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象局發布暴雨黃預警,預計今天晚間20時左右,本市將會迎來高強度降水,請廣大市民做好防範工作……”
言蓁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沉悶抑,雨滴連綿不斷地往下墜落,織一張不風的網,沉沉地籠住了大地。
“你怎麽在這發呆?嘉賓馬上就來了,快點!”
後突然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言蓁回過頭去,一個穿著西裝套的幹練人正向招手。短發利落,耳朵上別著耳麥,前掛著工作人員的牌子,看起來像是場館的調度統籌。
言蓁看了圈周圍,疑地問:“你在說我?”
人看清言蓁的臉後有一瞬的怔愣,顯然是沒想到隨手一抓的誌願者居然長得這麽漂亮,但很快高興起來:“對,就是你,快和我來。”
言蓁這才意識到哪裏不對。
今天是市投資經濟論壇舉辦的第二天,有眾多行業大腕會親臨會展中心參加活。室友蔣宜早早就報名了誌願者,在層層甄選中穎而出,得到了這個富履歷的好機會。言蓁本來對這些毫無興趣,打算周末在家休息,結果言昭塞給一張邀請函,非要讓過來學習,於是隻能著頭皮來當遊客,沒想到在逛的時候遇到了肚子不舒服的蔣宜。
蔣宜將誌願者的馬甲和工作證一並遞給言蓁,鑽進了廁所,言蓁就在外麵等。
現在看來,這個人把當了在場館角落懶的誌願者。
輕輕蹙眉:“其實——”
“蔣宜?”人上前一步,看到了工作牌上的名字,打斷了的話,“現在很缺人手,休息的話待會再說,趕把馬甲穿好跟我來。”
說完,人轉離開,高跟鞋在地麵上敲出急切清脆的聲音。言蓁一頭霧水,拿出手機給蔣宜發了條信息。
蔣宜哀嚎:“那個應該是統籌誌願者的負責人,現在記住我的名字了,我怕給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蓁蓁你幫我應付一下,我馬上就來替你,回去請你吃飯,拜托拜托!”
“你不怕發現我們不是一個人?”
“不會的,負責統籌,手下要管的人很多,平時隻對接幾個負責人,今天不知道怎麽了居然被撞見了,我也太不走運了吧!”
畢竟室友一場,言蓁沒法,隻能答應幫忙,跟上了前麵人的步伐。
人一邊走一邊問:“寧川大學經管學院的?”
“嗯。”
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言蓁:“之前培訓的時候你們負責人沒說過,要穿淺的上和深長嗎?你是來當誌願者不是來社,穿子給誰看?”
言蓁沒吭聲。
“算了,每年都有幾個不聽話的。”人收回了目,“還好你形象不錯,待會就負責接待一下和夏資本陳總一行,我帶你到位置上。人來了你倒水就行,之前培訓的時候要點都說過了,記得機靈一點。”
言蓁眼皮跳了跳:“……和夏資本?能不能換一個?”
“你當這是菜市場,還能挑來揀去?”人不悅地擰起了眉,語氣加重,“直接給你安排去嘉賓席坐著好不好啊?”
語氣帶刺,顯然是訓人訓慣了,帶著高高在上的施。如果換做其他普通大學生,大概不敢再說話,可言蓁最討厭怪氣的諷刺。
停下腳步,冷哼一聲,手就要馬甲走人,可指尖剛到布料,才想起自己現在頂著的是蔣宜的份。言蓁自己隨心所,任慣了,怎麽樣都無所謂,反正最後有言昭給兜底,但不能幫蔣宜得罪人,尤其是這個誌願者的機會還非常難得。
手指探進口袋,著手機猶豫再三,還是出手,認命地妥協,跟上前人的步伐。
走進場,臺上一群誌願者正在忙前忙後地調試音響。人把帶到第一排中間,給指示:“座位上著名字,待會嘉賓到了會有誌願者把他領進來,坐下來以後你就記得及時斟茶,如果冷了就重新倒一杯,絕對不能讓客人喝冷的。”
如果說,言蓁之前還存了點“雖然是和夏陳總但和夏也許有很多個姓陳的”的僥幸心理,那麽在看到名牌的一剎那,“陳淮序”三個字擊碎了所有幻想。
真是冤家路窄。
周末不能在家休息也就算了,冒著大雨跑來聽個論壇還要被抓去做苦力,更慘的是,服務對象居然還是的死對頭陳淮序。
讓給陳淮序斟茶?開什麽玩笑,都沒給親哥哥言昭斟過。
代完了,人把言蓁托付給場負責人,再三強調這次來的都是大人,讓不準出差錯,隨後踩著高跟鞋急匆匆地走了。
場負責人是個戴著眼鏡的男生,個子不高,看起來也是誌願者。他打量了一番言蓁,推了推眼鏡,笑著說:“同學,你也是寧川大學的吧,本科生還是研究生?我現在研二。”
言蓁心鬱結,隨口應道:“本科,快畢業了。對了,這能換人嗎?”
