下來,陳嘉明沒開CD,玻璃的隔音能好,連窗外的呼呼風聲都聽不太見。
然昨晚睡得不太好,路途漫長,一直是半夢半醒。
最後的一段路不太平整,被晃醒過來,看見路子霖的車停在民宿的門口。
這民宿已跟當年他們來時大不一樣,翻修過,整都大了一倍,裝修也豪華緻許多。
然睡得有些迷糊,推開門下車,冷風撲面而來,山野的風比城市裡還兇烈些,一下將頭腦吹得清醒。
遠遠地,看見前方車窗裏半出來一隻手,夾著燃到尾的香菸,火星在曠寥的室外仿佛等將風也點燃。
片刻,路子霖將手收回去,似乎是在車裡按滅了煙,隻穿著一件下車。
天氣很冷,然走過他邊時,腳步微停:「外套呢?」
路子霖愣了一下,陳嘉明也怔了怔,看向。
然面自然,仿佛隻是隨口問了一句。
路子霖從臉上收回目,撣了撣角,輕描淡寫:「外套有煙味。」
然指甲不自然地颳了下指腹,睫下斂。
這句話不能細想。
沒再應,同陳嘉明一起向民宿裏走去。
路上花費四個多小時的行程,此時已經中午十二點,該是午飯時間。
陳嘉明的那兩張票,是包含午餐份額的,到前臺核銷時,服務生愣了愣,目越過陳嘉明看向他後,恭敬了一聲路總。
陳嘉明驚訝向後看了一眼,然隻得低聲解釋:「這家民宿就是他家開的。」
路子霖松松抄兜在後面,隨意地嗯了一聲,擡了擡下:「去開五樓臨窗那個包間。」
服務生應是,隨後從前臺出來,微微欠引路:「三位請跟我來。」
陳嘉明的臉變得難看,礙於然在場,又不能有什麼表現。
包廂臨窗,景很漂亮,從窗外下去,造景極的庭院一覽無,因為是新年,又平添了些喜氣洋洋的飾品。
人比然想像中多,大多是些年輕人,估計是因為加班留下來,沒能回家過年。這裡倒為他們提供了相聚的地方。
然坐在裏側,外面是陳嘉明,路子霖坐在對面。
極淺極淡的菸草氣從他上傳來。
然支著臉看窗外,鼻尖仍舊控制不住聞到那近乎沒有的煙味。
他從前,不菸的,怎麼現在,癮這樣大。
「阿姐,」陳嘉明喊:「你吃什麼?」
菜單被擺到面前,然隨意掃了兩眼,冬季沒什麼時令蔬菜,餐食多偏類和養胃的湯多,皺了皺眉,覺得沒什麼胃口,便道:「你挑吧,我都行。」
路子霖丟下勾在手上的車鑰匙,翻越眼前的菜單,片刻後合上,半眼皮問服務生:「隻有這些?」
服務員被問住了:「您想吃什麼?」
然目定在他的那串車鑰匙上,上面晃晃悠悠掛著一個葫蘆玉墜,玉質溫潤,看起來年頭已久。
瓷釉溫和的玉折窗外升到正中的太,天很白,晴空朗朗。
聽到路子霖報了幾樣菜,是回國後不久,他堵著,要一起吃飯時席間多吃了幾口的菜品。
然垂睫,腔鬱結上一團氣。
心一般,陳嘉明似乎也看出來了,沒有像以往科打諢同聊天。
這頓飯吃得沉默無言,三人之間氣氛詭異。明明是合家歡的節日,他們三個幾乎毫無關係的人卻在此刻聚在一起吃飯。
民宿裏到洋溢著歡聲笑語,即使不能回家過年,呼朋喚友的年輕人們也是朝氣澎湃的。
因為知道這裡風景好,然帶了相機和三腳架來,吃完飯後就秉持自己博主的本能開始拍攝一些視頻。
做視頻不太定拘泥,從分生活到健妝,沒有固定拘泥的選題。是以才會有各行各業的品牌商來找做推廣。
拍視頻的時候,陳嘉明也揚起笑臉來鏡,然沒有拒絕,以前也拍攝過和陳嘉明等幾個認識的博主一起出去玩的視頻,博主之間聯並不稀奇。
雖然是冬天,後院也移植了很多植花卉,景優,然在拍完的一個間隙看視頻效果,陳嘉明也湊過來笑道:「阿姐素也這麼好看。」
