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並沒有被浪費。
事到如今,預先準備好的防備和對抗都沒了用。
蔡銘容到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他隻真心實意道:「謝謝,謝謝你們,謝謝你們每一個員工,公司現在確實遇到了點資金周轉困難,但並沒有到會倒閉的地步,我可能需要拖欠你們一個月工資,但下個月肯定可以付出來,謝謝你們的信任。」
那三個員工代表聽了這話,臉上也都是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再有懷,畢竟大家也要吃飯,工資拖延一個月兩個月還好,要是真的時間太長,這三個員工代表也不好回去差,如今一聽蔡銘也了底,知道公司想必資金周轉困難也沒到那幾個高管渲染的誇張地步,也是一個定心。
這幾個員工代表坦誠,蔡銘便也坦起來,他看了季臨一眼,見季臨沉默著點了點頭,他也索把公司目前的況都攤了牌,這幾個員工代表倒是也不含糊,一場本來以為爭鋒相對的談判,最後反倒變了大家一團和氣坐下來推心置腹商談對策。
蔡銘的臉上是徹底鬆了口氣,而季臨的神則複雜很多。
他大概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預想裡這場註定輸掉,要拚命才能從貪婪的勞者手裡儘力一點點維護客戶權益的談判,最終自己反而一點作用也沒有發揮上。
……
而直到季臨和蔡銘告辭,直到季臨重新回到酒店,他拉著白端端的手,表還有些惺忪和愣神。
這是太過意外的結局。
沒有想象裡的拉鋸撕扯,沒有想象裡的貪婪和醜惡臉,有的是互相理解和支援。
勞者和企業天然是對抗的,季臨從來接的也都是兩方對抗互相扯皮的案件,以至於他甚至忘記了,企業和勞者也是可以相互扶持相互支撐的。
「除了那些貪婪惡意的勞者,更有很多懂得恩的人,好的企業遇到好的勞者,彼此是一種互相就,也是一種兩迴圈吧。」白端端拉著季臨的手,心慨,「你知道嗎季臨,一開始我很怨恨蔡總,讓你接了這麼一個和你爸爸案子相似的燙手山芋,但現在我謝他的。」
謝他讓季臨接了這個案子,謝這個案子給了相似的故事截然不同的結局。
季臨可能很難從父親案子的傷害裡徹底走出來,然而這個案子,或許對於他而言,也是一種釋然吧。
就彷彿和過去的一切終於也能握手言和。
「員工沒有那麼差勁,雖然每個人肯定都會多有點私心,但世界上大部分人還是懂得恩的,善解人意的企業遇到了善解人意的員工,這也算是一個圓滿吧,誰也沒辜負誰。」
季臨沒有說話,然而卻握了白端端的手,他心裡同樣充滿了恩,他很難想象,如果沒有遇到白端端,如果此刻自己手裡沒有握住的手,沒有在昨夜為了自己風塵僕僕的趕來,自己現在會是什麼模樣?
總之,不會像現在這樣幸福和平和。
長久以來,因為父親的案子和過去抑的遭遇,他的心間像是被一隻充滿惡意的黑貓盤踞,帶了恨意和刺,張著利爪,隨時準備給予回擊報復和傷害,獨自前行,獨自生活;而如今,季臨覺得,那隻黑貓突然就跑走了,然而他的心並不覺得空,因為有別更暖的東西填滿了它。
舊的一年馬上就要過去了,兩個人趕到機場的時候,迎來了今冬的第一場雪,回A市的航班也不得不為此延誤。
過去季臨特別不能容忍航班延誤,覺得太過浪費時間打破自己既定計劃,然而如今和白端端在一起,卻覺得延誤也沒什麼不好的,因為他和白端端不被人打擾的時間好像又更多了點。
而在機場吃完晚飯後,季臨的手機上收到了一條新聞推送,他點開來看完,突然心下慨,然後摟過了白端端。
「新聞裡說,西蒙紙業的停工停產結束了。」季臨親了親白端端的側臉,「將在明年元旦第一天恢復生產,之前到停工停產影響的員工,也已經如數全部重新簽訂了勞合同,在新的一年裡回到工作崗位,其餘此前被迫離職的員工,西蒙紙業也都重新發了offer,以不低於原來的待遇邀請對方回來繼續工作。」
「紙業企業今年過了行業寒冬,明年預估市場會好些,對於這些和公司一起經歷停工停產的員工,西蒙紙業也都在工資上給予了一定額度的上漲。」季臨溫聲道,「要知道,在這個經濟下行的大環境裡,這樣的舉已經很不容易了。」
大概上天從不苛待努力生活的人,辭舊迎新的最後一天裡,不僅給季臨準備了讓他能夠釋然告別過去的禮,也為白端端也準備了一份——
「我知道你因為你自己父親的經歷,還是對企業很有戒備心,總覺得企業主大部分還是心狠手辣的資本家,但企業也有好的,也有充滿社會責任和人文懷的,蔡總的納米公司是,西蒙紙業也是,停工停產雖然短期對員工造了影響,但最終保證了企業的存活,現在企業緩過勁來,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回饋那些和公司一起過困境的員工。」
白端端確實對企業仍舊有些偏見,然而在季臨的帶下,在越來越多有社會責任的企業的影響下,潛移默化之間,也漸漸在改變。
難得也沉默了片刻,然後才輕輕地開了口:「這大概就是,世界沒有那麼好,也沒有那麼差。」
季臨卻是親了親:「恩,世界沒有那麼好,也沒有那麼差,但你都是好的。」
人生百味,唯你是甜。
*****
最後航班延誤到晚上十二點半,彷彿直接延誤了一年,當新舊一年替的淩晨十二點,在登機通知裡,季臨側頭給了白端端新年裡第一個吻,然後他說,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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