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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氧》 第74章 番外-4

  垂頭看著自己的尖頭小皮鞋,忽然笑了笑。

  以前在大學寢室里,做什麼都是最利落的,膽子也大,現在怎麼這麼怯懦呢?

  連秦晗都說了,今天會是個好日子。

  謝盈偏過頭,把被風吹的卷發到耳后:“羅什錦,我不是孩子了。”

  羅什錦莫名其妙地扭頭:“啥啊?你說啥呢?你不是孩是啥啊?是男孩嗎?”

  “我27歲了。”

  謝盈聳了聳肩,故作輕松地說,“去年圣誕節咱們就是一起過的,那時候我已經開始等你了,我記得你說過,讓孩子表白顯得不夠爺們兒,我也不想搶這個先,但等了一年對我這種子的人來說太久了,過了今天,我就不等你了。”

  羅什錦一怔,下意識去拉謝盈手腕,傻乎乎地問:“你不等我你去哪啊?”

  “什麼我去哪啊,我還在帝都市工作啊,但是不等你了,和別的男人談,然后結婚生孩子唄。”

  “那怎麼行!!!”羅什錦扯著嗓門喊了一句。 謝盈揚起下頜:“為什麼不行呢?”

  羅什錦的臉一點點漲紅,然后把謝盈往自己邊拉了拉:“謝盈,我家條件不怎麼好......”

  “條件不好怎麼了?往上數三代,誰家還不是農民了?”

  羅什錦眼眶泛紅,搖了搖頭:“其實我有很多話想要跟你說,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聽,李楠都說我有時候說話特別墨跡,你愿不愿意......”

  謝盈挽住他的手臂:“你說啊,只要你說,我就愿意聽的。”

  那天他們還是打車回了遙南斜街,因為羅什錦才剛起了個話頭就停下來,他和謝盈同時開口:“大雪天的站在馬路上談心也太傻了!”

  說完,兩人相視笑了。

  打車回到遙南斜街街口,羅什錦拉著謝盈的手一路小跑。

  他在冷風里喊著:“盈啊,咱快點走,現在條街是風口,容易著涼。”

  跑到謝盈租的房子門口,謝盈著氣掏出鑰匙,邊開門邊說:“你、你怕我著涼怎麼不想著背我回來,居然帶著我、居然帶著我跑,你可太不溫了。”

  出來的氣在冬夜里化白霧,一團一團呵在面前。

  “也、也是哈。”

  羅什錦也著氣,撓了撓后腦勺,“我一時沒想到,下次你提醒我,行不?”

  謝盈把門打開,按亮墻邊的開關,在燈里笑著看他一眼:“行啊。”

  住的這間房子是劉爺爺家后院的空房,臥室不算大,但也收拾得整潔的。

  謝盈先進去,回頭問羅什錦:“進來呀,站門口干什麼?你要站在那兒給我講故事嗎?”

  “謝盈,我其實可喜歡你了,你給秦晗當伴娘的時候我就想,這孩兒誰啊,咋這麼好看呢,要是能當我朋友就好了。”

  羅什錦站在門口,看上去有些手足無措,“但我這想法確實像癩蛤蟆想吃天鵝......”

  謝盈一把把羅什錦拽進屋里,然后關上門:“進來說吧癩□□!這大風呼呼的,天鵝快要被你敞著門凍死了!”

  羅什錦被按在一張椅子上,謝盈則盤坐在床上。

  他很難形容自己的,就是有種明明幸福就在眼前,他卻不敢出手去抓住的

  “我以前總覺得讓人先告白太不爺們了,但真到我開口時,我才知道有多難,謝盈,你聽我講講以前的事兒吧,等我講完,你要還愿意繼續聽,我就高白了。”

  “合著你還得確定我能答應,才敢告白啊?”謝盈翻了個白眼。

  “不是不是!我是想說,你別因為看到秦晗嫁給青哥過得那麼好,就覺得我也能行......”

  羅什錦沉默半天,說,“我從青哥給你講起吧。”

  羅什錦這輩子最佩服的人就是他青哥,用他自己的話說,他青哥可太爺們兒太有擔當了!

  其實小時候羅什錦還煩張郁青的。

  羅家院子和郁家院子離得也不遠,都是遙南斜街的老街坊,兩家也是有走的,這麼一走,張郁青就了羅什錦爸媽口中別人家的小孩。

  羅什錦比張郁青小2歲,對于張郁青被爸媽夸得神乎其神的言論十分不屑。

  他那會兒就想:裝!哪有小孩不玩的,都是裝的!

