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記事（一）◎

“辦個婚禮吧。”

某個一起辦公的夜晚, 杭敬承忽然提了這麼一。

此時陸敏正在為做PPT頭疼，大學那會兒恨不得每頁八百個畫，狂拽酷炫, 畢業后沒了那種興致，每頁有一張圖已算致。

“什麼？”扭頭, “婚禮嗎？”

杭敬承在翻項目策劃書, “嗯。 ”

想了想, 好像確實應該走這麼個流程, “你什麼時候有空？”

杭敬承：“隨您。您整天日理萬機。挑個日子吧，早點辦完就沒心思了。”

陸敏看著他，眨眼睛, 淡聲說：“你諷刺我。”

一個教師，節假日正常放, 只是接管班主任手上一些活, 經常‘義務勞’，比如掃雪, 比如看管早晚自習，比如理學生的日常事務。

杭敬承扭頭，視線從策劃書挪開，落到臉上, 噙著笑說：“我哪敢。”

這散漫不經的語氣大概等于我敢著呢。

陸敏不去看他了，伏案挪鼠標, 繼續編輯PPT上的容，等下還得給學生梳理背誦大綱，“你打算怎麼辦？”

“簡單點？請幾個親近的朋友, 盡量折騰。”

“欸？”陸敏意外。

“不行？大辦也可以。”

陸敏搖頭, “我不喜歡那種在好多不的人面前表演的場面。但是, 也不是不能接。你不用借這麼場合......”頓了頓，極力措辭，“際嗎？”

杭敬承知道的格，跟誰往都淡淡的，也不會主，不喜歡熱鬧的場合，所以不想因為婚禮的事為難，沒想到主這麼提。

“想拉攏人多的是借口，倒也不差這一個場合。但婚禮只這麼一次，你想好。”他笑看著。

陸敏立即說：“那我們簡單點辦吧。”

他點頭。

也就是這天以后，陸敏開始有意打聽婚禮有關事項。第一次發現原來結婚需要找酒店、化妝師、拍攝團隊、晚宴現場的設計團隊，還得挑戒指、婚紗和西服，每一樣都得橫縱對比。所以盡量能省則省，實在不行就找杭敬承來把握。

婚禮定在三月初的一個周六。

這天早上陸敏睡到自然地被弄醒。

夢里以為地震了，又實在難，睜開眼睛就瞧見匿暗的杭敬承的結。

杭敬承大約也不太清醒，側將箍在懷里，厚重的提花窗簾還沒拉開，微風吹著影晃。

………………………

………………………

………………………

陸敏大腦遲滯地轉，花了半分鐘，才分清夢境與現實，出手拍了拍他的肩，“今天周六。婚禮。”

隔了半晌，杭敬承才睡意朦朧地回了一個慵懶的，“嗯？”

順便把的手攏到懷里。

“等會兒化妝師要上門。”艱難說。

“不是十點麼。”

“現在幾點了？”

杭敬承下抵著的發頂，打了個呵欠，“八點多。”

陸敏手指攥他的睡布料，“我本來，可以睡到，九點半的。”

昨晚一晚上居然都不夠他折騰的。

“現在也可以睡到九點半。”他輕描淡寫。

陸敏：......

見不說話，杭敬承松開手，抬過頭頂，了個懶腰。陸敏隨之蜷起彎，勾起腳背。

“不睡了？”他喃喃低聲問。

也沒給有且沒打算回答的機會，就這麼翻覆上來。

陸敏后悔自己剛才話太多，讓他這麼快就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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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妝師出現時陸敏剛著被杭敬承從浴室撈出來，他正給吹頭發，吹風機低聲轟響，他的手指穿在飛揚的長發間。

本來應該是琴瑟和鳴的畫面，然而因為陸敏腦海中剛才的畫面揮之不去，心里太過愧，導致面部表繃，讓化妝師到疑，視線三番兩次在兩口子之間游移。

怎麼一個這麼高興，一個這麼冷清。

施鑫拿著攝像機到現場時，看到的也是這麼個畫面。

他對此見怪不怪。

陸敏子冷清，杭敬承又百無忌，拉得下臉，打小就有瘋起來把狗氣死的本事，跟他生活在一起，難免被一頭。

不過。

巧保潔阿姨過來收拾房間，施鑫只瞥了一眼出邊角的垃圾桶，迅速收回視線。

沒眼看。

“我從現在就開始錄了啊，咳咳，注意自己的言行。”施鑫舉著非常有儀式的老式復古DV，鏡頭從妝鏡臺前的陸敏轉向坐在沙發上的杭敬承。

他是一邊走一邊拍的，鏡子里的人穿了件酒紅真長，杏面桃腮，出奇地適合這部被時代淘汰的非主流的機子，甚至顯得驚艷，眉眼淺黛，鼻和，連眉梢和鼻尖那顆小痣都生得恰到好。

角落里那只啃頭花的鳥是什麼鬼。

施鑫偏頭看過去，二九也扭頭看他，四目相對，它嫻地問：“狗狗怎麼？”

施鑫一愣。

二九：“汪汪！”

