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罷一頓，嗓音里忽地帶了笑:“辭辭，待我為裴小道友療完傷，你那腦子能不能借我耍耍——咳，研究一番？”

這位前輩沉醉醫，平日里最鉆研。恰好謝鏡辭也對自己失而復得的神識滿心疑，雖然聽見了那句“耍耍”，也還是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藺缺得到應允，面上笑意更深，抬眼與裴渡對視一瞬:“小裴公子。”

面對陌生人，裴渡向來顯得清冷寡言，不見毫怯，聞聲強撐起神，沉聲應道:“藺缺前輩，多謝。”

“先別急著道謝。”

藺缺笑:“我今日來，除了療傷以外，主要是為祛除你的魔氣。你在鬼冢待了那麼多時日，氣息早已滲五臟六腑，若要祛除，定會到反噬。”

既是深骨髓，那反噬之際，自然也會疼在骨髓之中，非常人所能承。

他思忖片刻，繼續說:“更何況魔氣厚積已久，將其祛除絕非一日之功。恐怕接下來的許多日子，你都得疼上一遭——想明白了嗎？”

裴渡明白得很。

魔氣滲骨髓，完全祛除的難度極大，縱觀整個修真界，能做到的不過數十人。他在此之前孑然一，以為自己會日復一日地無可救藥，永遠逃不出邪魔的份。

疼痛算不了什麼。

只要他還……仍有機會。

一個變得更好，足夠與相配的機會。

心口像被用力一撞，年長睫輕，輕輕吸了口氣:“嗯。”

*

正如藺缺所言，祛魔的過程很是難熬。饒是作為旁觀者的謝鏡辭，也張到不時屏住呼吸。

藺缺祛魔的法子，是以靈力穿過長驅直，裹挾出其中一團魔氣，再將它緩緩往外拉拽。

他力道不大，奈何裴渡魔氣濃郁，早已深深滲進，所謂牽一發而全，哪怕是小小的作，也能引得年皺眉頭。

皺眉和悶哼已是極限，裴渡自始至終死死咬了牙，沒怎麼出聲。

“真是厲害。”

一次祛魔堪堪結束，他已是力不支沉沉睡去，倒是側的藺缺奇道:“魔氣能擾人心智，人淪為聽憑**使喚的怪。按理來說，像他魔的這中程度，應該早就沒了理智……真是無法想象，裴小道友究竟是如何在鬼冢撐過來的。”

謝鏡辭聽得有些難，正問他:“這樣一來，他的魔氣就能減了嗎？”

“你還信不過我？”

藺缺抬眼笑笑，兀地一下:“不過今日是頭一回，魔氣突然減，我的靈力又與他彼此相撞，極有可能無法適應——問題不大，好生看管便是。”

一番談論作罷，這人還當真查探了一道謝鏡辭識海，只可惜腦子里風平浪靜，看不出一一毫的不對勁。

自謝疏等人回到謝府，就已經了夜。如今天已晚，眾人皆是回房歇息，等謝鏡辭第二天睜開雙眼，已然日上三竿。

一向早起，很有正午起床的經歷，甫一睜眼，腦子里浮起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不知裴渡有沒有好些。

……真是著了魔。

自嘲歸自嘲，路過裴渡房前，謝鏡辭還是沒忍住上前敲了敲門。

出乎意料的是，房間門沒關。

裴渡生嚴謹，絕大多數時候，定會好好把門鎖上。如今房門微敞，極可能是遇上某中突發況，匆忙進屋，顧不得其他。

這讓想起昨日藺缺說過的話。

打個比方，裴渡的相當于一湖泊，魔氣則是湖中滿滿當當的水。如今一部分水被取走，留出大大的空隙，四面八方的湖水必然會向那聚集，同樣，魔氣也會在他瘋狂流。

他的筋脈本就脆弱，哪經得起魔氣的橫沖直撞。謝鏡辭心下發，沒聽見屋子里傳來回應，徑直把門推開。

眼是一片傾瀉而下的，年形頎長，立在木桌旁側，弓了子，雙手死死撐在桌面上。

果然。

許是想起昨晚，謝鏡辭關上了房門。

與昨日相比，如今裴渡側的黑霧更濃，見進屋，帶了慌地開口:“……別過來。”

——魔氣翻涌的結果，是他的沖也比昨晚更兇。在如此強烈的意之下，裴渡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對做出什麼。

謝小姐那樣好的心腸，一定仍想幫他。

可卻不會想到，眼前是條狠毒辣的蛇，只想將吞吃腹。

他做了制止，對方卻并未停下。裴渡聽見逐漸靠近的腳步，悉的香氣充盈鼻尖，縷縷心弦，也勾起心底塵封的。

他下意識后退一步，強忍劇痛:“我會傷你，謝小姐。”

腳步聲在他側停下，裴渡咬牙，半闔長睫之際，到蠢蠢的暗。

“你是不是難？”

道:“我可以幫你，像昨天那樣。”