陳嘉明靠得有些近,說話間呼吸的熱氣噴在後脖頸,的,然有些不適地扭脖子,一回頭看見不遠的路子霖。
他在迴廊邊,靠著旋木石柱,垂睫不知道在想什麼,指間夾著煙,淡青的煙霧從邊散開。
煙霧的像天空,化在冬天的空氣裏,立刻消弭無形。
郊外寬敞,空氣新鮮,冬天日頭短,五點多天就黑,庭院中繞著的夜燈一簇簇亮起來,像夜幕下的人造星河。
有幾個年輕人窩在一起,抱著吉他唱一些抒的歌,眾人圍坐在邊合著拍子。
都是三三兩兩的小團,新年之際,孤一人來到這裡便是不想再孤單。
幾簇篝火分散燃著,然抱著膝蓋坐在火焰前,看著鮮紅的火焰在冷風中跳。
今晚是自助形式,陳嘉明去取食,所以暫時是一個人。
就在發呆的間隙,火苗一晃,一件偏厚重的毯從上方披到上。
然擡頭,撞上路子霖深邃的瞳,他彎著腰,說:「夜風冷。」
「謝謝。」然其實也覺得有些冷,手裹了毯,隻出個腦袋在外面。
路子霖在旁邊坐下。
他從小生慣養,卻也沒有那些公子哥兒的臭病。自然認識他起,隻覺得他格極爽朗,不拘泥不尖利,是讓人很想朋友的人。
「然,」路子霖從煙盒裡磕出一煙,忽然問:「他不是你男朋友吧。」
淡淡的,很篤定的語氣。
然頓了一下,撿起一樹枝撥弄篝火:「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路子霖按打火機的作停了一瞬。
眸中映著火,側頭看他,目清淩淩的:「路子霖,和你有什麼關係呢?」
篝火的溫度逐漸攀升,火與溫度織在冬日的冷風中,即將發散的熱度又被生生退。
即便坐在旁邊,也覺得冷。
然知道,路子霖了解,就像了解他一樣。
所以,從剛才的細微反應裏,就知道不會喜歡陳嘉明。
空氣微微僵持,陳嘉明端著一些食回來,到底是年輕人,拿回來的飲品大部分都是冷飲。
然覺得冷,隻取了一串烤蔬菜慢慢吃著。
煙火開始放,一開始是一些小型的,小孩子在歡呼,拿著點燃的仙棒在漫天的絢爛下開始歡呼鼓舞。
然小時候,一直很羨慕別的小朋友過年父母都在,陪他們玩仙棒一類的小煙花。
盯了幾秒,陳嘉明在眼前揮揮手:「阿姐,你怎麼了?是我拿的東西你不想吃嗎?那我再去拿。」
他說完,也不管然的回答,徑直起。
走了兩步又扭頭,在煙花下笑得燦爛:「阿姐,忘記問了,你想吃什麼?」
然無奈彎了彎:「布朗尼吧。」
這邊剛說完,另一邊看見路子霖突然也站起來,黑的長款大及膝,顯得他整個人朗又英俊。
然沒來得及追隨他的影,手機突然震起來。
是媽媽打來的電話,然皺了皺眉,過了一會兒才接起來。
「然!」母上來就劈頭蓋臉:「大過年你去哪了。」
「還能去哪,」然被的語氣激到:「你們在加拿大又不過年,管我幹嘛。」
「你怎麼說話的,」母生氣:「我和你爸現在在你家門口,快給我回來。」
然一愣:「你們在哪?」
一點都不相信,的父母會拋下工作,回國陪過年。
隻是,對面人的語氣好像確確實實如此。
掛掉電話,然有些深思恍惚。
耳邊忽然炸開煙花聲,一簇一簇藍的煙花在夜空中炸開,迴出各種別匠心的形狀,然剛擡頭,手裡被塞進一杯熱拿鐵。
路子霖在極壯麗的煙花下半蹲在面前,手裡拿著幾仙棒,和剛才看到小孩玩的一樣。
他的角和膝蓋都沾到地上的泥土,可他卻仿佛毫不在意,把仙棒遞到面前:「想玩嗎?」