  小時候不會頂罪,稍微大點,10歲時,小羅什錦就會頂了。

  羅父再說什麼“郁青這孩子懂事兒”這樣的話,小羅什錦就會梗著脖子反駁他爹:“他咋就懂事兒了?你看他爹整天在家窩著不出門也不干活兒,就靠張賺錢,郁青肯定也是那樣的,有其父必有其子!”

  在羅什錦記憶里,他爹是個好脾氣的老實男人,賣了一輩子水果,別的不會,關于水果的事門兒清。

  家里脾氣最暴的是他媽,整天拿著炒菜勺子罵他們爺倆邋遢。

  10歲的小羅什錦那時候有兩種思維定勢:

  第一,他爹絕不會像他媽一樣暴躁。

  第二,他媽再罵他倆窩囊,也絕對不會離開他倆。

  這兩個“思維定勢”都在同一個冬天破滅。

  先是因為羅什錦說郁青“有其父必有其子”,被自己親爹一腳踹出家門,很嚴厲地他反省自己說得是不是人話。

  這件事直接導致羅什錦對張郁青的印象降到零下,比冬天窗戶上的冰花還要冰。

  老羅居然因為別人家的孩子踢了自己一腳,奇恥大辱!!!

  那時候小羅什錦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叛逆地想:老羅要是真那麼喜歡郁青,怎麼不去找郁青當兒子,整天夸他,自己在親爹眼里就是一個“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廢

  有那麼幾天,羅什錦都不和他親爹說話,他覺得老羅需要反思,為了別人家的孩子踢他這件事,本就不對。

  但是老羅很忙,每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羅什錦也就看不出來,他親爹到底有沒有為他踢出的那一腳到愧疚。

  這件事出了沒幾天,老羅上貨時把貨車翻了。

  冬天路,車子剎不住,直接側翻在道路旁,人倒是沒什麼事,就是摔了一下。

  最嚴重的是,他們的水果全都摔進了河里。

  偏偏那一車是年貨禮盒的水果,一箱一箱套著紅塑料袋的的橘子和印了吉祥話的大富士都掉進河里,不只是賠了一車水果錢,還得給租貨車的地方車子修理費。

 羅什錦第一次看他爹愁眉苦臉,卻又不舍得煙。

  那陣子羅什錦的媽媽也不好,年輕時候干過重活,一到冬天就咳嗽,咳得整個人臉蒼白,倒是難得溫地勸羅父:“春生啊,要不去張大娘家借一點吧,咱們現在沒有錢上下一批水果了,不上貨怎麼賺錢啊?”

  羅父滿面愁容:“張大娘家也不容易,攢下來的錢還有一部分是郁青那個小娃娃賺來的,怎麼好意思開口。”

  “那我們怎麼辦呢,賣完剩下的這點水果,我們靠什麼生活呢?”

  羅什錦安靜地站在門外,看見他爸攬著他媽媽的肩頭,笑著說:“你就放心吧,我再想辦法,保證不了咱兒子吃的穿的,給我們什錦養壯漢。”

  老羅眼角一笑,眼角都是皺紋,還真的像魚尾那種形狀。

  難怪要魚尾紋,羅什錦愣愣地想著。

  10歲的羅什錦第一次覺到生活的力,也不得不承認郁青確實有被夸的資本。

  他每天吃著喝著著父母呵護時,郁青已經開始“養家”了,像個男子漢一樣。

  羅什錦胡思想了一會兒,做了個決定,他要和郁青借錢。

  他著頭皮跑去郁青家,站在門口又開始猶豫,那時候他還小,思想非常中二,覺得自己這是在和敵人低頭,太沒出息了。

  等張郁青從院子里推門出來看見羅什錦時,毫不夸張地說,他已經哭了一個煞筆。

  鼻涕眼淚嘩啦嘩啦地往下淌。

  張郁青很難不吃驚,推開家門就看見一個小胖子,穿著棗紅的羽絨服,小胖手和小胖臉都凍得通紅,幾乎和服一個了,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任誰看見這場景,都會吃驚。

  張郁青皺了皺眉:“要進來坐坐嗎?”

  語氣聽起來一點詫異都沒有。

  羅什錦那時候不覺得張郁青的平靜是淡定,他傷心地想,這人可太冷漠太沒有同心了。

  越這麼想,越是覺得傷心,哭得越厲害。

  順便把那種家里沒錢的擔憂、對生活力的恐懼、對爸媽的心酸、還有莫名其妙的委屈和不安全部都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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