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到這里,忽然目一轉,像是見到什麼人,笑意更深。
謝鏡辭聽見他道:“裴公子,你也來了!”
謝鏡辭后背倏地一僵。
自認沒做虧心事,但回頭轉剎那,還是莫名到了一做賊心虛,等對上裴渡漆黑30340雙眼,更是心口發,下意識指尖蜷。
糟糕了。
裴渡他他他是不是有點不大高興?他們方才進行到了哪一步……換通訊地址?
沒答應啊!
“我替宋師兄送藥,正巧路過此地。”
裴渡面上溫和,看不出緒起伏,與四目相對,甚至揚了揚:“謝小姐、孟小姐。我還要回房喝藥,先行告退。”
尋常得看不出任何貓膩。
謝鏡辭更心虛了。
一個聲音在耳邊囂:“沒事啦沒事啦,你只跟人家說了幾句話,都沒一下,他怎麼可能想多。”
另一道聲音義正辭嚴:“怎麼就不可能想多!格再好人都會吃醋!如果裴渡他就吃醋了呢!”
吃醋。
這兩個字,似乎很難與裴渡聯系在一起。他向來都是溫和、不爭不鬧,安安靜靜待在角落,沒有太多緒。
會撒小孩有糖吃,所以他從小到大,除了滿傷口,什麼也沒得到。
管他有沒有不高興。
謝鏡辭猛地一拍孟小汀肩頭:“我先去找他,等會兒傳訊符聯系。”
謝鏡辭不知道裴渡所在房間,憑著直覺去找,頭一個來到他們之前待過小室。
也是向裴渡告白那個小室。
如今回想起來,連謝鏡辭本人也忍不住詫異,當時腦子一,怎麼會有那麼大勇氣。
不確定小室里有沒有人,沒抱太大信心,輕輕敲了敲房門。
房里傳來聲線再悉不過,溫溫和和,清澈得像風:“進來。”
謝鏡辭沒想到他當真在這里,裴渡也顯然沒料到,進來人會是。
他上傷痕被盡數包扎,鮮淋漓換下,穿了件繡有月槿云紋白,正乖乖坐在角落,見進來,出一瞬怔忪:“謝小姐。”
魔退去,正殿荒蕪不堪,很多人都去別尋了歇息地方,舒舒服服躺在大床上。
只有裴渡還留在這種狹小冰冷房間。
“這里不會很冷嗎?”
謝鏡辭鼻尖:“連床都沒有。”
“……無礙。”
他斂去茫然神,仍是溫聲:“謝小姐恢復得如何了?”
“好,我本來就沒什麼傷。”
——不對!為什麼和裴渡開始了尬聊!
謝鏡辭只想猛敲自己腦袋。
連安人都很有過,更不用說置于這樣境況之下,在路上想了一句又一句臺詞,到頭來還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
[我不是給你支過招嗎?]
系統又探頭:[海王解決這種事,很有一手!]
謝鏡辭眉心砰砰地跳:“閉,求你。”
天地可鑒,海王那些臺詞是正常人能用嗎?
什麼“那只不過是逢場作戲,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什麼“我和他只是朋友,我怕你生氣才沒告訴你”。
還有什麼七八糟“那你想怎麼辦,我還能怎麼辦”、“你就用寬大襟,來容納一下他吧”、“你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改”。
謝鏡辭看得腦袋疼。
要是能從中選擇一句念出來,莫說裴渡,連自己都聽不下去,估計會當場暴斃。
“我和小汀路過那里,看見他們渡劫,就上前湊了熱鬧。”
謝鏡辭竭力組織語句:“然后,順便,指點了一下。”
聲音微頓,加重語氣:“我沒給他傳訊符地址!”
裴渡一怔。
他不傻,很快就能聽出這段話里意思——謝小姐看出他別扭心思,不愿讓他難過,竭盡所能在哄他。
……分明什麼也沒做錯。
向其他道友指點雷劫,是修真界里再尋常不過事,那年要回報,討來傳訊符,同樣理所應當。
全怪他心狹隘,哪怕只是見到謝小姐朝著那個人笑,心里都會涌起可恥。
這種念頭并不好。
那麼好,理應遇見許許多多優秀人,結識越來越多心朋友,他不能因為一己私,就把謝小姐錮在自己邊。
裴渡眸微暗。
曾經遠遠看著時候,見到謝小姐同旁人說笑,他心里不敢生出逾越念頭,只能悄悄想著,如果站在邊那個人是他,會是怎樣景象。
每每想罷,都只覺得自己可笑至極,只能藏在暗窺視,如同卑劣野。
那時只要能看到影,一整天都會變得格外開心。如今待他漸漸與謝小姐絡,心里暗固執念頭竟越生越多,得寸進尺,不知滿足。
裴渡討厭這樣自私占有,心中卻忍不住會想,等遇見人越來越多,一旦到厭倦,會不會將他丟掉——
其實就算當真變那樣,只要曾陪在過謝小姐邊,便已經能讓他到滿足,可一旦想起,還是會茫茫然地到難過。
他真是糟了,居然還要謝小姐來哄他。
……在此之前,好像從沒有誰,愿意哄一哄他。
“既然對你說了那些話,我就一定會負責。”
謝鏡辭一步步往前,坐在他邊:“我一直很負責任。”
啊救命,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這不是正常臺詞!