夜幕燦爛,盛月煙花和融融篝火都在男人的後。
然握著溫熱的紙杯,力道越收越,語氣卻越發淡:「如果我說不想呢?」
路子霖漆黑的眸凝視著,稜角分明的五被暖黃的火弱化。
他慢慢地說:「那你想玩什麼別的,我去找。」
火苗晃,然面前忽然閃出從前的畫面。
從前,因為換季天涼冒,一整天止不住地打噴嚏,懨懨得沒胃口,對著路子霖買來的一堆東西什麼都不想吃。
在沙發上鬧脾氣,裹著毯,路子霖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半蹲在面前,親親額頭哄道:「你想吃什麼,隻要你說我一定給你買到。」
面容模糊,逐漸與夜幕下的形重疊。
然睫了,不敢與路子霖對視。
他半垂下眸,手下落:「如果你不喜歡——」
「給我吧。」然打斷他,毯從肩上落,出手,握過那一把仙棒。
毯掉到後的野餐墊上,路子霖怔了一下,連忙拿出打火機。
火苗從男人的虎口躥出,他攏著風,小心地點燃那仙棒。
火星猝然炸開,沒濺到然的上,反倒差點燙傷了路子霖的手。
煙花像小鞭炮,霹靂啪嗒地炸開。
一旁彈吉他的哥兒們已經不彈了,和其他人一起看著天空的煙花歡呼,互相祝願著新年快樂。
在這樣的喧囂裏,路子霖靜靜看著,突兀地喊道:「然。」
然的注意力從仙棒上移到他上,猝不及防撞進一雙複雜的黑眸。
很難說有哪些緒,幾分想念,幾分小心翼翼,與幾分掩藏的眷雜。
他好像在斟酌:「然,或許你可以給我……」
話沒說完,然手裡的仙棒啪地一聲,炸開小火花,而後又突然消弭,滅在中間。
二人之間的亮度陡然熄滅。
「路子霖,」然撚了一下細棒,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你看,它燃到一半就熄滅了。」
沒有結果的,中途而至。
「你還記得我們是怎麼分手的嗎?」然靜靜道。
出國的前夜,路子霖的手著的肩,力道之大幾乎要碎的骨頭,一字一句迸出來:「你說什麼?」
不語,咬著,倔強地不流出眼淚。
路子霖或許是被這樣的沉默擊碎,低哄著問道:「那我呢?」
最後,他放開的肩,眼中布滿失,對說:「你走吧,我們分手吧。」
原本,沒打算分手的。
路子霖的聲音戛然而止半晌,晦道:「我那時是,」
「是什麼都不重要了,」然起,拍了拍角的褶皺:「真的想分手也好,年意氣也罷,總歸都是結束了。」
目瞥了一眼燒到一半的仙棒,諷刺地笑了聲:「你看,什麼都是無法死灰復燃的。」
母還等在家,然已經沒必要再待下去,給陳嘉明發了信息問他在哪。
周圍的熱鬧和喧囂聲仍舊在耳邊,整個人被烘托在喜氣洋洋的場子裡,以至於轉離開時,差點忽略後的聲音。
路子霖的音很低,聲音微啞,再次住了。
然腳步頓了兩秒,停下,回頭。
男人慢慢起,原本一塵不染的大此刻染上灰塵與褶皺,他撥開打火機,點燃了一支煙。
而後,用煙尾的火星去點手中方才燃到一半熄滅的仙棒。
剎那間,餘燼再亮,噼裏啪啦比天上炸開的煙花更刺眼,清楚照亮路子霖眸中的沉沉亮。
他遙遙著,聲音很輕,咬字被風一字不差地送到耳中:
「然,你看,死灰復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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