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江位於S市海大橋右側，那裏三江匯，然後滔滔江水匯大海，車子進江大橋，林焱已經聞到了腥鹹的海水氣息，側過臉看向江麵，腦袋是昏沉昏沉的。

手心的已經止住了，疼痛過後是微微地發麻，像是有螞蟻啃咬著的掌心線。林焱已經沒有多力氣了，側頭靠著車椅不說一句話。

然後開車的連明覺得氣氛有點尷尬，打開了車音樂，音樂徐徐響了，是一首老掉牙的歌，坐在副駕駛的章子存心跟連明抬杠：“都什麽年代了，還聽這首歌，真夠落伍的，下次哥們給你下載幾首新的。”

連明輕咳兩聲：“這是哥的車。”

“哦。”章子應答了一聲，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就在這時，尋洲開口了：“章子，你先下車。”

章子不肯下車：“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這是你的車，其實我也很聽老歌的。”

尋洲：“下麵有藥店，去買點消炎藥和包紮傷口用的簡易繃帶。”

“早說嘛，我以為哥要把我喂魚呢。”章子笑嘻嘻道，當車停穩的時候，打開車門便跳下車，作幹淨利落。

看章子跳下車，林焱忽然想起十幾年前，尋洲從高高的牆麵上跳下來，然後輕輕落在跟前，形如同一隻優雅的豹子。

林焱是真的累了，想即使尋洲真把投江喂魚了，也沒有力氣再反抗了，隻是有時候想到死，還是會害怕，因為這世上有舍不得的人，想死都不敢死。

車緩緩停在江岸後麵的小區，這是一個新開發出來的樓盤，尋洲在這裏有一套房子，複式公寓，因為沒有擺放什麽家，整個公寓顯得格外空曠。在五十多平方米的客廳隻放著一張黑沙發和一個冰箱，林焱手腳虛了，直接走到沙發那裏坐下。

其實林焱有點意外自己會跟著尋洲上樓，或者隻是太想找個地方待一待，好好休息一個晚上。

尋洲任由林焱在沙發坐著，自顧去冰箱取了一瓶水喝了起來。

章子買藥還沒有回來，連明是一個怕尷尬的人，他在公寓轉了一圈對尋洲說：“哥，我出去煙。”

尋洲側頭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林焱：“我跟你一塊兒去。”

尋洲很早就開始煙，最先的是三塊的綠羊，朋友那裏分來的，了一次後覺得好玩，開始從廷文那裏拿煙，自己買一個卷煙，兩包煙可以卷出兩百多支煙。不過那時候尋洲還沒有煙癮，煙最多也是好玩，尤其是每次林焱待在他邊不留痕跡地皺眉時，尋洲就惡作劇地把煙圈吐在林焱上。

後來他從安那裏好煙，安收集各種名煙，熊貓、中華、黃鶴樓，那時尋洲就靠著安櫃子裏的好煙養了一批兄弟們，之後被安發現了，把他吊了一天一夜……

最後尋洲記得是林焱給他送的飯，解不開他的繩結，索拿著碗一口一口喂他吃，那次林焱第二天要考試，一邊喂一邊催促他吃得快一點。

“要不也把你吊起來試試，看你能吃得多快。”

“我又不做壞事，你不學好，所以叔叔才懲罰你。”

“……”

尋洲一直覺得林焱這個人太正經了，正經起來的時候就跟袖子上常年戴著的三條杠一樣死氣沉沉，但是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學生就應該像林焱那樣子，偏偏舒冬沒有傳到他媽媽的一點好，考出的績跟他以前倒是像的。

章子除了去了一趟藥店，還在路邊特意買了一大袋夜宵回來，夜宵是在江邊後麵的夜宵攤買來的，有金華骨頭煲、韓國炒年糕、柳州螺螄，還有三四份小炒。章子一邊進門一邊嚷嚷：“大哥，連明，我給你們帶好吃的回來了。”嚷嚷完的時候覺氣氛有點奇怪，空寂的客廳裏就林焱坐在沙發上休憩。

“那個，大哥呢？”章子跟林焱打招呼，林焱頭還是疼得厲害，微微抬手指了指窗臺外邊，章子對林焱齒一笑，正要往外走的時候，尋洲和連明已經進來了。

“趕把你買回來的東西拿過來。”尋洲對章子說，從語氣可以知道他煙回來後的心並不是很好。

章子連忙把袋子遞給尋洲，尋洲低頭看了眼袋子裏裝的東西，都是什麽七八糟的。

其實也不是七八糟，是章子買得太全了，除了消炎藥、消毒酒等，他還買了衛生巾、避孕套等保健用品。

尋洲相當不爽地從裏麵挑出有用的遞給林焱：“進去消毒一下。”

