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嘩啦一聲,陸敏眼睫抖,慢慢抬頭。杭敬承單手將外套抖開,披到一側肩頭,舉著的手機換了只手,將另一側搭落的肩袖扯上來。
陸敏還以為他要去哪,忙抱著手機和包站起,杭敬承卻朝臺走去。
吱呀——
玻璃門被拉開,冷風灌進來,霎時吹散空調積聚的暖燥。
陸敏剛察覺這冷意撲面而來,杭敬承已上臺階,順手將門帶上。
臺高些,需要仰頭。那背影就站在歷城灰蒼蒼的天里,從兜里出什麼,手臂晃,片刻后,青煙飄裊,從他周四散開,顯得整個人凌厲而疲倦。
陸敏坐了一會兒,然后去觀影室找了兩條毯,推開臺玻璃門。
杭敬承正擰著眉跟電話那頭強調什麼,瞧見進來,下意識放輕語氣。
隔著兩道玻璃門,走廊外有影路過。
陸敏在一側找椅子坐下,從兜里出有線耳機和手機,自此默不作聲。
中途留心著他的電話差不多該結束了,悄悄溜出門,拿起中午剩下沒用的紙杯,去隔壁的茶水間接熱水。
/
茶水間,幾個人在飯后簇擁著進門,到零食臺前選點心。
“.......哎你們注意到觀影室里的人了嗎?年底大家都忙到飛起,誰這麼有閑逸致去看一整天電影啊。”
“杭老板金屋藏呢你不知道?今早親自領人進來的。不過也真是倒霉,電影馬上上映了,那主角小姑娘被人扯出來擋槍。杭老板當然不樂意,一整天沒閑下來。”
“那個,你們見過正臉沒呀?我上午上廁所看到了......哎呀不要弄到我的子啦,寶莉的冬季特供,才剛送到我家的。”
“sorrysorry.......杭總選角眼那麼挑剔,太太是不是特別漂亮?電影明星那種。”
“還真不是——我中午吃飯的時候見了——覺就是個......普通人。”
“哈?那就是......背景特別好?”
“我閨過那個人的啦,就是個很普通很普通的高中老師,只是巧跟敬承哥是高中同學,他家里特別喜歡,才結的。可能特別會討人喜歡吧,誰知道呢。”
“啊,真的嗎,我中午全程看進餐廳,吃飯,離開,覺格不是特別心的那種。”
“不是,剛才沒看見嗎,觀影室一整個低氣。杭老板黑臉,就在一邊傻站著......嘖......”
“......所以為什麼杭家給他安排這種人,沒道理啊......”
“結婚多久了?我覺得,嘖嘖,可能不了......”
“......贊同......哎,來消息了,趕回去。”
“走了走了。”
陸敏是在討論進行到后半程時進茶水間的,幾個打扮靚麗的孩聊得火熱,沒注意到后有人。鉆進門簾遮住的小隔間,接了壺水,打開熱水壺開關。
外邊的議論一聲不落地傳過來。
陸敏抱臂靠在一側,視線落在熱水壺壺亮著的紅燈,眼底淡然平靜。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后,嬉鬧八卦聲漸歇。
陸敏拿涼水杯倒了點水,然后將熱水壺提起來,熱水傾瀉,熱氣蒸騰。
后有人進來,下意識往一側躲了躲,不去擋住去接咖啡的路。
“怎麼沒杯子......”人嘟囔。
“在右手邊屜第二格。”陸敏說。
“謝謝。”人激地看向。
陸敏頷首,放下熱水壺,將熱水捧到掌心中,出門前回頭看了一眼,那是個中短發的年輕人,淺咖職業套裝干凈利落,耳垂上掛了兩個小巧的銀質素圈耳環。
不知道為什麼,這張臉有點眼。只是想不起。
腳步頓了頓,又重新提起,離開。
穿著寶莉的孩端著高檔雕花馬克杯進了隔間,腦袋一直朝后轉著,要打量那個離開的人,一扭頭,看見蔣湉薇,嚇一跳。
“天吶湉薇姐,你怎麼在這?哦,今天參加孟恪婚禮的,對吧?”
蔣湉薇點頭。
“嘖,聽說曾家那個小姐是假千金,他說不結了,結果真千金回來,立馬恢復婚約,真服了......”孩表多有些鄙夷,而后意識到蔣湉薇是人家親戚,又想到孟恪那手腕那格,訕訕住。
蔣湉薇只笑了笑,喝咖啡。
“湉薇姐你是來找我們裴總的?哦對,這幾天敬承哥也在......”又說錯話了。孩一只手揪住自己的寶莉。
蔣湉薇說:“作為朋友,到就打招呼,不到就算了。”
孩訕訕將馬克杯放到咖啡機底下。
“你見到他現在老婆了吧,就剛剛從茶水間走出去那個。”
蔣湉薇抬手,盯著手里塌塌的紙杯,“見到了。”
剛才是第一回 見陸敏——之前只在杭敬承朋友圈見過一張側臉——是那種毫無艷的人,半點妝都沒帶,面孔寡淡清冷,不像這里的年輕人們,個個漂亮得囂張跋扈,驚心魄。
不過如若提及,用亦舒形容張曼玉的話很合適:模樣好,一頭好頭發,格無懈可擊*。
像上世紀畫報上的人。
只是沒有張曼玉那樣兔寶寶一樣純潔又古怪的笑。
說話聲音低低的,輕輕的,沒什麼生的表。眼睛很深,寧靜,像石拱橋橋底下那段水,泠然流,知道存在,只是看不清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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