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晗搖頭,這種傻乎乎的小直,難得撒:“以后去哪你都陪著我吧。”
“好。”
張郁青很輕易猜出秦晗是想到了什麼,吃飛機餐時,他隨口問:“給你當導游好不好?”
“什麼導游?”
“帶你逛紐約。”他笑著說。
秦晗在國時是飛速長的幾年,所有事都是自己做,甚至有一年冬天水管被凍,和幾個室友一起在暴雪中換了水管。
張郁青說給當導游時,秦晗并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還以為他是查了很多景點。
下飛機是張郁青同行的紋老師接機,他把他們送到酒店,秦晗撕掉行李上托運粘的標簽時,偶然聽見那位外國紋老師打趣張郁青。
張郁青的口語很好,他們是用英語流的。
那位老師說,你不是說你不來要在家陪伴新婚妻子?怎麼又來了?
張郁青笑著說,其實是陪我妻子來開會,順便見你們。
他說完,那位外國紋師開玩笑地用拳撞了一下張郁青的肩膀:“OMG,青!你這個被滋潤著的男人!”
到酒店辦理住,查找附近的餐廳,逛街或者去找開會的地點,這些都是張郁青在辦。
一直到秦晗開會的第二天,才猛然反應過來,這趟來國,除了在飛機上時緒有些低落,從落地后再也沒有想起過一點在國獨自生活的場景,因為張郁青一直在照顧,甚至在某些意識里,覺自己是第一次來國,跟著張郁青一起。
那天開完會,秦晗從酒店會議廳跑出來已經是下午3點多。
張郁青發過信息來,他就在街對面的咖啡店里等。
紐約已經是深秋,整條街都陷在黃落葉中。
張郁青穿了一件很適合秋季的長風,坐在咖啡店窗口的位置。
秦晗跑過去,他站起來張開雙臂擁抱。
把頭埋在張郁青前:“張郁青,我覺我像是18歲。”
“嗯。”
“我不是在說我的年紀,我是想說......”
秦晗揚起頭,想了想才開口,“我希我18歲那年來國,是你陪著我,像現在這樣。”
“那時候我的口語沒有這麼好,導游恐怕需要你來做。”
張郁青笑著的頭發,“聽說街角有一家冰淇淋店很有名,要不要嘗嘗?”
“要!”
秦晗和張郁青一人舉著一支甜筒,在深秋的紐約街頭邊走邊笑。
咬了一口冰淇淋,被冰冰的口凍得了脖子:“張郁青,你上學時英語也很好麼?”
“還可以。”
“那你什麼時候練的口語?”
“你來國之后。”
秦晗臉紅了一些,但異國他鄉到底漲了些膽子,明知故問:“為什麼練口語呀?”
“是為了追人。”
“啊?”
秦晗舉著甜筒,角掛著一點冰淇淋漬,還渾然不覺地問,“怎麼是為了追人啊?”
張郁青的腳步忽然停下,站在原地沒。
秦晗邁出去的步子猶猶豫豫,有些擔憂:“你不會還喜歡過什麼外國吧?”
張郁青沒回答,走過去把人抱,然后吻掉邊的冰淇淋,用英文說:“這位麗的小姐,你愿意與我共度余生麼?” 他說完,自己先笑起來,“就這麼追,你肯不肯答應?”
當街擁吻讓秦晗這個臉皮薄的姑娘耳廓泛紅,扯起一截,鉆石腳鏈出來,小聲說:“不是已經嫁給你了嗎?”
張郁青卻像是初被答應的頭小子,忽然抱起秦晗轉了個圈,肆意大笑:“我你。”
來來往往的外國人聽不懂中文,卻也熱地鼓掌起哄,還有人幫他們拍照。
秦晗把臉埋在張郁青肩膀,像17歲那年一樣赧,聲音細小得如同蚊子:“我也你的。”
天高地闊,滿街秋日金黃的落葉,那是的。
-
【3.2】
回國時秦晗給張帶了一副新的老花鏡,鏡片是水晶的,水晶涼有護眼功能。
那天張郁青有些忙,秦晗準備留在家吃飯。
午飯過后,拿出相冊,給秦晗講張郁青小時候的故事。
老相冊沉重,拿起時一時沒拿住,晃幾下,相冊里掉出一張照片。
秦晗幫張撿起來,看見照片上的人。
黑白照片,年輕的人靠在男人肩上,一臉含,笑得好漂亮。
那是和爺爺年輕時的樣子。
張接過照片,滿眼懷念:“孫媳婦啊,這個人,就是你爺爺,我年輕時多漂亮啊,怎麼就嫁給了他這個短命鬼?”
