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慧蘭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松口氣,擔憂不滿:“你這孩子,回家了怎麼也不說一聲?”
許芳菲說:“剛回來不久。”
喬慧蘭困:“不是鄰居哥哥開車送的你嗎?怎麼路上耽擱了這麼久。”
許芳菲老實回答:“那個哥哥請我吃了晚飯。”
“又是送你回家,又是請你吃飯,這年輕人也太客氣了。”喬慧蘭對那鄰居的印象越發好,自言自語說,“下回我得當面再好好謝謝他。”
母倆又閑扯幾句,電話掛斷。
許芳菲收起手機,一扭頭,又看見放在桌上的食品打包盒。
鼓起腮幫,呆呆地走神。
有那麼一瞬間,一個荒誕念頭自腦中破土而出:也許,那個男人本不壞,只是誤歧途呢?
**
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規矩,按照凌城的風俗,搭起靈堂第一夜,喬慧蘭需要在靈堂里陪孝子孝守夜,方便幫辦喪事的家人理可能出現的急狀況。
這家人停喪停了三天,第三天一大早,出完殯拆了靈堂,喬慧蘭才拖著疲乏的軀打道回府。
廚房的鍋里咕嚕嚕冒著泡。
許芳菲聽見開門聲,探首往大門方向看去,說:“媽,你回來啦。”
一連幾十個鐘頭沒合過眼,喬慧蘭又累又困。擺擺手,連說話的力氣都提不起來,徑直回屋睡覺。
許芳菲:“我熬了粥,你吃點再睡吧。”
臥室里已沒了回應,只余下均勻平緩的呼吸聲。
沒辦法。
許芳菲只好將喬慧蘭那份粥先盛出來,拌些咸菜,放在灶臺上。自己則打了另一碗粥送進外公的房間,一口一口吹涼,喂進外公里。
照顧外公吃完早飯,回到客廳,自己也對付著吃了點粥,然后洗鍋刷碗,回臥室寫作業看書。
單調的暑假生活,似乎恢復常態,日日如此。
*
忙碌三天,喬慧蘭這一覺直接睡到了中午十二點多才醒。
睜開眼瞧著天花板,第一反應是得趕起來給閨和老爹張羅午飯。匆匆下床,走進廚房一瞧,卻發現灶臺上擺著三個大面碗,佐料已經調好,老式鐵鍋里水已經燒開,邊上還有一大包新開的蛋掛面。
這時,一個聲音從洗手間方向傳來,略微拔高了音量,問:“媽,家里沒什麼菜,中午吃面條行嗎?”
“行啊。”喬慧蘭隨口應了聲,挽起袖子走到洗手間門口。
許芳菲彎著腰,一頭長發漉漉地垂落在腦袋前方。手邊放著一盆干凈熱水,右手拿著牙刷杯,舀出熱水淋在頭發上,一截纖細脖頸和兩條藕斷似的胳膊都沾著水,白生生的,在水珠點綴下瑩瑩發。
在洗頭,這個角度,淺的薄背心領口豁然敞開。
喬慧蘭注意到什麼,微怔,很快又干咳一聲將目移開,說:“洗快點,我先把面煮下去。”
中午隨便吃了點面條,喬慧蘭就又守鋪子去了。
晚上回來時,將許芳菲進房間,遞過去一個白塑料袋。
許芳菲狐疑地眨眨眼,打開塑料袋一看,愣住了。
許芳菲臉微熱,窘迫地問:“媽,你怎麼突然給我買這個?”
“你以后就別穿小背心了,影響型發育。穿這個。”喬慧蘭清清嗓子,說,“先試一試,尺碼不合適我拿去換。”
許芳菲乖乖點頭,掉服試穿。
喬慧蘭打量著眼前兒盈白皙的,點點頭:“嗯,差不多。”
媽媽說過,要過遍水,洗完才能穿。試穿完,許芳菲將下,用皂仔細清洗了一番,晾在自家臺上。
喬慧蘭見了,說:“這兒照不到太,明天早上晾到天臺去吧。”
“哦。”許芳菲問,“還有什麼要一起曬嗎?”
喬慧蘭:“我今天晚上要洗床單被套,明天你一起拿上去。”
“嗯好。”
次日清晨,許芳菲聽媽媽的話,抱著一大盆床單被套上到頂樓。
老式居民樓,最上面一層隨時都晾滿五六的床單。太約從東方出半張臉,一陣微風吹拂而過,空氣里便開洗和皂莢的清新。
許芳菲抱著盆子找了兩圈,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空位。
放下盆子,先是將床單被套鋪開晾繩上,最后才從最底下取出那件新,搭在被套旁邊。
晾好了。
許芳菲瞪著那抹隨風搖曳的淡藍,只覺耳發熱,有些不好意思。思量片刻,將一塊輕薄的枕巾晾在了旁邊,稍稍遮擋。
再一觀察,那抹藍總算不再那麼顯眼。
許芳菲鼓起腮幫子,呼出一口氣,重新抱起盆子,準備下樓。
可就在轉的剎那,一道人影猝不及防闖眼簾。
許芳菲怔住。
對方穿著一件修黑背心,拳擊下是兩條筆直長,趿拉拖鞋,一手拿個放滿的塑料盆,一手耷耷地垂在側,隨走而輕晃。頹懶桀驁,野難馴,渾上下著沒睡醒的勁兒和隨。
是鄭西野。
濃烈的男荷爾蒙撲面而來,許芳菲心口一陣,只能著頭皮,朝他出一個禮貌的淺笑。
鄭西野半道上和打照面,深黑的瞳孔微凝,竟也是意外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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