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敬承視角(下)◎
第二個學期還沒結束, 杭敬承轉學去京市。
離開前請學校幾個玩得很好的朋友一起吃了頓飯,也上班主任。
李清教歷史,聊著聊著提到班里有個小姑娘答歷史主觀題邏輯很強。
杭敬承想到陸敏。
李清上課喜歡提問, 每節課都會提問陸敏,每次都答得很好。
他得先回杭家, 回出租屋收拾好行李后, 拖著行李箱走過燈火稀稀落落的居民樓, 學校還沒下晚自習, 宿舍樓暗淡無。
他臨走前寫了封信,寄到家里。為了不給造困擾,里面容只是簡單的同學問候、道別。
那天收到的信, 心中很激,不過不到半天, 信就被別人搶走。
大概五個月之后, 姚逸打電話說他收到一封信,他以為是回信, 結果只是自己的信被退回了。
此時他已經通過同學知道陸敏的境遇。的格,因為‘書’陷輿論風暴。他思考后決定不再糾纏這件事。
杭維伊笨了點,沒傳爸媽讀書的頭腦,但本不壞, 杭敬在京市承帶著他讀書的兩年其實沒什麼,一樣上學下學, 忙忙碌碌地生活。
京市的學校活確實比歷城富些,他課外參加了些競賽活,績還算看得過去, 能拿保送名額。杭誠姚逸卻突然他出國‘鍍金’。
“出去讀幾年, 也見識見識外面的世界, 肯定跟旅游時那種走馬觀花不一樣,對你有好......申請學校?這個你不用擔心,家里都幫你安排好。”
別的專業大約是去鍍金,但是法律這專業沒什麼必要,除非他今后搞學。杭敬承對學沒什麼興趣,幾次涉下來,漸漸猜父母心思。杭維伊夠嗆能挑大梁,陳旭那邊也不是個省心的,指不定哪天就把自己家產業作沒了。
他也在杭家的戶口本上,到時候可以名正言順繼承財產家業。他如果按照二代的路子,學金融一類專業,對家長來說,風險太大。
雖然沒有傳統意義上的親,但是杭敬承從來不覺得自己比別人些什麼。他輾轉于兩個家庭,起初恨過,但是后來慢慢明白,他實際上得到了兩個家庭的和支持,食不缺,眼界開闊,人格健全。由著他鬧出這麼多是非,杭誠杭樾已經很縱容他了。
杭敬承留學地點是M國西部某個州的一個不太出名的大學城,修法律專業。
剛到這里時,他很不適應,語言文化的驟變,人際關系的落差,讓他想要退,可是回頭時,后已無退路。
十九歲出門遠行,遠行的日子大多是靜默。
同學中很有華人,后來幾個東亞人、亞洲人也常聚,為那點莫名的鄉愁。幾個人湊在一起一定會大聲說話,放肆地笑。陷在沉默的流沙里,這點靜有時是救命稻草,只能拼命抓住。笑著笑著,里仿佛有個缺口,笑聲流淌出去,冷風吹進來,最后因為太久不合攏,側沾到齒齦上。杭敬承對法律沒什麼想法,著頭皮往下讀,似乎是第三年,還是第四年,某一天,他從同學里聽到陸敏的消息。
了。果然是跟那小子。
杭敬承當時在喝酒,舉杯,表沒有任何一變化。他覺得理所當然。在此之前,他已經很久沒聽到過的消息了,陸敏這兩個字從別人口中說出來,他得愣一下,才能想到模糊的面龐。
畢竟橫數年的時間,一萬公里的距離,畢竟他早就開始了自己的,穩定,羨煞旁人。
可是哪里仿佛在風,涼颼颼的。
他去京市后就學了吉他,后來讀大學時被拽去做樂隊吉他手。《倔強》、《思念是一種病》、《在路上》......他學過的所有華語歌都是唱過的。
這天晚上因為淋雨,他開始發燒,蔣湉薇照顧他時埋怨他永遠像個小孩子。
杭敬承躺在床上,看著白窗臺,窗臺外昏黃的路燈,屋檐滴滴答答的水珠。他開始回憶自己跟蔣湉薇的開始。
阿森斯天氣晴不定,反復無常,不過春日里冷得很一致,不管多麼燦爛,氣溫一定不過五十華氏度。當地人穿短短袖,腳踩人字拖。
不知道是天氣還是什麼原因,杭敬承肩上的傷口總是發,高一那年如是,京市那兩年好了些,到了阿森斯,又開始反復潰爛。
為了這點傷口,也為了并不高溫的天氣,他很嘗試當地人的打扮,但偶爾會發神經。這天他踩人字拖出去,連帽衫的拉鏈拉到頂,戴上帽子,好久沒修剪的頭發遮住眼睛。
天氣冷颼颼,他路上不小心踩到石子,劃破腳背,傷口泡在積水里,傷口突突地跳疼。他回到住,困倦地躺回床上,不知道昏昏沉沉睡了多久,□□痛的嗓子痛醒。
睜開眼睛,他以為自己會死在這里,其實沒有。有人在床頭放了杯水,帶著溫度,餐桌上有做好的飯菜。
“你醒了?好點了嗎?”
