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季臨走了,白端端卻是為難上了。
這個勞資糾紛進行到這一步,再上庭應訴已經沒有意義,白端端很明白,一旦企業不願意得饒人且饒人,那季臨給的就是唯一的出路。
自己雖然同徐誌新,也知道他的苦衷,但他確實做錯了。
極度的絕下,徐誌新卻是把白端端當了唯一的浮木,他跪著挪到了白端端麵前,當即就給白端端磕起頭來:「白律師,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我。」這個高大的男人哭得像是孩子,「是我鬼迷心竅,是我騙了公司,騙了你,我知道現在再怎麼道歉再說什麼也沒用了,但白律師,幫幫忙吧!」
白端端莫能助:「你剛才也聽到對方律師怎麼說了,金電子的態度很堅決,想讓他們不給你出辭退單,恐怕……」
「不,不是的,我已經不奢公司能原諒我了,我隻是想讓你幫我求求季律師,不要去舉報陳佳楠醫生。」徐誌新滿臉痛苦不安,「是為了我才鋌而走險的,是看不過我這麼為難,才為了我……」
白端端愣了愣:「你和陳佳楠醫生是?」
徐誌新緩慢地點了點頭:「是我的朋友。」說到這裡,他抹了眼淚,苦笑了一下,「不敢公開的朋友,在的朋友圈眼裡,都是單的。」
「不願意公開?」白端端有點意外,「都願意為你冒這麼大的職業風險造假病假,還不願意公開?」
「不是的,……我和是大學同校的,大二開始,但我家裡太窮了,工作也沒多麵,第一次見家長,怕爸媽不認可我,所以就謊稱了自己的況。果然,一開始爸媽對我特別好,像對自己兒子似的,可結果有次不小心被他們知道了我家裡的真實況,他們的態度就變了,死活分手,甚至以死相,沒辦法,才隻能和我表麵上分手,但從沒有放棄過我。」
徐誌新哽咽道:「我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法給,但就死心塌地地認準我。還不斷勸說我,我們兩個因為地下,別人都不知道我們的關係,就算給我開假的病假條,也查不到我們有聯絡,是不惜為了我,才做了這種事,真的是個特別善良的孩,我不能再害失去工作或者被罰了,白律師,求求你,幫幫,不要讓到傷害……」
「如果我沒猜錯,你讓你的表哥用你的醫保卡看病拍片,除了你們兩個長得像足以矇混過關,陳佳楠也在裡邊幫了忙吧?」
麵對白端端的疑問,徐誌新沒說話,但他的姿態預設了一切。
白端端嘆了口氣:「你從一開始就不應該騙我的。」
徐誌新紅了眼睛:「白律師,因為這裡除了涉及我自己,還涉及到佳楠,我又是被轉手給你的案子,我本沒和你前期通過,也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我不敢貿然把這些真相告訴你。」
徐誌新語氣帶了悲涼的自暴自棄:「何況你們律師我知道對證據的偽造也有法律責任,你要不知道是假的還行,你要知道是假的還使用這證據,就是妨礙司法了,一旦被牽連,可能還要被吊銷執照吧?我這個案子標的額這麼小,怎麼可能會有律師冒那麼大風險幫著我一起用假證據呢?告訴了你,你一旦知道我骨折的證據是假的,你還會幫我代理嗎?」
「會,我會幫你代理。」白端端毫沒有猶豫,「但絕對不用使用造假的證據。」
「可沒有造假的證據,我怎麼可能贏?」徐誌新紅著眼眶苦笑,「我是以骨折向公司請假的,但補不出真實合法的假條和診斷病例來,這不還是騙病假,最後落得和現在一樣的地步嗎?也就是想到最壞的結果也就這樣,大不了被穿,還不如大著膽子試一試運氣……」
白端端卻打斷了他:「不用造假的證據,確實隻能輸,但卻絕對不是現在這樣最壞的結果。」
「勞糾紛本就以談判和解為主,大部分公司其實在開人時也不想做到趕盡殺絕,因為第一,你曾是他們的員工,你曾掌握了他們的商業運營甚至一些機,至對人事架構、車間產品、生產線是瞭解悉的,如果你想要報復,不論是投誠他們的競爭對手,還是直接靠著對公司的悉溜進辦公區對高層實行暴力傷害,對他們來說,總是個潛在風險,把你到絕境,他們也會有以上顧慮;第二,你在金電子還有一些前同事,和你曾經關係還不錯,公司用這麼撕破臉皮的方式把你開掉,即便你有錯,你的前同事裡或許也會有人覺得公司太過冷酷,這會讓這些員工對公司產生離心,對公司管理沒有好。」
