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書依舊和老師斗智斗勇，想趕走這個太傅，李令歌卻定下神，去讀張容安排讀的那些書。

 本就好學，而今更是日夜期待老師進宮授課的時候。

 李明書躲張容躲得遠遠的，李令歌卻總絞盡腦想挨著老師坐。只看張容批改自己的功課，托腮看老師的側臉，便看得興致盎然。

 而李令歌依然讀自己那些才子佳人的話本。

 只是不讓張容知道就好了。

 奉違的小帝姬，第一次在夢中夢到張容，嚇了好大一跳。

 夢中的張容抱著，眼中含笑，還低頭親。

 醒來的帝姬抱著被褥渾戰戰:竟然會做這樣的夢！竟然老師！

 竟然肖想自己的老師！

 好臟。

 覺得自己十分不堪的李令歌，踟躕萬分地去丹臺等老師。再次見到張容扶階而上，帝姬便托著腮，目不轉睛地看。

 發現老師十分清秀雋永。

 平時只見他不茍言笑，但他原來白凈，睫濃長，寬肩窄腰。他沐浴著晨曦，坐下的地方，正好有樹影婆娑。

 日搖搖晃晃落下，他坐在案前翻看書卷、整理課業，他周被渡上和的線條，也許他本就這般和。他就是春日里那縷抓不到手中的日……

 李令歌輕輕出手，在虛空中勾勒張容的廓。

 張容忽然向看來:“殿下不好好溫書嗎？”

 李令歌收回手。

 對他笑:“這就溫習。”

 漸漸不怕他，漸漸知道怎麼應對這個老師。

 李令歌想:肖想老師好像不是什麼錯。他原來這麼好看，我多看幾眼也沒問題。

 李令歌放松地縱容了自己對張容的肖想。

 --

 張容很快發現了李令歌的這種心事。

 家里讓他相看的娘子多了，張容再不通男之，也會看上那麼幾眼。

 張容第一次發現李令歌背對著自己看自己時，心中震愕至極，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他不知該如何理。

 若想打破帝姬的綺思，便應減接。可是李明書如此難以管教，其他太傅們紛紛敗陣。張容之前為李令歌爭取了讀書機會，若他拒絕為帝姬授課，在他人眼中代表的含義，似乎不利于帝姬。

 張容便只好沉默。

 他在沉默中，努力拉開二人的距離，努力對李令歌更加疏離。

 而這種過程，是十分折磨人的——

 言笑晏晏，本不在乎他的冷淡，整日追在他后，“老師”“老師”，得十分甜；找到機會就想湊到自己邊，想拉自己的手，想抱自己……

 張容皆用武功和靈敏的反應躲了過去。

 但他也疲力盡——他不但要授課，還要防著小帝姬的覬覦。

 他不敢讓其他人知道帝姬的這種心事。若是他爹知道，又會趕李令歌嫁人，他爹絕不可能讓張家和帝姬扯上任何關系。

 而這折磨人的過程，又帶給張容另一種與他長年累月的修養相背離的“刺激”——

 他知道喜歡他。

 他知道對自己生出的好。

 他看在眼中，得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

 這日傍晚，張容疲憊地結束授課。

 李明書趴在桌上，早已睡得人事不省。小皇帝辯解說自己年，正是覺多的時候，張容今日也懶得說他了。

 張容只想快快離開皇宮。

 李令歌甜甜的聲音在他旁邊響起:“老師！”

 張容撐著桌案的手肘一僵。

 李令歌挨著他坐下，他裝作整理袖，收回自己的手肘，不讓的手搭上。

 李令歌毫不在意，只悵然若失:“老師，你明天是不是休沐，不來授課？”

 張容頷首。

 他心中放松——終于可以擺小帝姬一日了。

 李令歌哀求:“可我想念老師，我格外好學，我想每日跟著老師讀書。”

 張容心想:恐怕不是這樣吧？

 張容面上平淡:“殿下如此好學，臣多留些功課給殿下便是。”

 李令歌一噎。

 李令歌卻仍是笑的:“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是說——老師，不如我明天出宮，去找你吧。”

 張容嚇一跳。

 張容:“找臣做什麼？”

 李令歌目閃爍:“唔，就是……讀書啊。”

 張容勸:“好學很好，但也需要休息，殿下不必如此上進。”

 李令歌理直氣壯:“我就是這般上進啊，老師心疼了？”

 張容平靜:“臣只是勸誡罷了。”

