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陳韻初從薑夢芝租住的公寓出來,徑直打車去了酒店門口。
路雪堯帶著行李站在路邊吹了一早上的冷風,暴躁得不行:“一大早就被趕出來,真是晦氣!”
陳韻初默不作聲的把行李搬上出租車,一旁母親還在喋喋不休:“我快死了,等我吃飽了,再去醫院一趟,我就不信我見不到沈雲海!他肯定已經醒了,是沈時景不讓我見他!”
聞言,陳韻初作頓了頓,沒敢立刻轉達沈時景的話。
現在母親這麽暴躁,要是知道沈雲海已經去國外療養了,掌下一秒就能落到臉上。
“對了,我不是讓你去找沈時景嗎?你去找了沒?錢呢?!”
路雪堯心氣兒不順,又開始找茬。
陳韻初低聲道:“要是真那麽容易,你自己怎麽不去?”
這話把路雪堯噎得夠嗆,一想到沈時景在醫院那副要吃人的樣子,心裏就發怵。
氣急敗壞的在陳韻初胳膊上擰了一把:“你怎麽跟我說話的?我跟他向來不合,你倆不是比我深麽?起碼他之前還能對你和悅吧?”
陳韻初沒有反抗,隻覺得可笑,是啊,沈時景從前也對和悅過,但現在見麵,隻剩下劍拔弩張,惡語相向。
上車坐定,陳韻初跟司機報了薑夢芝公寓的地址。
觀察過,那片公寓房齡較老,雖然路段還不錯,但租金並不算特別高昂,以後租住在那邊,和母親勉強可以負擔得起。
到了公寓樓前,陳韻初打電話問薑夢芝要了房東的聯係方式。
聽到要在這裏租房,路雪堯是一萬個不願意:“你想以後我跟你住這種地方?!”
陳韻初知道,這裏比起沈家的豪宅大院差了不是一星半點,要讓母親立刻接現實是不大可能的。
但現在,們也沒別的選擇了。
沉片刻:“媽,沈叔叔是已經醒了,但人已經去國外療養了,你是見不到他的,沈時景也不會讓你見到他,認清現實吧,沈家已經跟你沒關係了,現在能有地方住就不錯了,我們就過普通人的生活不好嗎?”
本以為母親知道後會暴跳如雷,沒想到隻是怔了怔,意料之外的平靜。
過了良久。
路雪堯才開口:“走吧,去看看房子怎麽樣。”
陳韻初擔憂的同時,也鬆了口氣,這是一直期待的平凡,就和大街上每一個行走的人一樣。
沒有豪門裏的勾心鬥角,沒有那些難聽的冷言冷語,也不必像狗一樣被攆來攆去。
似乎,又看見了。
現在重新開始,還來得及。
找房東拿到鑰匙,陳韻初將行李搬到新家裏,四打量還缺些什麽東西。
房子裏基本設施都有,標準的單公寓,一室一廳一廚一衛,幾乎可以拎包住,隻需要采購生活用品就行。
興致的用手機查詢附近的百貨商場位置,突然發現,今天母親安靜得過於怪異了。
放下手機,走到立在窗前的母親後:“媽,你要是不喜歡這裏,等以後我們有錢了,再買套喜歡的房子。”
路雪堯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你知道要在這裏買套像樣的房子需要鬥多久嗎?”
陳韻初沒敢接話,雲城何其繁華,在這裏鬥的人不計其數,可又有多能幸運的安家落戶?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覺得,平日裏不顯歲月的母親上突然多了幾分中年人的惆悵。
第一次意識到,一直以容貌為傲的母親,開始老了。
路雪堯從包裏了支煙點上,瞳孔沒有聚焦點的向遠方:“我從前不認命,十八歲生下你離開後,繼續回學校念書,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但我沒想著靠學業改頭換麵,而是憑借這張臉。20歲那年,我遇到了沈雲海,以為這輩子可以就此平步青雲。沒想到,十七年,到頭來,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陳韻初心裏的,一時竟不知道可憐的是曾經被拋棄、盡苦難的自己,還是苦心經營半生都沒能得償所願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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