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狀更為激:“又為何護心鏡破碎的時候,他會剛好出現在正殿里?因為他就是害了我們的罪魁禍首!你們可不要忘了,他在鬼冢對我和我娘做的事!”
他竟還有臉面提起鬼冢。
謝鏡辭正與一只邪魔纏斗,指尖往下,抑制不住噴涌而出的怒氣,飛快朝裴渡在的方向看上一眼。
劍陣已,他力耗去大半,衫被劃開幾道裂口,滲出鮮紅的。
他連站立都快沒了力氣,全靠一把長劍支撐,脊背拔如松。
而本應守在他側的人,要麼不聲后退幾步,要麼滿面驚恐一不。
謝鏡辭咬牙,長刀刺穿邪魔口,溢開滿目猩紅。
……要到裴渡邊去。
這個念頭沖破殺意,占據腦海中的所有思緒,然而剛邁開腳步,就聽見耳邊傳來叮咚聲響。
[檢測到位面波,人設正在轉換!]
[請稍候……]
[恭喜!“海王”檔案已存系統,請宿主查收!]
它從來都出現得不是時候。
謝鏡辭后腦勺兀地發疼,直接略過人設簡介,匆匆瞥一眼正下方的任務。
[為海王,遇見危難之際,當然要雨均沾啦!
任務一:劍宗的小師弟正在被骨魔追殺,拔刀將他救下吧!
任務二:天心閣的二師兄……]
沒再繼續往下看,沉了聲:“裴渡呢?”
[海王嘛,薄寡義啰。玩玩就好,像他那種況,哪會愿意親上陣,和他一起抗下非議和責難?不劃算,不劃算。]
不劃算。
謝鏡辭靜默不語,拖著刀繼續往前。
[喂喂,你不打算執行嗎?]
系統在識海里輕輕一敲:[一共兩個任務,很快就能完,我知道你想幫他——幾刀的事兒,不用費你多大功夫。]
謝鏡辭還是沒回應它。
在這種況下,置裴渡于不顧,去向旁人獻殷勤……真是瘋了。
他若是看到,會有多難過。
系統像是無奈:[不執行任務會到懲罰,你還記得吧?]
當然記得。
剛進小世界,有次年無知死要面子,毫不猶豫拒絕了任務,結果被疼得死去活來,有如萬火焚心。
如今回想起來,除了那一次的任,自綁定系統之后,便一直聽從指令乖乖照做,從沒認真思考過,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謝鏡辭的第一刀,斬斷飛向他俯沖的邪魄。
邪魄嘶嚎陣陣,化作四散的濃郁黑煙,忍下間鮮,握鬼哭長刀。
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時至此刻,謝鏡辭好像有些明白了。
什麼天道,什麼系統,什麼非議、責難或誹謗,那都是別人的事。
撇開那些真假意,對于而言,只是……不想讓裴渡難過。
想抱一抱他,也想讓他知道,自己邊還有人陪。
他是比任務更重要的事。
比起人設變換不定的任務者,首先是謝鏡辭。
劇痛來勢洶洶,從頭頂到心口,無一不是撕心裂肺,謝鏡辭卻沉默著揮出第二刀。
第二刀,斬去裴渡側盤旋的死氣,鬼哭刀嗡鳴聲聲,照亮年蒼白的側。
霧如,四目相對。
今日的景象,與當初在鬼冢時如出一轍。
他獨自站在風口浪尖、傷痕累累,握劍的手已然沒了力氣,連出聲辯駁都做不到。
那時沒有人愿意上前,哪怕對他說上一句:“我相信你。”
在四面八方妖邪的嘶吼聲中,裴渡怔然與對視,目落在謝鏡辭漆黑的眼睛。
裴渡曾在無數個不為人知的日日夜夜竭力奔向。
而這一次,謝鏡辭踏著白芒與,來到了他邊。
他的嗓音在發:“……謝小姐。”
一件被輕輕披在上,遮掩住他的滿污與裂痕。
“我倒有幾個問題,也想問問裴二爺。”
謝鏡辭轉,眸底是不散的冷意:“第一,你聲稱裴渡來后,護心鏡才突然開始崩塌,可當時我們在正門附近,與護心鏡最為接近的人,其實是你吧?”