“嗯.....這是你做的?”
“我跟醇世吃過了,這些你吃吧......我蓋了蓋子,應該還沒冷......我給你找雙筷子吧。”
蔣湉薇是他室友的朋友,那天去找室友討論小組作業,因為他房間的門沒有關,所以進去看了看,然后替他做飯、燒熱水。
蔣湉薇是個很有熱,目標極其明確的人,之前一段時間里,在追杭敬承這件事,人盡皆知。
杭敬承覺得自己應該找個朋友,否則無法消磨那種雨連綿的日子,蔣湉薇很合適。
他沒有掩飾自己不純粹的目的,蔣湉薇聽過后沉默了好幾天,依舊選擇答應。
“但是你得答應我,真的得是,我也是父母供著過來留學的,可不是照顧你的保姆。”蔣湉薇說。
他那會兒吊兒郎當靠在沙發上玩手機,思考片刻,答應了。
阿森斯的緯度跟歷城差不多,春天會接茬開各種各樣的花。蔣湉薇對此很有研究,走過路過指著樹冠跟他介紹,這株是什麼,什麼時候開花,花朵有什麼特點,那株又是什麼......他嗯嗯啊啊應著,仰頭看樹冠,那些展極廣,只開花卻沒有樹葉的枝杈,像極了歷城的春天。
然后兩個人一起去蔣湉薇那里。在M國生活更久,手能力很強,烤排骨、咖喱牛、櫻桃派、堅果麥芬......盡管菜品很有當地風格,調味一向照顧他的中國胃。
蔣湉薇在這時候已經明確決定自己要做導演,因此積極地研究增加閱片量,參加研修班和電影節相關活。有時候也很瘋,會在假期第一天拽他自駕去幾百公里以外的藝博館,逛一下午,喝杯咖啡,繼續去書店淘二手明信片。
杭敬承跟著,接不稀奇古怪的人,包括電影這個行業。
后來回想起來,杭敬承其實很激,他第一次進行業,就是因為的制片助理跑路,他臨時過去頂班。他肩上的紋,也是蔣湉薇建議他去做的,為了遮蓋掉往日的疤,開始面對新的生活。
當初杭敬承和蔣湉薇在一起后時常出雙對,好幾年,算是當地華人圈里佳話。
想一想分手的原因,大半原因是年輕不懂事。
他那會兒脾氣沒現在這麼好,事業剛起步,跟家里的矛盾還沒完全理好,生活沒有順風順水,只有一地。蔣湉薇有些小孩的脾氣,需要他哄,而他別說哄,有時候上的火氣還會殃及。
蔣湉薇說,你變了,你沒有心,本就不我!
蔣湉薇說,真的很討厭你這樣。真的真的很煩。對你很失。我為什麼會變現在這樣,你想過嗎。
蔣湉薇說,杭敬承我寧愿從來沒有跟你在一起過。
杭敬承跟對嗆。是啊我就是沒有心。你也沒多招人喜歡。管我什麼事。當初不是你自己撲上來的麼。
嗯。他當年確實是個混蛋,他承認。
就這麼吵了幾次,昔日變怨,不知道是誰先提了分手。年輕氣盛的另一方立即答應。
后續興許雙方都有不適應分離、想重回舒適區的時候,但是過去了就是過去了。至在杭敬承這里是這樣。
他從來不慣著自己沉溺過去。
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離不開這個人,就不會同意分手。
所以盡管朋友們很震驚,他還是跟蔣湉薇恢復了工作上的聯系,并且找了個時間,將這段說開,重新面地分了手。
時間到了19年初,杭敬承肄業回國,花了三個月的時間,一手抓電影立項,另只手理跟杭家的關系。
過程磕磕絆絆,好在電影批下來了,可以繼續后續的流程。杭家那邊,也勉強接了他的叛逆。
后來陳旭總是出事,陳和見勢不妙,想讓杭敬承放下外面的事業,回到家里幫忙。杭敬承趕相親結婚這事就是陳和想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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