“換人?”男生一怔,隨後搖了搖頭,“這個都是安排好的,我也沒辦法。”
他看著言蓁蹙起的眉,又笑:“我還以為你會很高興呢,和夏的陳總很歡迎,好多誌願者孩衝著他來的。就是這個倒茶的機會,場誌願者私下裏轉手買賣,炒了好高的價,後來被Tina姐——就是剛剛那個負責人——發現了,很生氣,就去外場抓人來做了,你很走運。”
言蓁勉強扯出一笑容。
走運?今天絕對是倒了大黴。
二十分鍾以後,嘉賓陸陸續續到場。活還沒開始,識的不識的互相攀談,一群西裝革履的人站在一起談笑風生,氣氛都被渲染得正經嚴肅起來。
言蓁低著頭玩手機,旁邊的孩輕輕拍了拍:“嘉賓座了,到我們幹活了。”
不願地起,拎起水壺就往第一排走去。
場邊人來人往,燈昏暗,但言蓁還是一眼就看見了那個悉的影。
男人一妥帖的黑西裝,修利落地勾勒出寬肩長,正姿態矜貴地倚靠在沙發椅上,低頭翻閱著手邊提前準備好的材料。舞臺上的束從不遠掃過來,清晰地照亮他棱角分明的側臉。瞳仁漆黑、鼻梁高,不笑時總給人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淡疏離。
周圍經過的孩或多或都將視線悄悄投向他,他卻沒什麽反應,專注地看著文件,仿佛周圍一切都與他無關。
對於陳淮序,言蓁的評價一直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他和言蓁的哥哥言昭從高中起就是好朋友,兩人一起在國外讀了本碩,回國後言昭繼承家業,陳淮序選擇創業,開了家風投公司做和夏資本。幾個月前著名醫藥公司怡星完IPO,和夏趁勢減持,賺得盆滿缽滿,陳淮序的價也水漲船高,甚至進了寧川市青年富豪榜,一時間風頭無兩,為行業萬眾矚目的年輕新貴。
可在言蓁看來,陳淮序除了臉和工作能力勉強能拿出手以外,沒有一點優點。私下裏此人格極其糟糕,假正經而且壞心眼。但無奈他實在太會裝模作樣,以至於除了言蓁,所有人都對他讚不絕口,誇他年輕有為,人品出眾,是不可多得的優秀青年人才。
一想到這裏,就有點不太痛快。
走到男人側,麵無表地往杯子裏倒水。
察覺到陳淮序的目不經意間投了過來,隨後突然停住,從手下的作一點點轉移到了的臉上。
言蓁著水壺的指尖在發。
周圍一片嘈雜,眼看水快倒完,低沉冷淡的嗓音才不不慢地響起:“言昭停你卡了?”
言蓁:?
陳淮序這個猜測倒不是沒有道理。言蓁大小姐在家十指不沾春水,向來都是需要別人伺候的那個,如今卻穿著誌願者的服在這端茶倒水,除了言昭不給零花錢,為生活所迫,好像也找不到什麽合適的理由。
他話裏一副太從西邊出來的意味,聽得言蓁不悅極了:“我就不能主來當誌願者?”
“嗯,可以。”
言蓁一聽他這回答就是沒走心:“就算是被停卡了又怎麽樣?難道你要接濟我嗎?”
“也不是不可以。”陳淮序慢條斯理地回復,“畢竟我向來好心,有償地為言大小姐提供一些幫助,也是應該的。”
“居然還有償……”言蓁極其討厭他的商思維,沒好氣道,“你放心,我死也不會吃你的飯。”
“是麽?”他語氣沒什麽起伏,目往一旁示意,“水灑出來了。”
言蓁這才發現,剛剛顧著和陳淮序較勁,連水滿了都沒意識到,還在往裏倒。溢出的茶水將桌上淹得一片狼藉,急忙紙巾去,手忙腳間聽見後一聲輕斥:“怎麽連倒水的工作都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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