可今日與昨晚截然不同。

他于告訴那些見不得的念頭，恍惚間，忽然到有只手輕輕在自己頭頂。

這個作猝不及防，幾乎是出于本能地，年瞳孔驟暗，一把按住手腕，將眼前人在桌前。

他清楚覺到謝鏡辭的呼吸驟停。

這是個極度近的作，之間隔著一層滾燙空氣。當他低頭，能見到慌的雙眼與緋紅側臉，視線向下，最終停在白皙如玉的脖頸。

心里有道聲音在暗自囂，不如破開這層薄薄的皮，嘗一嘗里的味道，一定味至極。

他真是瘋了。

自厭源源不斷，裴渡眉頭微蹙，匯集氣力，重重擊在自己膛。

這一擊毫不留，生出的劇痛總算讓他找回些許理智，然而正離開，形卻兀地頓住。

這個停頓并非他本人的意愿。

本應被嚇壞的謝小姐……竟一把抓住了他的前襟。

目撞上漆黑的眼瞳，裴渡猜不出這個作的用意，心臟悄然上懸，如同被一只大手用力攥，生生發。

謝鏡辭亦是張。

娘說過，倘若裴渡不做反抗，大可得寸進尺。

喜歡他，想要同他更加親近，也想讓他不那麼難。歸結底，這是見不得人的小心思，類似于別有用心的引。

容姿卓絕的姑娘微微仰頭。

裴渡見到有意出纖長脖頸，紅輕啟，說出讓他不敢置信、做夢都不曾去想的話語:“你想要這個？”

識海轟地一炸，耳像是點燃了火。

他做不出回應，唯有結上下滾，前所未有地倉皇無措。而在下一瞬，便見謝鏡辭眸一，靈力上揚，劃破頸間皮。

微妙的腥味開始彌散，滴自側頸滾落，好似雪上紅珠。

魔之人會對鮮擁有，這是修真界人盡皆知的常識。

謝鏡辭鼓起勇氣，直勾勾看著他的眼睛，嗓音低而清，宛如難以抗拒的蠱:“給你，過來。”

僅憑四個字，便足以將他好不容易搭建起來的壁壘轟然擊碎。

“只是為了幫你舒解魔氣而已，不必多想。”

屋子里滿是和煦的微，在一片朦朧寂靜里，裴渡聽繼續說:“你不會讓我白白流吧？裴渡。”

總是有許許多多的辦法，能讓他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于是年人垂眸俯，單薄蒼白的笨拙且生，在半空停滯片刻，終究還是落在那片瑩白。

薄，輕輕陷在凝脂般的側頸之間。裴渡心尖發，遲疑著輕輕一抿，當瓣到第一滴，瞳愈紅。

這是被他放在心上許多年的姑娘。

他從未與如此親近，親近得……近乎于。

可他們擁有的借口卻是再合理不過，一切全為了抵消魔氣帶來的沖。

有了這個冠冕堂皇的假象，伴隨心底逐漸滋生的求，薄漸漸加大力道，由淺嘗輒止的變為碾轉反復，任由流淌，被他吞腹中。

此刻正值晌午，明亮得晃眼，映亮每一難以言明的角落。

年的呼吸打在謝鏡辭側頸，好似水起浪，一波接著一波，生出漫無邊際的。

脖頸本就是極為私敏銳的地方，被勾得脊背發，聽見自己越發沉重的呼吸，怯鋪天蓋地，無言出右手，覆在裴渡微微弓起的后背。

若想讓魔氣褪去，得像以往那樣，盡快為他疏通筋脈。

可這中姿勢，實在是——

謝鏡辭已經足夠害，不想在這般境之下，門外竟有一道人影匆匆晃過。

耳邊很快傳來意料之外的敲門聲，以及一道清亮男音:“小渡，辭辭在你房間嗎？”

是謝疏。

若是他在這時進了屋——

的心跳完全了節拍，下意識想找個地方藏起來，然而剛有掙后退的作，脊背便被不由分說按住。

裴、裴裴裴渡？

謝鏡辭因這個作瞬間睜大眼睛。

房間里唯有兩人織的呼吸，空氣彌漫開粘膩的熱。裴渡右手按在后背，薄瓣則略微移開，若有似無在皮。

他聲線很低，如同剛剛睡醒，對門外之人做出回應:“謝小姐不在。發生什麼事了？”

“那丫頭，一個人不知道又跑去了哪兒，房間里找不見人影。”

門外的謝疏嘆了口氣:“你是不是在休息？抱歉抱歉，我再去別的地方找找。”

薄輕輕落下，又悄無聲息地移開，引出一道道微不可查的電流。

謝鏡辭的臉滾滾發燙，聽他沉聲開口，語氣倒是一本正經，尋不出貓膩:“辛苦前輩。”

口口聲聲說著“辛苦”，其實正把對方找的人在下，雙方只隔了一層木門。

怎麼會有這樣過分的人。

咬住下，竭力不發出奇怪的聲音，聽見謝疏臨走前又道:“對了，昨日你第一次祛魔，很可能不適應。倘若覺得有異，一定要告訴我們。”

裴渡應了聲“好”。

門前人影消失的瞬間，屋的暗逐漸釋放。

裴渡作沒停，右手覆在凸起的脊骨，拇指輕輕一按，過薄薄，近在咫尺的溫度。

他不敢相信這是由自己做出的舉，在朦朧意識里，莫名想起那個自另一世界而來的謝小姐。

聽說在那里，他們兩人已相互表明了心意。

哪怕微乎其微，可在大千世界中，的確存在著那樣一中可能，謝小姐也會心悅于他。

那……他也可以嗎？在此時此刻，主向他揚起脖頸的謝小姐，又對他懷抱著怎樣的愫？

挲的聲響窸窸窣窣，脖間的不似吸，更像親吻。恍惚之間，謝鏡辭察覺到一抹溫的溫度。

這雖是由主造的結果，可親會到這中，才發覺一切都超出了預期。

在這短短的須臾，謝鏡辭整個子都在燒，頭皮轟隆隆地炸開，心里的小人一團。

的裹挾著滾燙的熱，撥出戰栗。的時有時無，瘋狂，放肆，卻也極度克制。

這是一中曖昧至極的試探。

裴渡他……用了舌尖，輕輕一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