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汀事后想想, 、莫霄和顧明昭能恰巧趕到林中,還卡著千鈞一發時機出手相助,完全屬于巧合。
瑯琊和其它境一樣, 口傳送地方天南地北、沒個定數,即便是經驗富探險者,也無法說清自己下次會出現在哪個角落。
此番進境,就被送往一個森森小山, 四周暗無天日,索了好一會兒才找到出口。
自從謝鏡辭在這里出事,為好友,孟小汀特意來瑯琊搜查過幾次。雖然每回都一無所獲, 但經過三番四次瞎轉悠, 總算能勉強認出點路, 不至于站在原地轉圈。
大家約定在最高雪峰下匯合, 孟小汀一直沒忘。
運氣不錯,走出山就能見到連綿不絕山峰,皚皚白雪覆在頂上,仿佛手就能到。
那支穿破天幕靈箭,是在孟小汀即將抵達終點時出現。
與箭人隔了半個境, 只瞥見一抹若有若無亮芒, 在那一刻,腦子里閃過許多念頭。
——距離太遠了。要是過去,一定得用上很久很久,說不準到頭來白忙活一場,人家事早就解決了。
——箭人不知道是誰, 目也不清楚。也許是發現了奇珍異寶, 也許在詢問周圍有沒有伙伴, 又或許,是為了求救。
——可瑯琊境里全是些沒什麼能耐小妖怪,以他們一行人修為,怎麼會遇上危險?不對……好像還有個差點奪走辭辭命神怪。
在短短一瞬做出了無數種假設,其中最為倒霉一種,是謝鏡辭與怪重逢,不得不與它正面相抗、拼死相搏。
這個可能雖然微乎其微,但還是讓孟小汀立馬轉了,朝靈箭出方向迅速趕去。
那時萬萬沒想到,在盡頭等待自己,居然還真是這種“拼死相搏”場面。
是先遇上顧明昭。
水風上仙名號聽著威風,卻被幾只小妖怪追著打,瞥見孟小汀影,青年如同見到救世主,一個勁朝撲。
他之所以出現在郊外,也是因為見到那支箭,想著能不能去幫一幫忙。
越靠近箭矢出地方,就越能到有靈力層層開,雜無章。
這是戰斗跡象,而且戰雙方修為不低。
他們兩人一個靈力全無,一個習慣了混水魚,搭配起來堪稱老弱病殘樣樣俱全,臨近樹林口,遇見一群抱團妖。
孟小汀實力有限,一個人應付不過來。眼看其中一只狼妖格外兇狠,徑直撲向顧明昭,想要制止,卻已來不及。
匪夷所思事,就是從那一刻開始。
顧明昭神慌,下意識手去擋。這是再正常不過條件反,然而他在手瞬間,竟平白無故生出了渾然天掌風——
伴隨著轟地一聲悶響,掌風如雷,一擊就把妖魔邪祟拍上半空!
這什麼,用最慫姿勢,做最兇人。
孟小汀當場就驚了。
顧明昭同樣沒反應過來,盯著自己手掌瞧了半晌:“我……恢復了?”
這是……憶靈被打敗了?莫非是謝小姐或裴公子所為?
他還沒從狂喜中回過神,側便飛來一只鼻青臉腫邪祟,狼狽撲騰幾下,像是遇上天敵般匆匆逃開。
不遠斑駁樹影里,莫霄大大咧咧扛著劍,咧了笑:“好巧,居然能在這里遇上!你們也是因為那支靈箭來?”
由于一個用意不明、使用者不明疑似求救信號,所有人居然都聚在了此地,只因在千百種不同可能里,存在著千百分之一危機。
也萬幸,他們都聚在了此地。
聽見從顧明昭里出來那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謝鏡辭即便頭痛裂,也還是不由發出一聲哼笑。
這位上仙在凡人界生活了數百年,不止名姓,連相貌份都換了不知道多。如今一本正經講出這句話,實在有幾分給自己打臉味道。
不過……勉強能稱得上帥氣吧。
“辭辭,你哪里了傷?”
