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清楚。”
影變化,于是那副堅毅冷的側廓被剪裁出來。五英俊出挑至極,像民國舊畫報里混不吝的公子哥,狹長的雙眼漂亮到近乎凌厲,沉黑深邃,肆無忌憚。
是種介于頹懶和狠戾之間的強烈沖撞。
他微側頭,冷冷吐出幾個字音:“我一般不打架,只收尸。”
第4章
趙益民不是傻子,見這男人雖語調懶散輕描淡寫,但那雙眼睛里的狠與荒寒卻教人膽戰心驚。瞬時便醒悟,他那句“不打架,只收尸”,絕對不是隨口嚇唬人的玩笑。
凌城這地方,晝太短,夜太長,混之下藏著太多亡命之徒與無邊罪孽,神佛都要退避三舍。
小鬼見了閻羅王,挨幾下揍算輕的,如果一個不慎丟掉命,爹媽連個哭喪的靈堂都撈不著。
雨淅淅瀝瀝往下落,滴答滴答。
許芳菲沒有古代詩人的風雅,只覺得那些聲響不像明珠落在玉盤上,倒很像催命的音符。這雨夜空氣悶熱,又是汗味又是腥味,直得人快不過氣。
對面墻角,趙益民的囂張氣焰也被澆滅,然無存。
他抖著,瑟著,一疙瘩變得綿無力,不住朝面前的人告饒:“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哥,我真知道錯了。我他媽下流,我他媽禽,我他媽畜生不如。你就當我是個屁,把我嘣出去放了吧!”
年輕男人冷漠俯視著討饒的趙益民,開口時,語氣很淡:“他們搶你東西沒有?”
許芳菲沒有反應過來。
男人等待幾秒,見背后沒有回應,這才微挑了眉峰,側過頭來。
路燈的昏昏沉沉,雨珠打男人額前的幾縷黑碎發,順著廓線條往下,在那副英俊又張狂的面容上留下幾行水跡。
漆黑的眼投下兩道目,冷淡而恣意,今晚第一回,落在那名穿校服的上。
幾步開外,許芳菲剛好也在看他。
冷不丁對上這雙眼,口突的一,只覺莫名心慌。
不敢與他對視,匆匆半秒許芳菲便垂了眸,后知后覺回過神——他剛才那句話,原來是對著說的。
許芳菲怕極了,咬了咬瓣,搖搖頭表示沒有。
年輕男人便收回視線,對奄奄一息的趙益民撂下五個字:“跟道個歉。”
生死關頭,趙益民顧不得什麼面子不面子了。也不管一幫子小弟眼在瞧,他爬起來,雙手合十,跟在寺廟里拜菩薩似的朝許芳菲拜了幾下,里說:“同學對不起,我錯了,我再也不敢打你主意了。對不起對不起……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放我一馬,讓我一馬吧!”
許芳菲本不想看那張惡心的臉,厭惡地別過頭去。
須臾,年輕男人從容地問:“要不要幫你報警。”
許芳菲聞言想了想,還是搖頭。
這個趙益民打架斗毆欺負同學,什麼混賬事沒干過,進派出所就像回家。他未年,有未年人保護法這把大傘撐在上面,每次進去至多就是被口頭教育再拘留幾天,沒有什麼實際意義。
報警驚警察,肯定會被去配合錄口供,到時候被媽媽和外公知道,反而會讓他們擔心。
趙益民聽見這話,忍痛著臉出個笑,討好的語氣:“哥,都說不報警抓我了,那我是不是就可以……”
“滾。”
“欸欸好!我馬上滾!”
趙益民如蒙大赦,捂著還在流的腦門兒轉頭就跑。背后幾個小嘍啰見狀,也連忙跟在后頭溜了。
腳步聲遠去直至消失。
不多時,小巷子重歸死寂,夜雨把墻上趙益民撞破頭的跡沖下來,水雨水混作一汩,順著下行地勢流進旁邊的臭水。
許芳菲手撐著背后的墻,試著從地上站起來。然而剛一發力,腳踝卻一陣鉆心地疼。
似乎崴到了。
許芳菲猝不及防,纖細的子疼得搖晃了下,險險就要跌倒。
電火石之間,一力道虛虛扶了一把。
許芳菲怔住,微眸看過去。住手腕的那只手,很白,指骨修長,每手指的指甲都修剪得干凈整。手背依稀可見一枚子彈傷疤。
這極有力,帶著點兒糙,與皮的潔細反差強烈。
像是男人掌心的薄繭。
鬼使神差,許芳菲腦子里浮現出3206門把上的跡。
心突的一,被男人到的皮火燒般滾燙,移開視線,抬抬肩膀避開了他的手。垂著腦袋,一句“謝謝”哽在嚨里,是半天不出口。
說不出話,頭頂上方倒是輕描淡寫丟來幾個字,帶著微不可察的興味:“你就是許芳菲?”
許芳菲:“……”
許芳菲驚得抬起頭,眼神里掩不住的詫異和警惕。
如此近的距離,才發現他真的好高。一米六幾的個子,在南方孩兒里已經不算矮了,但的頭頂竟然才只到他的口。
猶豫了會兒,許芳菲鼓足勇氣反問:“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確認無誤后,男人胳膊一抬,隨手丟了個什麼東西給。
許芳菲下意識接到懷里,拿在手里定睛一看,霎時更驚:是失的校園卡。
居然被3206這個人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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