林焱有點不想，不過還是站起來往衛生間走去。

林焱手心的傷口之前是用紙巾止，現在幹了，傷口上粘著白的紙屑，林焱把手放在水龍頭下衝幹淨，出來的時候尋洲對連明說：“你幫包紮一下吧。”

章子實在有點不理解了：“老大，在我們這兩個麵前就別裝了，你要親自給嫂子……”

章子在收到連明掃來的眼神時住了，回到廚房把所有的夜宵拿出來，這房子沒多家，章子從儲藏室拿了個紙板箱倒置後當餐桌，然後有模有樣地把所有的夜宵都擺放出來。

林焱因為傷的是右手，自己沒辦法給自己包紮，所以當連明過來給包紮的時候，林焱也出了手。

林焱的手瘦如柴骨，原本青蔥的指尖早已磨平長滿繭子。不過對比剛出獄的時候已經好多了，因為監獄裏永遠做不完的指標和任務，從裏麵出來的人基本都大不如從前，就像之前林焱的視力一直很好，是鮮學習好不戴眼鏡的，後來倒是在監獄裏織織了近視眼。

連明很快就把林焱包紮好，結束的時候林焱對他輕聲說了句：“謝謝。”

“客氣了。”

林焱扯了下角，現在這個時候在這個地方是打不到車子的，也知道尋洲不可能送回去，加上今天真的累極了，林焱想了想，索走到房間去休息。

林焱進房的時候章子住，問要不要一塊兒吃夜宵，林焱搖頭拒絕了。

房間裏有一張簡易床，林焱弓著子躺在床上的時候，時不時聽到外麵傳來的說話聲，多半都是章子和連明的流，偶爾也有尋洲的，然後林焱就這樣靠在床上聽著外麵的聲音，思緒飄得很遠很遠。

……

林焱給尋洲當“養媳”之前，是鎮上出了名的聾啞夫妻林貴和葉金花的兒，林焱之前林葉，這名字隻是把林家夫婦兩人各自的姓湊在一起取起來的。

林貴和葉金華兩人都是其貌不揚，但是林焱從小就是一個人胚子，兩個聾啞人生出了全鎮最水靈的兒，任誰都是不相信的，所以林焱有記憶時，就聽到不關於世的傳言，其中傳得最兇的就是是林家夫婦在火車站撿來的。

當然除了火車站之外，還有小樹林、廁所、道鎮小學後麵的水井……所以最初小林焱跑到那裏問自己是不是真的是撿來的，之後聽多了，林焱也聽煩了，如果有人嚼舌嚼得厲害了，林焱準甩他們一瓢洗碗水：“你才是撿來的，你們全家都是撿來的。”

林焱是還有一個的，是道鎮的一個修鞋匠，雖然兒子是個聾啞人，但是自己卻好得厲害，當時鎮裏有很多八卦都是林焱說出去的，比如“哪家人跟哪家男人好上了”“誰誰剛買的彩電就被了啊”，等等。

因為這些原因，林焱小時候人緣並不好，孩不願意跟玩，男孩想盡辦法欺負。

不過林焱上學後績就一直很好，是道鎮非常神奇的存在，都說林家夫婦好命，能撿到這樣好的兒。

當時道鎮的孩子們還是很跟學習好的同學朋友的，所以即使林家在道鎮很難聽，願意跟做朋友的人還是多的，林焱也懂得利用這些資源，放學後帶著一幫人到家院子擇擇菜之類的。

當時跟林焱全然相反的是尋洲，他是道鎮企業家安的獨子，那個男孩漂亮又叛逆，比林焱長三歲，林焱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尋洲已經小學三年級，個子長得又高又快，每天帶著一群人打架鬥毆，當時的問題年形之路已經初雛形了。

家在道鎮是出了名的，因為家在道鎮的一家白糖廠和皮鞋廠，經濟效益好得帶了全鎮的經濟發展。

有時候人的條件好到一定程度，叛逆反而了褒義詞，至在尋洲上是褒義詞，因為當時把尋洲當黑馬王子的孩子還是不的，但是礙於尋洲當時有個家養的養媳，大家對他也隻是YY和私下議論而不敢行，因為尋洲的那位養媳太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