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完瘋，趙高啓起準備出門了，護士剛剛說醫生找他。

“你等等我桑桑，我一會兒來和你說話。”

醫生其實每天都會找趙高啓，他其實也不擔心什麽，他早早給醫生下了死令了，人可以不醒來，但是命至得保住，要保不住他也保不住了。

都知道他是誰，醫生都力山大，最近會議一個又一個，和國外的專家各種商討。

趙高啓一到，見一屋子白大褂的醫生等著他，他瞇了瞇眼，“什麽況？”

表面上雲淡風輕，實際上他心裏猶如大鼓，撲通撲通的跳得他自己都被聲音嚇到了。

“今天是想跟您商量一下，”主治醫生開了口，“給病人手。”

“都這樣了，還要手。”他一下子蹙眉，心疼不已又擔憂，“子肯定不了，多虛弱。”

“我知道，您聽我說。”

這個會議持續了一個小時，最後商定好了手時間，趙高啓回病房後就坐在床邊跟戚桑道歉。

“我也不想你罪，桑桑，可是，他們說這是希之一，做了有希，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做甚至不想活著，但是你，你就容許我自私一次，嗯？就這一次，你為我堅持一次。”

還是很愧疚，趙高啓這一晚上都沉默寡言了起來，因為按以往要是惹生氣了，跟他冷戰，是一句話不說他也不敢說話的，所以這會兒的氣氛就很像。

這氣氛持續到兩日後的手。

六個小時的手，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就自己在門外等著。

那天的北市下起了深秋最後的一場雨，空氣都是冰涼的，手好像能到一手的冰渣子。

趙高啓煎熬得好像隨時要死去。

手燈滅的時候，他腦子裏晃了晃，眼前好像閃爍著各種姹紫嫣紅的燈，讓他分不清虛幻還是現實。

“趙先生，趙先生？”

他暈乎乎地扶著牆站起來，“我桑桑還在吧？”

他的聲音像被石子劃過，啞得含含糊糊聽不清楚。

“沒事，很功。”

趙高啓垂下腦袋晃了好幾秒，眼前才不是那種怪陸離的燈在閃。

他擡頭，看到了穿著綠手服的醫生。

“病人還要在icu觀察幾天，您別擔心，先回去休息吧。”醫生對他說完便離開了。

趙高啓問自己，去哪兒休息啊，icu他又不能進，如果行他就依然在邊。

不能進那就在門口唄。

晚上有人來探，才知道他給安排了手卻沒告訴任何人，趙高啓被父母狠狠訓斥了一通，要不是蘇元及時趕到了解救了他，他得被揍一頓。

其實趙家父母也是心疼他一個人心，但是有時候確實是只能罵讓他長記，下回改。

如醫生所說，這個手沒什麽問題，很快就出icu了，又回到那間普通的病房。

每天紮堆的治療，幾乎二十四小時輸著，趙高啓看著人一的管子，看得總是心不好，失眠，但是後面一兩個月裏，看著手後好像起緩緩恢複了些的人，他倒是也接了釋懷了。

幾個月趙高啓唯一一次離開醫院超過一個小時，就是年底蘇元的孩子滿月，他辦了滿月宴。

這次後到春節，他都沒有離開過醫院了。

那次去喝滿月酒，還聽說了個事，應晨書和他說，春節有禮送他。

趙高啓聽得出是什麽禮，龐家最近落魄的事他聽父親提過一二句，只是事還沒全部辦完，所以沒有說太多，應晨書比較心這個事，估計在他的計劃中所以提前說說讓他開心開心。

其中夾帶了一個不好消息的消息，當年戚家夫妻倆事故不是事故，是人禍。

春節時，趙高啓跟戚桑一邊看煙花一邊聊天。

“這些事你知道了肯定要心痛的，但你父母肯定在天上保佑你你才能活了這麽的十三年，桑桑，你不要難過，過年了，是新的一年了，你醒來我們就是一個新的份活著了，和隋家毫無關系。

你姓戚，只是戚家的兒，應家的幹兒，是我的妻子，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份了，你有新的人生，餘生我們都會過得很好。”

“桑桑，說點好的吧，過年說點好的。蘇元那小子好命，生了個兒，羨慕死我了要不是我們也有個兒我就不去喝他喜酒了。

你想不想你兒？小朋友過年沒假期，晚點視頻給你看。雖然沒假期但是你要是醒來，就回來了，桑桑，我也想兒了，想我們練練了，你就醒來一個唄。”

“我兩個都看不到，你好狠的心。”

說完被自己逗笑了，趙高啓去賠不是，親了一口：“這要是被護士聽到，該說我又兇你了，私下裏肯定覺得我這種人不值得，桑桑你別聽進去，我很值得的，你要我。”

北市的春節基本從除夕夜開始便都是煙花，一連到元宵節。

元宵節，本來趙高啓在病房裏待得好好的，忽然聽說另一個醫院那邊，應晨書的孩子出生了。

趙高啓想過去一下，但是剛好戚桑的藥水快掛完了，他就想等等。

病房裏都是外面的煙花聲。

他去把窗簾拉嚴實了，再回到床邊坐下。

“桑桑，晨書的孩子生了呢，今兒又是元宵，今天日子還好的，你要不要醒一個？

晨書那家夥估計又想放煙花，他每次放煙花都找我，我跟批發商似的，你要是醒來，我給你放一個月的煙花。

桑桑，這些年還沒為自己放過，虧死了。”

輸管裏的水一滴滴地流那只因為長久地輸而有些腫脹的手，趙高啓看著最後一滴流完，自己手小心地給拆下針頭。

這個技能十三年前他就很練了。

深夜也不需要再掛水，他就沒喊護士來。

那只因為腫脹而好像有些的手白得明，放在他寬大手掌中，纖儂多姿，致如玉。

趙高啓拔出針頭的瞬間另一只手拇指給摁住止棉，一滴流出來他都心疼得要命。

按著的時候，他到手背管在他拇指下跳，他愣了會兒，又覺得正常的，回過神去把針頭理好。

那只手他一直托著沒放，待他忙好時，低頭想再看看的手，不舍得馬上就放下離開了。

垂眸時，他看見那只手，一手指在他手心輕輕地。

趙高啓沒有眨眼睛。

一，兩，的中指和無名指一直在，靜細微不可察可是耐不住它的時間久，再眼花他都能確定是真的。

趙高啓迅速擡頭看床上。

雪白的眼皮也在，輕輕閃如蝴蝶在振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