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湛上前，家庭醫生往后退了幾步，給他們騰地方。

文湛看著醫生，低聲沉痛地問：“真的沒辦法了？”

家庭醫生搖搖頭，臉同樣沉重。

“你們好好跟老夫人告別吧。”醫生代了句，轉走出臥室。

臥室只剩一家人了，穆晚晴扶著文湛走到床邊。

“媽，我跟晚晴來看你了……”文湛開口，嗓音嘶啞。

蔣麗娟看向他們，艱難地扯角，想笑一笑，“大半夜的……把你們都吵醒了——”

穆晚晴搖搖頭，“媽，別說這些，我最近太忙，都沒有好好陪過你……”

“你們搬回來住，這不就是……陪著我嘛——”蔣麗娟說話很平和，一點都沒有過去盛氣凌人的影子了。

也許是脾氣徹底改變。

也許是彌留之際，已經沒了力氣。

穆晚晴突然想到孩子們，急忙問：“媽，你想不想看看小澤小雅？我去把他們抱來。”

起要走，蔣麗娟急忙住，“別——”

文江河也攔住：“別去了，大半夜的，吵醒孩子們鬧起來更麻煩，讓他們睡吧。”

#每次出現驗證，請不要使用無痕模式！

那麼小的孩子，也不懂生離死別是什麼意思，何必為難呢。

穆晚晴本只是想圓蔣麗娟一個念頭，既然他們都說不需要，也沒強求，又回到床邊。

蔣麗娟看著兒子兒媳，心里有很多話想說，可的力已經不足以支撐說那麼多話了。

“阿湛……媽對不起你，小時候，對你疏于照顧……和陪伴，后來你大了，我想彌補，為你做些什麼……偏偏，又沒用對方法……”

文湛從見母親看著自己充滿愧疚的眼神，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了。

遲到的母讓他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很抗拒，也因此跟父母關系很僵。

但這一切，都在母親接他深的人之后，全部釋然。

如今聽著母親在彌留之際的懺悔，他搖了搖頭，沒等母親說完便打斷：“過去的事不提了，我也早就不計較那些了。您放心，我跟晚晴會好好照顧爸，好好照顧孩子的。”

“嗯……我放心的，你一向做事穩重踏實，當你的媽媽，我很驕傲……”

文湛沒說話，可低垂著腦袋時，穆晚晴看到了他手背上滴落的淚。

心頭抖著，疼痛瘋狂蔓延，穆晚晴抬手落在他肩頭，微微用力攥了攥，無聲安。

蔣麗娟又抬眸看向穆晚晴，眸里虧欠更甚。

“晚晴，我也要跟你道歉……我過去對你偏見太深，一心想阻撓……你跟阿湛在一起，為此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其實……你就算一直不原諒我，我也能理解的——”

“媽，事都過去了，我也早就忘了。”穆晚晴抹著淚，落在文湛肩膀上的手，控制不住地揪了他的服。

“要說的……是我錯了，就應該道歉……我這個人，子固執，又強勢，我都懂……文湛爸爸一直遷就我，也是不容易——”

說到這里，轉頭又看了眼文江河。

文江河一直握著的手，沉重地笑了笑，語帶寵溺：“既然是夫妻，不遷就怎麼辦……”

蔣麗娟也虛弱地扯了扯，目從丈夫臉上收回，重新看向穆晚晴。

“我知道，你原諒我……也是看在文湛的面上，也許，還看在我快要死的份上，我這輩子，要說幸運，也幸運……要說不幸，也不幸……但遇到這麼好的丈夫，這麼好的兒子，現在……還有這麼好的兒媳，跟……這麼好的孫子孫兒……就算有些許不幸，我也毫無怨言……”

“阿湛的，保不準……以后還要辛苦你多照顧他，你也是個苦命的姑娘，遇到我們這樣的家庭……哎——”

蔣麗娟其實想說，遇到這樣的家庭，雖然錢是花不完，可丈夫未必能陪伴到老，命運也跟差不多。

可想到兒子如今好好地，這話說出來多帶著點詛咒，于是悠悠嘆息一聲，作罷。

穆晚晴原本還能控制住緒，可是聽著這些話，尤其是對憐憫的話，讓突然間就繃不住了。

“媽，我命好的，遇到文湛，很幸運很幸運了。您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他的，一定把他養得白白胖胖。”

蔣麗娟笑了笑，眼眸輕合，說話的語調越發微弱：“你們……去睡吧，我跟你爸，我們再聊會兒……別太傷心，人……總有這一天的，我沒有憾，是高高興興走的，別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