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另一人出言附和:“對啊!被付生迷了心竅,以溫妙的能力,說不定早就知道金武真手上有疤,特意編了謊話誆你呢?”
“就是就是!”
金武真不自咧開,連連點頭:“付生下落不明,肯定去了別自在福,你不去找他,反倒懷疑我——這什麼,顛倒黑白啊!”
聽見付生的名字,付南星眸底一暗。
江屠忙著晚宴,短時間定不會來管,更何況民心已有了傾斜,所有人都在等待真相,哪有時間去給他通風報信。
謝鏡辭視線微,依次掠過在場麻麻的群眾,與抿著的付南星。
人數足夠多,重要的角,也終于全部到場。
“諸位想看證據?”
聲調沉郁,穿冷意瑟瑟的寒風:“不如隨我來。”
*
深夜的郊外,連空氣都像結了層薄薄的冰。
謝鏡辭領著眾人步步往前,裴渡則替拽著金武真領,把金老爺一路拖來此地。
“謝姑娘,你到底想給我們看什麼?都走了這麼久,什麼時候是個頭?”
不知是誰氣吁吁道:“再說了,這荒郊野嶺的,和金武真的真實份有什麼關系?”
裴渡沉聲:“安靜。”
今夜的雪,似乎比前幾日都要大些。
雪花籠了層月華,此地雖然遠離城中燈火,多虧這一盞瑩瑩月,顯出幾分白幽幽的微。
謝鏡辭見那堵高高佇立的城墻,沉默著停下腳步。
后的人們目力遠不如,只能見一片黑黝黝的暮,有人從懷中掏出一火折子,輕輕點燃。
橘黃的火恍如流水,在夜里緩緩溢開。
之前還頭接耳的男男,在這一剎那,盡數失了言語。
在城墻不起眼的角落,有轟然破開的大。
而在裂口之中,那道背對著所有人的影子分明是——
付南星愣在原地,半張了口,任由寒風灌進嚨,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付……”
走在最前面的人后退一步,不敢置信地捂住,嗓音止不住發抖:“付生……?”
沒有人對這句話做出回應。
在此之前,沒有誰當真相信謝鏡辭的話。他們帶著懷疑與怒氣而來,然而真真切切見到眼前景象,卻不由瞬間紅了眼眶。
那是被他們憎恨了整整五十年的付生。
在所有人的認知里,他本應背叛蕪城,獨自前往外界瀟灑,可是付生……為何會死在這種地方。
他又……怎能死在這種地方。
“五十年來,你們以為的‘叛徒’,其實一直都在這兒。”
謝鏡辭垂眸而立,末了向一不的金武真,尾音攜了點諷刺的味道:“怎麼樣,這算是證據了嗎?”
金武真已是面無。
他以為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丫頭,唯一拿得出手的底牌,只有他手臂上難以抹去的猙獰燒傷。這算不上實質證據,只要付生不被找到,金武真就能把罪責全推給他。
只有他知道,死人不會講話,更不可能反駁。
但怎麼可能會找到付生的?江屠曾信誓旦旦告訴過他,那地方絕對蔽,不會被任何人猜到——
這怎麼可能?!
“江屠在決斗中用了下作手段,強行破開城墻,引魔氣城。”
謝鏡辭聲調不高,卻無比清晰地傳每個人耳邊:“以付生的修為,自然不會忌憚魔氣,但他還是舍棄反抗,以為墻,用靈力填補了結界——你們難道不明白,他是為了誰嗎?”
須臾沉寂之后,拿著火折子的人終于沒能忍住,渾力跪倒在地,掩面痛哭。
這個問題的答案是那樣明了,在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付生能在魔氣侵襲中逃過一劫,可城中孱弱的百姓,他們不行。一旦及太過濃郁的氣息,無異于攝見封的毒藥。
是付生舍命救了他們。
然而何其諷刺,在這麼漫長的時里,他們居然聽信讒言,將救命恩人視為十惡不赦的罪人,對他極盡所能地辱責罵。
……他們都干了些什麼?
“不……不是我的錯!”