謝鏡辭腦子里糟糟,在一片空白里,突然又聽見悉叮咚響。
那是來自系統聲音。
[叮咚!]
[檢測到位面偏移,人設發生改變,正在嘗試匹配,請稍候……]
[恭喜!全新人設:氣包已發放,請注意查收。]
氣包。
在眾多詭異人設里,這三個字顯得那麼和藹可親、平易近人。謝鏡辭對這個人尚有印象,和那群腦子不太正常王病相比,氣包只是個撒普通小姑娘。
雖然有點作,有點黏人,也有點煩人。
但總不會講一些“你若傷我姐妹翅膀,我必毀你整個天堂”之類間鬼話啊!
謝鏡辭從沒像現在這樣,覺得系統聲音宛如天籟。
在那幾段字浮現時候,整個人仿佛沐浴了圣,能立馬高唱一首哈利路亞。
對啊。
裴渡不高興,只要撒一撒,一切不就全都迎刃而解了嗎!
謝鏡辭忍住心下激,把目往下挪,看一眼系統給出臺詞。
謝鏡辭表瞬間僵住。
差點忘記,這氣包講出來臺詞……全部都是超級老套土味話啊!
“謝小姐。”
旁裴渡已在低聲開口:“我沒有不高興,你不必因為我……耗費力。”
他其實不太懂得應該怎樣與人相,面對謝小姐,更是時時刻刻小心翼翼,在話音落下須臾攥袖,靜靜等待回應。
像這種見不得小心思,他一個人慢慢消化便是,哪里需要勞煩謝小姐來哄他。
“什麼‘耗費力’。”
一瞬寂靜。
謝小姐忽然朝他靠近一些,輕輕笑了笑:“裴渡,我忽然發現,你好像不適合用來談說。”
年陡然繃。
心臟像從高墜下,口空落落地什麼也不剩,在生生發疼時候,又聽見謝鏡辭聲音。
笑意加深,湊到他耳邊,說出每個字,都重重砸在裴渡心口上:“你這麼好,適合用來婚,然后好好藏在房間里,只屬于我一個人,不讓其他人看到。”
不。
太土了,太土了。
謝鏡辭心里小人拼命撞墻,卻又莫名到了一氣呵舒爽,面對著裴渡念出這種句子,似乎并沒有預料之中那樣令反。
居然還有一丟丟開心是怎麼回事!
這是他從未料想過言語,無比直白,也勾人至極。
裴渡耳驟紅。
“不高興不用憋在心里,告訴我便是。”
謝小姐說:“不要總是替我著想啊,凡事悶在心里怎麼行。我們裴渡這麼討人喜歡,和你待在一起,每個瞬息都是,哪能說‘耗費力’。”
系統一陣惡寒:[好惡心哦,你自己加了這麼多臺詞。]
謝鏡辭哼哼,按耐不住心里躍躍試:“要你管。”
“謝小姐。”
裴渡聽得面紅耳赤,聲音低不可聞:“……你不要捉弄我。”
“沒捉弄你啊!全都是真心話。”
謝鏡辭忍著笑,輕輕吸了口氣:“你上有沒有用熏香?為什麼一見到你,周圍都是甜,好奇怪。”
太土了。
但是好開心!覺得自己打開了新世界大門,即將無師自通!氣包,真香!
裴渡已經低著腦袋,說不出話了。
“裴渡。”
系統給出兩句臺詞已經到了尾聲,謝鏡辭卻沒停下:“你知道最人開心數字是幾嗎?”
他悶悶搖頭,聽繼續道:“是五哦。想不想知道為什麼?”
像在哄小孩。
裴渡強忍住飛快心跳,拘謹點頭,耳邊仍是謝小姐笑:“你出手,比一個五,就知道為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