小眼睛仿佛很瞧不上他的啞行為，扭過頭梳羽去了。

“我......”施鑫瞠目結舌。

“它二九，有點皮。”陸敏好心地解釋。

施鑫嗯嗯啊啊應著，用手背蹭了蹭鼻尖，去拍杭敬承。

鏡頭隨著他的腳步晃，影邊緣產生變，DV機常見的病。

杭敬承出現在畫面里，先是一半側影，他換了灰西裝，梳了背頭，從額骨到眼窩和鼻梁，廓分明，下頜線繃著，坐在沙發上，手里在數什麼東西，整個人有種臨陣以待的鄭重。

施鑫靠近了，發現他在分揀一堆照片。

“這什麼？”

杭敬承頭也沒抬，“餐巾紙。”

“什麼玩意？”施鑫拿開DV，湊近了去看，被杭敬承推開，他將手里的相片并起，單手握著往沙發扶手上一磕，并齊，抬眼，“這機子哪來的？”

“跟張暮借的，哦不，他說送我了。”施鑫自如地運鏡，“我跟你說，有了這個，我就是小王家衛，你就是小金城武。”

杭敬承懶得掀眼皮看他，“您王家衛去吧，別扯我一塊瓷。”

化妝穿服，打扮妥當，就該出門拍照了。

陸敏覺得一整套婚車太高調，也沒必要，所以杭敬承只聯系了秦典，后者屁顛屁顛開來了自己老爹最貴的那輛邁赫齊柏林。

施鑫今天穿了件藍豹紋搭皮，相比之下，秦典西裝革履，打了小領結，很正經，但他斜靠車門上拗造型，一見人就并指點額頭，揚出去，著一口生的粵語，“恭嘿恭嘿，逮樓，嫂嘰（恭喜恭喜，大哥，嫂子）。”

“哎，還有只鸚鵡嘿。”

施鑫看了眼躲在陸敏手心的二九，清了清嗓子，“咳咳，狗狗怎麼。”

秦典殷勤地給陸敏開車門，二九跟著學，“狗狗怎麼狗狗怎麼。”

秦典：“汪汪！”

二九：“Good boy！”

秦典：？

這車能坐四個人，杭敬承和陸敏坐后排，施鑫在前排攝影，秦典開車。

“二九。”車里其他人在聊天，秦典對二九耿耿于懷，握著方向盤，在視鏡里找它的影。

沒鳥搭理他。

他提高音量，“二九？”

“哥哥。”二九如是說道，停頓片刻，繼續說：“哥哥，哥哥，哥哥。”

杭敬承和施鑫樂不可支。

“臥槽。”秦典汗，“杭敬承這是你教的吧。”

杭敬承笑意冷淡下來，“哥。”

“......承哥這就是你教的！”

陸敏試圖跟二九流，“二九唱個歌吧。”

二九窩在手心，敷衍道：“小雨↓淅瀝瀝~”

“只會這一句啊？”秦典找回點面子。

余注意到施鑫上放了個袋子，問他是什麼。

施鑫表怪異地往后排看了一眼，緩緩說：“你哥哥的零食和午飯、晚飯。”

秦典：.......

“十三斤你給我下去！”

這酒店離辦婚禮的公園只有二十分鐘車程，最后幾分鐘，二九歇夠了，開啟話癆模式：

“小，親一個。新的↓風暴~已經↑出現~。怕你冷，幫你捂一捂。白菜豆腐煲，你要出門嗎？公司有點事。看什麼電影。敏敏。啊？杭敬承！”

中途有那麼一兩句讓陸敏想起一些場面，忿忿扭頭看杭敬承。后者垂下眼睛睨，笑得沒心沒肺。

下車時，秦典繞到后排接陸敏。

“這小祖宗不累嗎？”他被吵得腦殼疼。

“典子，典子，典子——”二九親熱地著。

秦典狐疑，正好陸敏下車不方便，他手嘗試接二九。

二九乖乖地爬進他掌心。

“AUV。”小東西羽蓬松，秦典忍不住驚呼，他決定原諒它剛才的不。

陸敏下車，理了理子，看向二九，忽覺它抖屁的作不對勁，心下一沉，“小心——”

幸虧眼疾手快，這一灘草綠混著白的不明落到地上。

“不好意思。”陸敏道歉，“它直腸子。”

秦典心有余悸地看著自己的手掌，“嫂子，它。”

畢竟家長在這里，他不好說什麼，把話咽回去。

可他懷疑這只鳥是故意想拉他手里。

二九躲在陸敏手里：“略略略。”

秦典臉發綠，揚了揚剛才從施鑫手里搶來的袋子， “等著吧，小爺今天幫你節食。”

二九晃腦袋。

進了公園，先去拍攝。

張暮和另一位攝影師已經等著了，陸敏遠不認識那位，無意中聽到名字，覺得耳，才意識到可能有來頭，應該也是電影圈子里的人。

前半段新郎新娘要分開拍個人照，陸敏跟張暮，所以由他跟著。

“轉過去些，低頭，嗯，這樣。”張暮舉著攝影機，揮了揮手掌。

“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拍著拍著，他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陸敏站在雕塑前擺造型，聽這話，一愣，旋即角勾起淺淡的微笑，“謝謝。”

后面杭敬承也過來拍雙人照。

在場的只有秦典閑著，二九到了他手里，他這次不敢將它屁一起握掌心，二九則極力討好這位放糧，腦袋蹭他手掌，“秦典，秦典秦典，哥哥哥哥哥哥哥哥。”秦典抱臂，別過臉。

誰理它誰是狗。

杭敬承和陸敏拍kiss照。

二九盯了一會兒，忽然也答答噘，“Mua！”

秦典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