金武真被謝鏡辭打得頭破流,眼看大勢已去,著聲音劇烈發抖,試圖為自己謀得一條生路:“全怪江屠……都是他我的!我也不想這樣啊!”
謝鏡辭靈力下放,重重擊打在他口。
不想聽到這廝刺耳難聽的聲音。
“不是你的錯?”
之前聲稱溫妙“被迷心竅”的青年青筋暴起,一拳打在他臉上,瞪著通紅雙眼,啞聲怒喝:“付生救你于火海,你就是這樣報答他的?!”
“你們敢對付我,江城主不會放過你們!”
這一拳打得他眼冒金星,眼看暴怒的男男一步步近,金武真明白自己無可逃,干脆破罐子破摔,聲嘶力竭地怒吼:“暴民,暴民!只要放了我,我還能替你們言幾句——至于那個拿刀的,你是從外界來的對不對?可別忘了,江城主能隨意出鬼域,就算鬼門被打開,你也跑不掉!”
話音剛落,又被人猛地踹了一腳:“放了你,你把我們當什麼玩意?你是江屠的狗,我們不是!”
蕪城里的人們并非善惡不分,之前是了謊言蒙蔽混淆黑白,如今真相大白,新仇舊怨一并迸發,毫無疑問,會全部奉還在金武真上。
他鼻青臉腫,又流了鼻,看上去像個稽的小丑。
謝鏡辭倒也不惱,與他相比,語氣輕得如同一片雪花:“你似乎還沒明白一些事。”
這人的臉實在人惡心,說著挪開視線,盡量不讓視覺沖擊影響自己心。
“第一,對于江屠而言,你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工。俗話說法不責眾,他難道還真能因為一個你,把全城百姓給屠了?真當自己是禍國殃民的妖妃呢?別做夢了大叔。”
眼里盡是厭棄,角惡劣一勾:“江屠也要面子啊,他要是知道五十年前的惡心事兒敗,若想挽回民意,最好的方法是什麼?”
金武真渾一,出無法遮掩的恐懼之。
“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把你這個叛徒推出去當擋箭牌,吸引足夠多的民憤啊。”
謝鏡辭發出一道低不可聞的淺笑:“江屠不得你死,還看不出來嗎?”
“不……不是,不是這樣,不會這樣!”
他并非傻子,在高位坐了這麼多年,自然能明白不晦的人世故。
雖然不想承認,但金武真明白,這姑娘說的話句句不假,無論落在百姓亦或江屠手上,等待他的,都只有死路一條。
事為什麼會變這樣?
不應該……本不應該如此的。他舍棄尊嚴,出賣唯一的朋友,辛辛苦苦偽裝了這麼多年——
為什麼會是這種結局?
“第二,你說江屠離開鬼域,去外界追殺我?”
謝鏡辭一偏腦袋:“江屠什麼修為,元嬰五重六重還是七重?我爹娘伯伯嬸嬸還有幾位兄長姐姐都是化神——他拿什麼打,頭嗎?”
金武真如遇雷擊,呆呆傻傻看著。
“修真界可是比鬼域大得多,而恰巧,我們這種沒有良心的黑心家族最報團。”
還是笑:“他要是敢來,我能讓他好好驗一把,什麼‘強龍死外來蛇’。”
這人真是又狂又狠,還賊不要臉。
金武真差點一口老噴出來,間腥甜陣陣,不過一個愣神,忽然見謝鏡辭收斂笑意,漫不經心地開口:“其實我還有一個問題。”
周圍的百姓都沒有出聲,在片刻停滯后,金武真聽見的嗓音:“出賣付生,你當真沒有一一毫的愧疚嗎?還記得他曾經為了救你……被山火傷得一塌糊涂麼?”
他恍然怔住。
“我看過一些你被記錄的過去,自無父無母,在街邊流浪,直到遇見付生。他不但為你提供糊口工作,還提議你可以住在他家,抵冬日嚴寒——他應該是第一個把你當‘人’來對待的朋友吧?你背叛他的時候,心里到底怎麼想的?”
這麼多年來,頭一回有人問他這個問題。
他當時怎麼想的?
