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了白端端,倒是非常激:「白律師,我之前手機壞了,通訊錄都失了,聯絡不上你,就跑去朝暉律所想找你,結果朝暉那邊說你離職了,我一打聽,說你來盛臨了,所以我就趕跑來了,本來還擔心今天見不到你,沒想到那麼巧,在門口咱們就遇上了。」
徐誌新朝白端端走了幾步,這纔看到白端端後的季臨,季臨曾經對他的威懾力和心理影顯然尚在,即便此刻兩個人毫無牽扯,徐誌新還是不自覺地愣了愣,臉上出點遲疑和尷尬的神。
季臨自然沒有和他打招呼敘舊的打算,隻抿著冷淡地看著徐誌新。
徐誌新不知道白端端怎麼和這尊瘟神在一塊,但對方現在沒有離開的意圖,於是隻能頂著季臨的目,最終還是著頭皮從公文包裡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然後不容分說地就塞掃了白端端手裡:「這個,當初你借我的錢,沒想到我現在就能還你了。」
好在白端端愣了愣後的笑意讓徐誌新放鬆下來,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白律師,這話說出來你可能覺得矯,但當初真的特別謝你那種時候還是不嫌棄我,願意相信我借錢給我,還退了你的那部分律師費給我,對我真的幫助很大。」
白端端的聲音很和:「沒什麼,我也並沒有借給你很多錢。」
徐誌新今天本來就是來謝的,話說出口後,也覺得自己輕鬆了很多:「我當時心態不好,還多謝你沒看不起我,你借給我的錢解決了我的燃眉之急,也算是我創業的第一筆啟資金,真的對我的意義是不一樣的。」
他笑著和白端端聊了聊,白端端才知道,他把自己大學裡那幾個電子機械方麵的專利研究做好了專案策劃案後到去推銷,竟然被一家產業的龍頭企業看重,不僅高價買下了他的專利,還又給了他一筆投資讓他繼續深研究。
「這筆專利費和投資讓我現在能更加專心地創業和研究技,回歸到我自己有興趣的領域,也踏踏實實做人。」徐誌新有些不好意思,「也終於能把自己之前的借款都給還了。」
白端端其實並不太會跟進以往客戶現今的生活,然而聽到徐誌新的近況,還是打心眼裡替他高興:「那樣真是太好了!」
一個人,做錯了事,也不是死罪,改正了堂堂正正生活,未來仍舊好。
徐誌新也是慨萬千的笑,這次他終於看向了季臨:「季律師,對不起,之前我那樣給你和金電子都添麻煩了,當時是自己鬼迷心竅,真的是對不起,也謝謝你當時醍醐灌頂般對我的批評,現在想想,你當初說的都是對的,我當初確實太自私了,是自己太對不住公司……」
說到這裡,徐誌新想起什麼似的鬆了口氣:「不過我這幾個月裡又有個小的專利設計,這個設計正好對金電子有用,那邊的技部也有意和我接洽,想要購買專利的獨家使用權。」他頓了頓,「雖然他們出的價格不是最高的,但我還是決定賣給他們。」
徐誌新放低了聲音:「之前我對公司太過分了,對人事部更是造了很大的麻煩,隻能說,也想通過這種方式減輕下我的罪惡,對公司多做個補償吧。以後大家都在一個行業裡,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我總算這樣也能起腰桿做人了。」
季臨本來一直冷淡的麵無表,然而此刻麵對徐誌新突如其來的道歉,卻是有些意外和無所適從了,他看了一眼白端端,似乎不太清楚該怎麼理這種場合,他從來沒和他的對方當事人有過這樣並不對抗的溫和接。
白端端握了他的手,像是要給予他力量,季臨這纔回過神來,抿著對徐誌新點了點頭。
因為習慣代理企業方,往常季臨往往收到的總是勞者的辱罵或者詛咒,而收到對方當事勞者的謝,卻真的是頭一遭。
徐誌新和季臨打完招呼,這才慢慢坦然起來,此前自己偽造證據泡病假,即便沒暴之時,見了公司和公司的律師季臨都膽戰心驚惶惶不可終日,如今承認了錯誤,承擔了泡病假的後果,好好踏實做事後,再見季臨,心下也是明敞亮,覺終於能抬頭做人,再也不用擔憂哪一天被人穿和指著脊梁骨指責。
他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忍不住帶了點雀躍,然後想起什麼似的拍了下腦袋:「顧著聊天,快把另一件正事給忘了。」他說完,從公文包裡又掏出個紅的請柬,「白律師,我提前通過佳楠爸媽那邊的考察啦!咱倆決定下個月辦婚禮,你要有空,可千萬一定來參加,份子錢不用了,能來就行!」
徐誌新說著,又看了兩眼季臨,然後掃了眼白端端此刻仍舊大方和季臨牽著的手,他剛才終於在愕然裡注意到了,白端端原來和季臨一直是拉著手的。
於是他著這兩個人笑笑:「帶上季律師一起來吧,我給你們留兩個位。」
