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酒樓的途中，馮斯乾接到一通電話，江城那邊的人被公務牽絆住了，見面推遲到傍晚。他掛斷后，從十字路口調頭拐彎，又行駛了八分鐘，停在富麗酒樓門外。

我和他一前一后下來，“什麼應酬啊。”

馮斯乾甩上車門，“考察團。”

這撥考察團是幾個省的考察員合并，負責七座城市的項目監管，其中江城被考察企業是索文集團和廣盛集團，這兩所集團近期都手了市里合作的工程，而索文集團的工程正是馮斯乾匆忙撤手并且坑林宗易蹚渾水的那一樁，只不過這伙人不了解上面的幕，只了解企業的行，例如投資了多，從而一索文的底。

他們和林宗易都不，自然也不認識我，馮斯乾沒什麼可避諱的，明正大帶我席了。這頓飯我食不知味，一直等待他們談機，可是酒過三巡，馮斯乾絕口不提，再拖一會兒酒局都散場了，我實在等不及了，挽著他臂彎打了個酒嗝，醉得不樣子著他，“他們是來蹭吃的嗎。”

馮斯乾低下頭看我，我醉時極度的風人，他又飲了酒，有些難以自持，手過我面容，“還蹭喝。”

我咧笑，他也無聲笑著，又喝下半杯白酒。

“張組長——”我招呼對面的眼鏡男，“索文的工程前景可觀嗎？”

張組長說，“回本夠嗆。”

我咬著筷子頭，“為什麼呀。”

他扶了扶下的眼鏡框，“不敷出，上面撥款太，索文投太高，日后盈利平分，據業預測，索文至賠六千萬。”

馮斯乾搖晃著酒杯，“張組，上面和索文對接工程的這些人，是與更上面的人樹敵了嗎。”

張組長點頭，“據說是，復雜的。”

我慢條斯理夾了一塊海參，“不同的圈子搞斗爭，關索文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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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張組長說，“這我不清楚了。”

我抿撂下筷子。

馮斯乾提前退席了，我們從包廂離開，還是接機的那名下屬在電梯口迎接，他開車穿過這條街道，在相距不遠的另一條街道泊住，馮斯乾率先下車，我隨其后，走進一棟裝潢風格古古香的茶樓。

一個男人在盡頭的私雅間恭候，我一眼認出他，見過好幾次了，出瀾春灣的人也是他，他是馮斯乾探測外面各界風聲的爪牙，這人很有一套。

我們在正中央的茶桌落座，男人站在馮斯乾側，“馮董，昨天下午林宗易聯合華京對您有意見的董事，針對殷沛東的車禍進行調查揭，結果于您很不利，目前擁戴林宗易的董事多達三人，幾乎是董事局三分之一席位了，您他的貨把他急了。”

馮斯乾波瀾不驚，還相當有閑雅致，親手倒出泉水，在橢圓形的小木桶里涮洗茶，“看來林宗易打定主意進華京分一部分權力了。”

男人說，“您利用劉桐放了假消息，使林宗易翻船，但劉桐這步棋，林宗易沒白白浪費，他在出事前就榨完價值了，讓劉桐作偽證。您書的口供，對外很有說服力。”

馮斯乾聽出玄機，他指節叩擊著桌角擺放的花瓶，若有所思問，“指控證據是什麼。”

“林宗易在董事會出示了一份錄音，是劉桐親口向他揭發您對殷沛東了不好的心思。”男人打開手機，調出郵箱里的音頻郵件，“按照您的指示，我收買了章徽榮的書，這是書發給我的。”

馮斯乾半闔眼眸，靠住椅背養神。一共是一段1分27秒的錄音，直到播放結束，我斟了一杯茶給他，他盯著我遞來的茶杯，沒立刻接。

男人清空郵箱，對默不作聲的馮斯乾說，“劉桐生前的錄音不足以撼您，然而風波已起，三位明確站隊林宗易的董事向殷沛東提議，由林宗易擔任大東，制約您的野心，達到平衡的局勢。”

馮斯乾問，“殷沛東什麼態度。”

男人表凝重，“殷沛東搖了，孟鶴草擬了權轉讓書，林宗易很可能順利拿下董事的一席。”

馮斯乾從我手上接過杯子的一霎，反手打落，茶水四濺，陶瓷片也碎了一地，有一片割過我擺，剮開尖銳的裂痕，我捂住心口，氣息哽住，半晌沒有呼出，也一時忘了吸，僵著一不。

男人當即說，“馮董，我先告辭。”他離去，從過道關嚴門。

馮斯乾凝視著我，眉間笑紋浮，卻極為詭異沉。

“夫妻同心對嗎。”他干燥的手掌溫扣住我臉，在扣住的瞬間，他的溫灰飛煙滅，只是無盡的戾氣與兇狠，“林太太的演技，一再瞞天過海。”

我愕然，不知所措面對他。

馮斯乾問，“商量好了是嗎。”

原來他并非震怒林宗易耍這一招后手反殺了他，而是懷疑我們里應外合聯手算計他。

可我的確不知，我搖頭，“我沒有——”

馮斯乾本就英氣的一張面孔此時顯更為冷冽的寒意，“在碼頭調虎離山，林宗易失算了。這次呢，他豁得出老婆，林太太竟然也肯上陣。”他拽我到他懷中，我鼻尖挨他，嗅到一濃烈清苦的茶味，“韓卿，你真以為我不忍心對你下手？你拿我的底線當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