他想過上好日子,想不再苦,驗一把人上人的快樂。
可這種戰戰兢兢偽裝老頭、每天都被噩夢困擾、擔心被識破份的日子……真的快樂嗎?
“我只是覺得可惜。如果當初一直跟著付生,你或許能為推翻江屠的功臣之一,如愿以償過上好日子,然而你卻選擇了另外一條路。”
謝鏡辭一字一句,全都在他心窩上。金武真咬牙關,聽最后說:“現在好了,今晚一過,你肯定什麼都不會剩下。家產,地位,名譽,那群靠不住的酒朋友——何苦呢?這個結果,你滿意嗎?”
殺人誅心。
金武真無法再忍,吐出一大口烏黑的。
背棄付生,轉而與江屠為伍,是一場巨大的豪賭。
他這些年來過得戰戰兢兢,如同走在鋼之上,如今謝鏡辭把一切辛剖開,毫不留地嘲笑他:你看,從最開始的時候,你就選錯了方向,輸得一塌糊涂。
他從未像此刻這般后悔過,可木已舟,再也沒有彌補改正的機會。
金武真知道,他完了。
真相已然揭,接下來的事,蕪城百姓自會理。
謝鏡辭后退一步,有些惡趣味地想,真可憐,金武真不知會到怎樣慘絕人寰的報復,而以他懦弱的格,定然不會選擇自我了斷。
“奇怪,這里怎麼聚了這麼多人?”
陌生的音響起,垂眼去,見到五個裹厚厚圓球的小。
如果沒記錯,他們應該是溫妙收留的流浪兒。
謝鏡辭好奇道:“你們來這里做什麼?”
“是妙姐讓我們來的。”
領頭的孩嗓音清脆:“讓我們天亮之后,便將城中人引來此,后來還給我們一封信,讓我把信的容念給他們聽。”
……信?
當初溫妙從武館拉出來,曾神匆忙,說要去辦一件急事。
如果只是去找江屠套話,理應不是那樣火急火燎、殺氣騰騰的神,之所以要盡快離開,只可能是為了——
謝鏡辭心不妙:“在哪兒?”
“妙姐代完,就急匆匆出了門,好像是往攬月閣的方向。”
小乖巧應答,也正是這一剎那,遠猝不及防傳來兩聲巨響。
余音如,瞬間鋪滿蕪城中的每一角落,好似琴弦被撥后的兀自輕。
謝鏡辭不知發生何事,聽見有人急急開口:“鬼門……鬼門開了!”
夜半子時,鬼門大開,外界修士必將大批涌,而謝鏡辭捅了婁子,當下最明智的做法,是盡快從鬼域。
與裴渡對視一眼,繼而將視線上移,來到另一聲哄響所在的地方。
山巔之上,明月生輝。
高高聳立的閣樓溢滿森然劍氣,將窗紙盡數攪碎,四下飛舞的雪花亦是大,如同不控制的紙屑,聚起道道純白旋風。
在那里,正展開著一場劇烈的激斗。
拿著火折子的人咬了咬牙,神惶恐:“那不會是……溫妙吧?”
小呆呆接話:“可、可妙姐剛離開沒多久,不會這麼快吧?”
“溫道友是修,不會引出如此強烈的劍氣。”
裴渡略作停頓,微微皺了眉:“在蕪城之中,能做到此等程度的,唯有……”
不必聽他說完,謝鏡辭也能猜出那人的名字。
溫妙之前曾說,自己只是想從江屠里套話,不敢與之正面相抗,那肯定是信口胡謅的謊話。
即便沒有找到付生的,今夜唯一的目的,也只有拼死一搏,置江屠于死地。
但萬萬不會想到,竟有人搶在的前頭。
那個沉默寡言了五十年,被看不太起的周慎,孑然一提著劍,獨自上了攬月閣。
三位元嬰階高手相遇,必然將掀起滔天巨浪。至于他們——
謝鏡辭倏地扭頭,朝裴渡輕輕一挑眉,尾音里帶了的笑:“想去看看嗎?”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有獎哦!留言試試運氣吧!
應該是爽文吧大概(。)主還是很強的其實,不會讓兒委屈hhh
我肝肝我,下章去見boss啦(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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