孟小汀見面無捂著腦袋,服下丹丸沒起到半點作用,心急如焚:“莫非是識海——”
說得火急火燎,忽然一怔。
謝鏡辭為正道刀修,絕無可能與魔氣扯上關系,此時疾風大作,竟吹起上一團黑煙。
黑煙愈來愈重,自皮源源不斷地往外溢,好似即將掙囚籠野,暴戾得近乎發狂。
孟小汀一眼便認出,那是濃郁至極魔氣。
裴渡來不及接下遞來藥,強撐起最后一神智抬頭,雙眼幽深如淵,遍布猩紅。
系統在識海里啞了聲,通過它不久前只言片語,他能猜出是魔氣作祟。
這本應由他來承,與謝小姐無關。
[你如今虛弱至極,是奪舍最佳時機,它一定沒有耐心繼續等了。]
系統語氣從未如此張過,頗為苦惱地嘖了一聲:[這家伙真是來,倘若放任它這樣下去——]
它說到一半就閉了。
修真者被強行沖破識海,輕則喪失神智,重則當場暴斃,它與裴渡都心知肚明。有些事藏在心里明白就好,一旦當面點明,無異于誅心。
氣氛安靜了一瞬。
白婉已和莫、顧二人展開纏斗,冰箭碎裂、靈氣溢開,四面八方混不堪,裴渡嗓音卻字字清晰可辨:“停下。”
他在與憶靈決戰里重創,方才又護在謝鏡辭前,拔劍擋下白婉一擊。
倘若要做出比喻,大概是璞玉被外力擊破,裂出道道長痕,在最為脆弱不堪時候,又被鐵錘用力一砸,徹底碎開。
以他此時狀態,能保持意識就已是不可思議。
“只要你不再傷,”裴渡又咳出一口,毫不在意地抬手抹去,嗓音啞得駭人,“等蝶雙飛解藥出來,我便將這拱手相讓。”
事發展完全超出想象,在一旁照料孟小汀一個字也聽不懂,茫然眨眨眼睛。
謝鏡辭咬牙,生生過一波劇痛,竭力出聲:“裴渡!”
已經有幾縷魔氣掙束縛,飄飄然浮在半空。
相隔許久,裴渡終于再度聽見那道悉聲音,一如既往地喑啞難辨:“你說給我就給我?倘若這只是權宜之計,后來你中途反悔,我豈不是虧大了?”
魔氣不傻,不可能相信他一面之辭。
更何況謝鏡辭知道關于它所有,它要想在接下來日子里,以“裴渡”份堂堂正正活下去,絕不會允許活著。
先殺謝鏡辭,再奪舍附于裴渡,這個計劃一石二鳥,于它最是有利。
濃郁黑氣并未理會他言語,似是為了耀武揚威,又在謝鏡辭識海中猛地一撞。
撕裂迅速蔓延,努力不發出聲音,在劇痛之下咬破,嘗到鐵銹一樣腥氣。
裴渡周殺氣暴漲,沉聲開口之際,音里是帶了慍怒冷:“這如若四分五裂地死去,閣下計劃便會泡湯吧?”
謝鏡辭兀地睜大眼睛。
不止,氣勢凌人魔氣亦是愣住。
若想奪舍,最重要便是一能與神識完契合、完完整整軀。
它自異界而來,本就與這個世界里所有人格格不,唯一能奪舍對象,唯有裴渡。
一旦裴渡出現紕,黑氣注定淪為無主游魂。
謝小姐眉頭舒展了一些。
裴渡看出黑氣生了猶豫,眸漸暗,步步:“閣下若再作,我便以萬劍訣自戕;倘若能安分等到蠱毒解除,在下必將履諾。”
這句話若是出自別人口中,魔氣定是不信。
但它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裴渡所言句句屬實。
它見過年全部記憶。他看上去循規蹈矩,其實骨子里是個固執至死瘋子,為了謝鏡辭,什麼事都能干出來。
更何況裴渡一向不惜命。
“……口說無憑。”
魔氣遲疑,像是笑了笑,尾音冷至極:“不如你先自毀神識,只勉強吊一口氣。這樣一來,我到時候能順利進,你也沒有反悔余地。如何?”
自毀神識,無異于自戕。
顧明昭與莫霄仍在同白婉相斗,元嬰與化神修為彼此撞、搖山振岳,四下皆是山搖地。
在震耳聾嘈雜聲響中,年薄輕啟:“沒問——”
裴渡沒把話說完。
兩個字堪堪出口,便有另一道聲線驟然響起,毫不留地將他打斷:[沒問題個錘子!不過是個渡客,還真當自己有多了不起,猖狂至此,把天道當了擺設嗎?]
他一愣,心口用力跳了跳。
[我說過,這道魔氣由我們來理。]
系統語氣里有不悅,似是了怒氣:[未經允許擅自進行位面穿梭,是天道絕對止行徑。之所以還讓它留在這里,是因為近日以來時空混,倘若強行打開通道,很可能引起更強烈。按照我們原本計劃,是等風波漸漸平息,再解決這團魔氣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