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深了,周平桉卻久違的失眠。
他從床上坐起來,披了件服,借著朦朧的月看了一眼對麵床上睡的程斌。原本蓋在肚子上的小毯也被丟到地上,無奈的走上前,撣了撣塵土,重新蓋在他上。
周平桉走到樓下散心,回國的日子開始倒計時,馬科的日子像是一場夢,夢醒了,人便該散場了。
說是不難過,應該是假話。
時隔六年,他們重逢在異國他鄉的馬科機場,他的第一反應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出生在那樣好的家庭,怎麽會從北京不遠萬裏的跑到條件這樣艱苦的地方來。
眼前這個人,分明前不久才在某份國報紙的新聞版麵上的維和醫療隊小組員的照片看到。
怎麽一晃神,就天降般的出現在了自己麵前。
那一刻,他想過很多兩人重逢敘舊的場麵,但真正到了那一刻,隻有幾分焦灼,些許不安,但騙不了人的是,他的心底的確蔓延出了一的雀躍。
不氣,但要真的投救治於戰爭中的傷亡人員,一定經曆了重重困難,扛過了家庭的阻力。
周平桉有些犯了煙癮,他靠著宿舍樓的南牆,忍不住去口袋裏的煙盒,青綠的支玉溪,味道不烈不嗆,綿醇厚,他常吸的牌子。
才將煙含到裏,他低頭攏火的功夫,打火機就被人奪去。
許抒站在他跟前,一張白秀氣的臉怒不可遏的盯著他看,什麽話也不講,隻是霸道的將那隻綠塑料打火機揣到了口袋裏。
“做什麽?”周平桉不解的擰眉,煙還含在裏,頭發有些淩,半靠在牆壁,抬眼看向。
許抒的心莫名悸,隔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你傷還沒好,煙對不好。”
周平桉垂著眼眸不再說話,忽然將煙拿掉,輕聲應了句,“嗯。”
許抒聲音有些發,手放在口袋裏,握著那隻綠打火機,“什麽時候拆石膏?”
“回國前找個時間去醫院。”他答,並沒打算多說。
兩人僵持了好一會兒,直到周平桉看了一眼,“早些回去休息。”
他剛準備抬腳就走,許抒卻忽然住他,“醫療隊要比維和部隊先回國,你會回北京嗎?”
在擔心,擔心周平桉會像前幾次那樣,在一個地方結束維和任期,幹脆放棄回國休整,再度申請調往另一個不安全的戰地。
盛之綏有句話說的對,他真的是在玩命,好像恨不得將這條命扔在戰場上。
所有人都能看出來,周平桉卻不敢承認。
他頓住腳,卻沒有回頭看,隻是問了句,“你們什麽時候回北京?”
“後天。”許抒聲音有些抖,輕聲的回道,口氣有些張和難以掩飾的期待。“你呢?這次會回北京吧。”
周平桉話很,似乎不願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纏,他指尖還著那顆沒點燃的煙,“嗯,回。”
他轉走遠,隻剩下一個背影消失匿在馬科的月夜裏。
—
許抒站定在原,恍恍惚惚的看著他離開,直到那背影變一小黑點,漸漸的消失在的視線裏。
這些年,努力讓自己像平常人一樣生活,在大學裏參加了許多社團,認識了一大群好朋友。
作為地道的北京人,經常帶著朋友們去逛北京著名景點,除了打卡故宮和天壇,許抒還常常帶著他們去一些老北京人才知道的小胡同,去吃正宗的北京炸醬麵。
讀書那幾年,子變得活潑起來,從大院裏走出來,沒有陳院長的約束,沒有許首長的條條框框限製,努力讓自己外向些,偶爾也會使壞,拉著一大幫子人去嚐試北京豆兒。
看著那些人想吐卻吐不出來的搞笑表,常常笑的眼淚都會流出來,在一陣討伐聲中,抬起手背去拭眼淚。
要數最要好的,便是大學同寢數年的兩個舍友,漂亮酷颯的姐肖堯,圓臉可的書香妹子田園…
讀書那陣兒,肖堯因為家庭原因便常常翹課去校外找兼職,本科階段的第一學期剛結束,的專業課連掛三門,係裏教務的老師約談了解況,肖堯隻說了兩個字:缺錢。
在校外找了許多高薪的兼職,長得好看,人又會點音樂,高中時曾經跟著幾個社會人員搞過一個樂隊,會玩點架子鼓,彈點吉他。
兼職工作五花八門,有駐唱酒吧,還拿著賣酒的提,一天做四五個小時能賺幾百塊錢,運氣好的時候還能找到校外做家教的兼職,一小時賺兩百塊錢,但需要返給中介三十塊錢,到手隻有一百七。
許抒曾經勸過很多次,目前還是應該以學業為重,甚至還委婉的表示,如果實在經濟上有困難,在拿獎學金的基礎上,還可以借錢助讀完書。
許抒並不是誇下海口,為此甚至專門弄了一張卡,往裏麵打了兩萬塊錢,連卡帶碼的塞給肖堯,“就當是你借我的,以後有出息了,連本帶息還我。”
肖堯笑了,的表讓許抒終難忘,“我賺錢也不隻是為了順利完學業,我得攢錢給我媽治病。”
“你需要多錢?”許抒堅定的看向,“憑我們的,隻要你開口,我會盡力幫你。”
肖堯抱著笑,肩膀聳的很厲害,笑著笑著,人就哭了,眼淚漸漸的溻許抒的領口。
果真借給肖堯一大筆錢,在肖堯的堅持下,收下了那張欠條,漸漸地,肖堯推掉了校外一些高薪兼職,將力和時間更多的投放在學習上。
直到很久以後,肖堯喝醉了,哭得很厲害,從斷斷續續的話裏,許抒終於還是聽到了學那晚,阻止肖堯說下去的那個故事的完整版本。
“我繼父在我很小的時候,打著關心我的名義,常常將手進我的服裏,一點也不舒服,可他總是惡狠狠的警告我,不許告訴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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