 李令歌打蛇隨上:“老師不想我那麼上進，那明天我出宮，老師帶我去玩兒，好不好？”

 張容:“臣從不玩。”

 李令歌眼睛笑若桃花:“那正好，我們湊一起。”

 張容:“臣對家外之景之事，并不悉。”

 李令歌:“索才有趣。”

 張容:“臣明日要在家中休息。”

 李令歌:“我為老師磨墨，給老師紅袖添香，不打擾老師。”

 張容:“……”

 他終于抬頭，將目放到上。

 他嘆口氣。

 張容道:“你是纏上我了，是不是？”

 李令歌噗嗤笑。

 李令歌揶揄:“你不再說‘臣’了啊？”

 李令歌宣布:“反正我會出宮，會去張家找老師。老師不管我的話，就讓我被張太傅抓到，被張太傅批評‘不知檢點’‘肆意妄為’‘從無帝姬隨意出宮之先例’。”

 張容看著。

 張容心中突然一，有了個主意。

 張容道:“臣明日其實不在家中。”

 李令歌:“哇，你先前撒謊了！”

 張容不置可否:“明日臣要去參加相看宴。”

 李令歌一靜。

 張容:“殿下想跟過來，就跟過來吧。”

 李令歌微笑:“老師，你以為我不敢嗎？”

 他覺得語氣有異，些微冰涼。

 他轉頭看，卻又仍是那副無憂的甜模樣，對他笑:“我覺得你騙我，但我會去的。”

 --

 李令歌氣哼哼，次日還是選擇出宮，去找張容。

 張容竟然沒有騙，竟然真的帶著一起去參加一個相看宴。不方便暴份，張容給造了一個鄰家表妹的份。

 李令歌便坐在席上，含恨看那麼多娘子都對張容投去喜歡的目。

 李令歌還在席上聽到八卦:他們都說，張家想和沈家聯姻。張家這樣的大世家，向沈家那樣的武將家投去橄欖枝，沈家不勝歡喜。

 沈家的難是，沒有適齡孩兒……但沈家已經在查族譜，在找各種拐七拐八的家族中孩兒，來做這個聯姻對象。

 聽他們的意思，沈家好像還真找出來了……

 李令歌眼皮跳:絕不可以。

 張家已經這麼勢大了，若再和一個武將世家聯手，那對皇室的威脅，可就太大了。太后毫無能力，弟弟又年，張家繼續做大……朝堂為張家的一言堂，自己姐弟二人，恐怕當真沒有出路。

 必須要阻止張家的迅速膨脹。

 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

 張容教李令歌讀書，并不藏私，并不只教那些簡單的詩詞歌賦。他教皇帝什麼樣的功課，也用同樣的標準要求李令歌。

 因為張容是一個男子。

 李令歌又從未表示過聽不懂，不想學這些。

 張容無意中，培養出了李令歌對政事的敏銳，促了接下來的事——

 李令歌要攪毀張家和沈家的聯姻。

 勢弱，唯一的優勢是，聯姻的那個對象，的老師，張容。

 更有利于的是，喜歡張容。

 李令歌想:若是引老師走下神壇，老師上自己，讓老師拒絕聯姻，那麼，張家強大的路會停滯一些時候，老師也會為自己的。

 若是可以和老師在一起，若是老師愿意為自己下凡，那真是……世間最快意的事了。

 --

 李令歌便開始向張容有意無意地示。

 張容頭疼:他還以為帶去了相看宴，能意識到兩人之間的距離，放棄他呢。

 李令歌勾勾搭搭:“老師，我有話和你說……”

 張容心想:不能讓說出來。

 張容一道指風，將那個瞌睡打哈欠的小皇帝醒，小皇帝跳起來:“誰打我！我殺了他！”

 李令歌鼓腮。

 又失去了和老師告白的機會。

 好像總在失去和老師告白的機會。

 每次找到機會，私下和老師說幾句話，就有不長眼的宮來、侍衛來，就有弟弟突然鬧騰、張家突然有急事……

 更絕的一次，都快說出來了，一只貓從樹上跳下來，跳張容懷里，打斷了李令歌的話。

 李令歌快要哭了。

 --

 秋天的時候，朝廷舉辦秋獵。

 年的皇帝雖然不可能彎弓上馬去騎，但可以不讀書，李明書比誰都高興。李明書積極地要大辦秋獵，李令歌懷著自己的小心思，慫恿弟弟。

 小皇帝的話，是有些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