白端端冷靜地看著徐誌新:「所以,如果你早就和我坦白了一切,我們不用偽造的證據,金電子知道你騙病假,但我們利用這一點,外加一些訴訟策略進行談判,真誠坦白地聊一聊,本可以在勞仲裁前就和解完畢,本不至於讓金電子震怒到去請季臨的地步。」
「可……可公司一旦知道我確實是騙病假,本不可能和我走和解的!」徐誌新堅持道,「最後不還是這個結果嗎?」
白端端看向了徐誌新:「你一開始試圖請事假的時候,隻說了自己父親時日不多,沒說出為什麼不肯請護工要自己上的緣由吧?」
徐誌新有些意外,不知道白端端是如何得知的,隻是老實地點了點頭。
白端端嘆了口氣:「你為什麼不說?你一開始就說出這所有的一切,是有可能直接能按照正當流程請到事假的。」
「不可能!」徐誌新卻想也沒想就反駁了,他臉上有一些難堪和尷尬,「我之前斷續請那些真實的病假時,人事部就對我態度很差很諷刺了,請事假時我一開口說我爸得了胰腺癌,那邊有個人就笑了,直接說我,『為了請假,連親爸都被安排賜死了』……」徐誌新低下頭,「我永遠記得那人臉上的不屑和鄙夷,我不想再這種侮辱了,與其苦苦解釋,不如走捷徑……」
從一開始接,白端端其實就覺察到了,徐誌新有著一種過分的自尊,他不想在自己父親麵前暴自己在車間工作的難,也不願和白端端講述自己的困苦,他活的非常剋製,也非常注意,努力不讓友父母看到他家境的貧寒。
隻是,過剛易折,他過分的自尊,讓他沒有辦法坦自己的弱和無能,於是隻能自己背負過重的力。
「徐誌新,向人示弱並不是一件多麼不可饒恕的事,很多時候,示弱,纔是信任的開始,坦誠自己的困難也沒有那麼難。這世界上很多事,都是真心換真心的。」
白端端有些唏噓:「你要是當初請假的最初就把你為什麼不請護工要自己照顧你父親的原因說出來,事或許都不會發展到這一步,至,就算那時沒說,如果閆欣要辭退你,在仲裁之前你能誠實地承認自己確實騙了病假,講出緣由,直接認錯,就算沒有賠償金,金電子也會更願意給你一個自離職的退工單,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僅沒有拿到錢,就連自己在行業圈子裡的信譽和名聲,都賠了。」
「包括你和你朋友父母的見麵,你有沒有想過,他們對你態度的轉變,並不是嫌棄你家境不好,而是覺得你不坦誠,才對你無法信任?」
徐誌新張了張,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來,他陷了沉默。
「而如果你能坦誠地告訴我所有事,我肯定會拚盡全力,為你爭取最好的方案,至不至於如今這樣,還必須背負一張因騙病假而被開除的退工單,而你朋友,也不會被舉報影響前途。」
徐誌新嚅囁了下:「對不起,白律師,後麵發生這麼多事,確實是沒想到。這確實都是因為我的錯。」說到這裡,這男人又眼裡有了淚意,如今這樣的結局,對他而言,確實是很艱難的。
其實別說徐誌新,就連白端端自己也沒想到,像徐誌新這樣標的額的勞糾紛,本收費不高,因此律師大部分也都是例行般盡到自己應盡責任就行,絕對不會像季臨這樣窮盡所有方法死磕到底,死磕到甚至有些偏執。
他在這個案子上花費的時間和力本,實在遠遠超過這個案子能給他帶來的經濟效益,這在正常的律師服務裡,本是不可能的。
要不是這個案子的對手律師是季臨,白端端甚至可以預見,在自己不知道徐誌新造假病假的況下,按照自己的思路方案與金電子對壘,徐誌新完全會贏的漂漂亮亮全而退。
隻可惜徐誌新遇到的是季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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