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書……”趙高啓忽然輕嘆口氣 ，在單人沙發坐下，彎下了向來得筆直的腰脊，手肘撐在雙膝上，聲音像砂紙打磨過的嘶啞，“我從沒覺得這麽累過，也沒覺得神如此清醒過。”

過去十三年他沒有期盼，從來不累，也從沒有什麽好事讓他如此神振，仿佛昏睡十三年的不只是戚桑，他也是一樣。

應晨書懂他的意思，雖然從有期盼到現在只是幾個月，可是心裏牽掛著的是十三年的病，不可能敢想象到能這麽快醒，更多的擔心是這輩子都不醒。

此刻繃著的心忽然松了下去，得到的不是輕松，而是無止境的累，松懈下去的累。

神是因為，醒了，僅僅這三個字就夠了。

應晨書清晰地記得當年醫院宣告不治亡時他的眼神，也就百分百能理解此刻他無力彎下的腰。

靜靜看了他幾分鐘，他手按住他低垂的手腕，用力按了按。

“高啓。” 他轉移話題讓他神一些，“今天練練和我打電話，說文軒準備離開國，所以自己一個人……”

“靠我就知道這小子靠不住。”趙高啓一秒擡頭，怒意上頭，“他又想上哪兒鬼混？”

“英國。”

趙高啓都氣笑了，“我都佩服他父母，擱我我哪能活到四十，早氣走了。”

應晨書不置可否。

趙高啓：“那怎麽回事？他走了把我兒丟紐約不管了唄？我上次就是沒把他打斷，給他膽子了。”

“沒有留，慫恿小朋友和他一起去英國讀書。”

趙高啓的臉難以形容，手中要是有刀，蘇文軒要是在這，當場就被他剁醬丟去喂魚了。

“練練不會應了他吧？”他努力冷靜地問了個關鍵的。

應晨書：“還沒。”

“還沒？？？”他瞇起眼，眼神危險，“難不還真考慮啊。”

應晨書倒是沒有生氣，很平靜地說：“才幾歲，哪裏拿得定主意，文軒拿環游世界一哄，去太空都眼跟著走。”

應晨書：“明天就回來了，你自己和商量吧，我倒是不著急，我能按下，你如果搞不定再告訴我。”

“為什麽明天回來啊？”

“這麽大的好消息，我不能沒告訴，一說馬上就要央求我買機票，爸爸也不是買不起臨時的機票讓回來。”

“……”趙高啓點點頭，“好好好，回來我跟說，蘇文軒這小子，還跟他，跟他這輩子就完了，一輩子吃不飽穿不暖的我的小公主讓他帶流浪漢。”

應晨書淺笑：“其實我能理解，只是不放心而已。小時候就一直待在謝安院或者文軒家裏，去的地方太了。現在有機會了……”

趙高啓深深呼了口氣。

在病房待到了五點，天還有一個小時左右就能亮了，應晨書才起，這個點他的小朋友差不多該醒來喝了。

趙高啓送他到電梯口，病房裏一個人他沒辦法離開太久。

回來後他也沒再煙，而是進房間去坐下，趴在戚桑邊睡覺。

盡管這個睡姿能讓腰廢了但是還是這裏睡覺舒服。

第二天醫生來後，建議給病人做個全方面檢查。

趙高啓雖然不舍得但是不檢查他心裏不安。

他猶豫了兩分鐘，上前去試探地喊戚桑。

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喊醒，會不會又無止盡地沉睡下去，讓他的昨晚只是一場冰雪大夢。

“桑桑……桑桑。”

站在邊上的幾個醫生都是目不轉睛的，也有些張，他們都無法確定病人此刻還是清醒的。

“桑桑……”

不像一般睡著的人，一點靜就醒了，像一個宿醉的人，要喊好幾聲。

但是趙高啓的心剛提起來的下一秒，眼皮就了。

他馬上開心地咧開笑：“桑桑。”

緩緩睜開了眼。

兩人四目相對纏了幾秒，趙高啓緩緩低頭親了一口，“桑桑，我帶你去做個檢查，我怕你中途醒來了害怕，所以提前跟你說，我都陪著你，你檢查出來我就在門口，你別怕啊。”

眨了眨眼，瓣微微一，好像在應他。

趙高啓深吸口氣，捧著的臉又在衆目睽睽下又親吻了口，“我們桑桑最好了，最配合我了。”

他起，和醫生點點頭：“走吧。”