……
*****
徐誌新沒多逗留,他走了後,白端端纔跟季臨一起進了他的辦公室,大大咧咧地在季臨辦公室沙發上落了座,然後拿出了徐誌新剛塞給的信封。
對於徐誌新的出現,白端端其實也很意外:「我沒料到他會還我錢。」
拿出信封裡的錢數了數,徐誌新不僅歸還了借款,把當初白端端退回給他的律師費也重新放了進來,還加了一千塊錢的利息費,算是很有禮數和誠意的還款了。
季臨從剛才見到徐誌新開始,就一直抿著,像是在想什麼。徐誌新能還錢,他比白端端更加意外。
白端端知道因為自己父親的事,季臨對勞者有些天然的抵,而今天田穆的事或許更加深了他這種看法,即便知道自己的觀點有偏頗,但因為案件的經歷,季臨也很難說服自己去更平和地看待勞者。
這樣的態度其實並不影響季臨工作的專業,但白端端卻還是希他會改觀。不希季臨的人生裡永遠都是那麼暗沉重的東西,希他也能看到勞者好的一麵,在看到影的同時,也能看到。
「你看,田穆這樣的勞者雖然很過分很自私,徐誌新曾經也完全不顧企業的死活,很多勞者真的或許看起來既蠢也惡,但不是所有人都永遠一塵不變的,勞者也是活生生的人,是人就有好的壞的,也會改變,自私歸自私,但很多時候,他們也沒有那麼壞。」白端端向季臨,「你看,徐誌新就變好了。」
季臨沒有反駁,白端端便乘勝追擊:「所以吧,有時候,也放下自己的預設立場,就算很糟糕的勞者,也給他們一點機會吧,沒準沒有那麼壞,在勞資糾紛時候,也沒必要讓企業完全和他們徹底對立起來。」
「徐誌新此前被生活所迫,鬼迷心竅走了歪路,但本質沒那麼糟糕,現在有了專利發明,第一時間也是想到彌補企業,即便金電子沒有給出最優價格,還是選擇和金電子合作。」
白端端笑笑:「我還是相信,大部分勞者都是善良樸實的,大部分勞者還是於弱勢地位需要法律援助和保護的。」
白端端溫地看向了季臨,後麵的話,沒有再說,但是相信,季臨知道——
還是願意相信這個世界更多是好的。
在漫長的沉默後,白端端終於聽到了季臨的聲音。
他說,嗯。
他就那樣看著白端端:「我會嘗試著慢慢改變對勞者的看法,但我還是不是基於相信他們,隻是我相信你,因為你相信,我也想相信。」
季臨這麼說,白端端心裡自然是雀躍的,然而很快,又想起了點別的。
白端端眨眼看了看季臨:「季臨,是不是你知道我借錢給徐誌新的時候,覺得我很蠢啊?」
季臨沒說話。
白端端嘆了口氣:「你果然那時候覺得我蠢。」
「……」
季臨沒法否認自己曾經的認知,又不願意撒謊,隻能挽救般補充道:「你傻的時候也還算可。」
白端端忍不住嘟囔起來:「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啊?你知不知道你可以撒謊的啊?」
季臨不好意思般的移開了目:「對你不想撒謊。」
行吧,白端端想,垃圾直男有時候說話直接的倒是也可……
可惜季臨這位垃圾直男並不太理解見好就收這個詞,他見白端端臉上出點笑意,大概覺得自己這番剖白很棒,因此很鼓舞地繼續道:「就是覺得你太容易騙了。」
「……」
好在在白端端準備揪他臉之前,季臨補充道——
「以後我還是要跟你一點,不然你賺的錢都不夠被人騙的。」他講到這裡,彷彿也有一點慨,然後拉了白端端的手,細細地挲著的手指,眼睛著,眼神溫,「不過要是不好騙,可能我也騙不到手了。」
白端端沒忍住,湊上去親了下季臨的眼睛。
季臨果然立刻耳朵就紅了,他有些不自在道:「這是在辦公室。」
這男人有時候真的還是有點純過頭。
白端端倒是毫不在意:「在辦公室怎麼了?你以為你招的下屬都是什麼清純貨啊?」低聲嘟囔道,「就是我們在辦公室裡正經地談案子,你知道王芳芳楊帆這些人背後是怎麼編排我們的嗎?」
「他們每天給我們計時,幾點幾分幾秒一起進的辦公室,幾點幾分幾秒我出來的,有次我隻進來十分鐘不到就出來了,楊帆說,季par有點太快了吧,說要送你鹿鞭補一補……所以吧,-者-見-,就算我們在辦公室裡正正經經,外麵那些人給我們的小作文都不知道寫到第幾季了,親一下怎麼……」
剩下的話,白端端沒機會說完,因為季臨已經欺而上,兇狠而霸道地堵住了的。
一個吻畢,季臨才摟著氣息不穩的白端端,湊在頸肩低沉地笑了笑:「十分鐘?十分鐘真的什麼都不夠。」
他的聲音低沉,一改往日的冷靜自持,溫熱的氣息噴在白端端的頸肩,隻讓覺得心跳加速。
季臨卻嫌還不夠似的,又親了親白端端,眼神帶了點侵略,他湊近白端端的耳朵,一字一頓低沉道:「需不需要補一補,你以後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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