秦晗也才20多歲,看見那張照片唯一的唏噓,也不過是借一句王國維的《蝶花》,嘆著“最是人間留不住,朱辭鏡花辭樹”。
正垂著頭嘆時留不住,忽然聽見說爺爺是“短命鬼”,還以為是在罵人。
秦晗惶惶然抬起頭,卻看見張滿眼溫。
已經不再年輕了,卻是笑得和照片上一樣。
的眼皮松弛地耷拉下來,眼角的皺紋很深,眼袋也垂著。
可秦晗就是在這一笑里,看出了“歲月從不敗人”。
人才不是皮相,朱辭鏡又如何?
想起爺爺時,眼波溫的笑,真的沒辦法說不。
“,您給我講講爺爺的故事吧。”
“他有什麼好講的!”
張哼了一聲,卻還是戴上水晶老花鏡,細細地著照片給秦晗講起來。
說,爺爺是個特別有韌勁的男人,答應的事就一定能完。
他們結婚那會兒,特別特別窮,過年時張想吃餃子,爺爺說,餃子有什麼吃不到的,明天咱和面包點。
那時候也是個小人,搖著頭嘆息說:“不是野菜餡的,是油渣餡,我想吃大油。”
遙南斜街的老人都知道,舊時候窮人家平時常吃野菜窩窩頭,野菜餡餅,連野菜餃子都是奢侈,因為餃子要用白面而不是玉米面。
而油渣餡的野菜餃子就更難得了,油渣得用豬耗干油份,剁渣。
把手輕輕覆在照片上,出笑容:“也不知道那個短命鬼是從哪兒弄來的,反正那些天他都早出晚歸,還真的給我買回了一塊五花,包了油渣餃子,包好了他又不吃,說自己在外面吃過飯了,吃不下,死活一個都不吃。”
“你們爺爺走得早,也沒再有機會給他包一頓那麼香的餃子,那個年代多累啊,他那麼累,肯定也想吃大油想吃吧。”
把照片回相冊里,對秦晗說,“還是你們這個時代好,孫媳婦啊,你和青青想做什麼就去做,千萬別拖著,拖著拖著就沒有機會做了,老了會留憾的。”
“您會常常想他嗎?”
“以前忙的時候想不起來,現在閑下來了,倒是常常想起。”
很平靜地笑著,“先陪你們這群小孩兒吧,等我老得不中用了的時候,早晚是要下去陪他的,哎呦,就是不知道他走得那麼早,突然看見我這老掉牙的樣子,會不會笑話我呢?”
“爺爺一定不會的。”
點頭:“他要是敢笑話我,我就打斷他的!”
秦晗聽得鼻子發酸,拿出手機給張郁青發了一條信息。
【張郁青,我你。】
想:
我會像爺爺一樣,到了80歲仍然你如初。
并且,永遠熱烈地期盼與你相見,無論是否生死離別。
發完這條信息,秦晗把手機放在一旁,又去聽講張郁青小時候的故事。
人老了就會像一本書籍,寫滿了浮生瑣事,如果沒人去聽,好像也很孤寂,張也喜歡把過去的事翻出來再細細講述。
正講著,張郁青推開院子的門。
聚會神的秦晗被門口的靜嚇了一跳,抬眼看見張郁青站在門口。
那是一個深秋的下午,院子外面的泡桐樹已經不像春天那樣滿枝頭著花苞,連葉子都搖搖墜,院子里養的一盆野花也枯萎了。
本該是蕭瑟的景象,卻被張郁青的突然闖打破了。
這個男人三十出頭了,還是一年。
他推開門的瞬間,像是籃球場上換下來的球員,穿著紋時的純短袖,大汗淋漓。
秦晗盯著他愣了一會兒,卻看見張郁青大步走來,把連人帶椅子拉過去,擁懷里。
在旁邊笑著:“不知不知,誰家的孫子這麼不知?”
張郁青覺到懷里的人輕輕打了他一下,轉過頭,滿眼笑意:“老太太,你先別看,我還準備親一下的,剛才我妻子發信息說我,我得回應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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