“你想潑臟——”
“第二,裴爺口口聲聲說什麼‘邪魔之氣’。”
說著一頓,語氣里多出幾分嘲諷的味道:“邪氣魔氣,應該沒那麼容易分辨吧?你旁那位友人提起鏡面碎裂,也只道了句‘一團黑’,該說你見多識廣,還是居心叵測?”
裴鈺咬牙切齒:“一派胡言!”
“也不知道是誰一派胡言。”
側廳之,忽然傳來一陣悉的年音:“口噴人,栽贓陷害,別的沒學會多,這種行當倒是通。”
影錯,劍氣一現,映出年人的劍眉星目。
赫然是莫霄。
孟小汀從他后探出頭:“只怕裴二爺早有準備——話說回來,邪氣和魔氣還有差別嗎?我今日才聽聞有這種說法,二爺又究竟是從何得知的?”
說著一頓,朝謝鏡辭揮揮手:“抱歉抱歉!沒在正殿好好等你們。龍逍被夢火纏住,我們為幫他,稀里糊涂跑去偏殿了。”
龍逍腫著臉從背后走出來,三人像是疊疊樂。
“我覺得……如果罪魁禍首真是裴公子,他沒必要以涉險,帶我們造出劍陣。”
待得孟小汀嗓音落下,終是有人緩聲道:“他都傷那樣了。”
“對啊!更何況鬼冢那件事兒,誰不知道……咳,總之我信他。”
“二公子與其干站著懷疑旁人,不如跟著我們掃除魔吧?”
“等等,魔氣不就是邪氣?邪魔之氣又是什麼東西?”
這群修士都是修真界里的青年才俊,絕大多數都有自己的思忖與考量,不至于被幾句話牽著鼻子走。
他們本就對裴渡竭力結陣的舉心存敬意,聽聞裴鈺一番話,雖然心生遲疑,但有謝鏡辭等人在前表態,便也卸去了猶豫。
[雖然我不想罰你……當時戰斗太危險,你肯定不住,我就把剩下的懲罰往后推了點,一柱香之后,別忘了刑。]
系統的聲音悶悶響起:[我違背規則,蹲閉去了,拜拜。]
謝鏡辭:“你。”
系統又猛敲識海:[可惡,不要在這種時候散發海王的魅力!]
局勢陡然逆轉,四周八卦滿天飛,從裴鈺惡意散播裴渡謠言,再到那日鬼冢懸崖上的始末,尋常修士不是裴家家仆,如今稍作討論,竟一邊倒地偏向裴渡這邊。
裴鈺栽贓不,臉倒被打得啪啪響,氣到渾發抖:“謝、謝鏡辭!他就是個煞星……你要是再一意孤行跟著他,定會遭報應!”
他說這句話時,謝鏡辭已經轉面向了裴渡,替他拭去側臉上的跡。
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是不是很疼?”
謝小姐的力道很輕。
一切都與那日在懸崖上一樣,一切卻又全然不同。
那日他孑然立在崖頂,邊是無數人的謾罵指責,渾上下皆是劇痛,口更是難得近乎麻木。
倘若說有誰愿意站在所有人的對立面,義無反顧向他靠近,那是在夢里都不會出現的境。
尤其是……那個人還是謝小姐。
他當了這麼多年鋒利的劍,沒人會愿意問劍一句,你是不是很疼。
溫得讓他忍不住想要落淚。
所有變故都來得毫無征兆,裴渡幾乎要以為這是場夢境,垂眸去,目徑直跌進瞳中。
像幽深的水,擁有攝魂奪魄的魔力,引他心甘愿沉溺其中。
在聽見裴鈺嗓音的瞬間,竟輕輕笑了一下。
謝鏡辭并未回頭看向裴鈺,而是仍然注視著他的視線,兩道目無聲相撞,裴渡看見眼尾稍彎,揚起的紅如同曖昧至極的小鉤。
姑娘的指尖溫和,自他眼尾往下,牽起道道電流。
他快要承不了這樣的溫,心口輕飄飄地發痛,眼眶泛起薄紅。
“我與裴渡已定下婚約,換個說法——”
裴渡聽見輕輕開口,指尖在他酒窩所在的地方用力一按,不知是對裴鈺,還是對他說:“我是他將來命定的道,心甘愿跟在他邊,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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