這個全檢查很麻煩，耗時格外久，人只要一檢查好一個項目，趙高啓來不及等人出來就馬上進了檢查室抱住病床上的人。

戚桑每次睜開眼見到的永遠是趙高啓，而不是任何一個醫生，甚至很累，無力睜開眼時只要覺到趙高啓的氣息了，就閉著眼休息了，也不需要做什麽。

的疲倦表現得很明顯，趙高啓心疼得要命。

一整天下來所有項目都檢查完後，他就馬上在病房裏陪休息，連話都不敢跟說。

只是今晚似乎沒有睡著，趙高啓覺閉著眼睛有半小時了，可呼吸不算太均勻，眼皮也時不時一下。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和說話的時候，睜開了眼。

趙高啓馬上靠近：“你哪裏不舒服嗎桑桑？你怎麽沒有睡著？”

囁嚅瓣，似乎想說話，但是一無力。

趙高啓起彎下腰：“你想說話……可是，我給你寫字好不好？”

說完，他耳邊似乎細細的溢出一句很含糊嘶啞的聲音，好像說……“你怎麽，不睡。”

趙高啓激得差點掉眼淚，他馬上對上的眼睛：“你問我怎麽不睡啊？”

眨了眨眼，明顯是的。

趙高啓馬上說：“我不困啊，我昨晚睡了。”雖然只睡了兩個鐘頭但是中午又陪午睡了，現在神得很。

趙高啓比較關心為什麽睡不著：“你睡不著嗎？是不是不舒服？”

輕輕搖頭。

趙高啓的心終于松了下去：“那就好，你要是不舒服你就拿這個手，”他了能的手，“用這個手輕輕敲床，我就知道你不舒服了嗯？你喊我也這樣。”

眨眨眼。

趙高啓笑容燦爛：“我跟玩斯碼似的。”

紅張了張。

趙高啓馬上低頭靠近去聽。

已經盡力在說清楚了，趙高啓也逐字分析，所以不算太難聽懂。

“為什麽，忘記了啊？”說。

趙高啓說：“因為你傷了，腦袋傷了，你昏迷很久了桑桑，我都以為你沒救了。”他語氣似輕松地在開玩笑，“你之前是植人狀態，一直在昏睡，我一直以為你好不了呢桑桑。”

看著他雲淡風輕的笑意，眼底氤氳起了水花。

趙高啓連忙去拿了個綿的手帕給眼淚，“不哭不哭，桑桑，小事，只要你醒來了過去都是小事了。”

似乎能想象到上的癥狀那麽多，問題自然很嚴重，腦子一片空白，只有他，全也無法彈，也說不了話。

所以應該已經昏迷了很久了。

植人的話，在的認知裏是知道沒那麽快醒來的，三五載是正常的，有些未必能醒。

張了張瓣。

趙高啓馬上安靜地盯著聽。

“我……睡多久。”

趙高啓沉默了下。

見他臉上的好像一瞬間如皓月退去，原本萬裏清明的夜空忽然只剩下淡淡的灰暮，眼神閃了閃。

“很多，年嗎？”

“嗯嗯，很多年。

他沒有說多年，敏銳地察覺到問題，眼眶中的淚水一下子像開閘一樣，在趙高啓沒有反應過來時就已經滾落雪白的臉頰。

趙高啓手忙腳地去給眼淚：“別哭別哭，桑桑。”

盯著他的臉，漸漸哭出聲，哽咽起來。

趙高啓第一次聽到這麽鮮活的的聲音，恍若如夢，可是又不舍得繼續聽下去。

“桑桑，怎麽了？不哭不哭。”

眼裏全是心疼，趙高啓仔細一看，眼神一直在他臉上，裏面全是心疼的神。

覺得昏迷太久他就辛苦多久，煎熬多久，是吧，心疼了。

趙高啓輕笑，捧著的臉了：“你只要醒來，桑桑，只要醒來，我等多久都無所謂的，十年，二十年，哪怕你等到八十歲才醒來，我都能接。”

頃刻間熱淚盈眶。

趙高啓不敢跟只說“十三”這個數字，只是一點點跟做心理建設。

“桑桑，我現在，一點都不年輕了，所以除了你沒人要我了，你要好起來，嗯？好起來咱倆當正常的夫妻，不然我過得跟單似的。”

不年輕是什麽，覺得他很年輕。

看出盯著他的臉眼神困，趙高啓嬉皮笑臉去問：“你覺得我老了嗎？”

輕輕搖頭。

趙高啓樂不可支：“果然人眼裏出西施。”

手機震了下。

趙高啓看了眼，是練安給他發消息說馬上下飛機了，開心之溢于言表。

趙高啓第一次收到兒消息這麽慌，他擡起頭看戚桑。

還在看他的手機。

“桑桑，你肯定不會用手機了，我改天教你哈，我教你。”末了，他徐徐湊近和說，“我們先來聊點別的，桑桑。你記得，記得我們以前總是去覽市看令弘的孩子嗎？因為令弘生了孩子也沒和朋友結婚，所以你說要把接到北市養，當我們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