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響起，趙媛視線仍專注於電腦屏幕，“請進。”

門推開一條，“趙醫生，您現在方便嗎？”

聽見悉的聲音，趙媛看過去：“嫿嫿，過來坐。”

孩走過來座，趙媛看向的眼睛，“發生什麽事了？你眼睛怎麽腫了？”

黎嫿了眼角，笑了笑：“睡前喝多了水。”

“看來你也是易水腫質。”

很快，趙媛切正題，柯燃的信息網絡上披不多，為黎嫿簡單介紹了一下他的研究方向和主要就。

黎嫿兩手放在膝上，認真聽著。

更深專業的話題說來黎嫿也聽不懂，趙媛就不再多講，“前兩天我和他通過電話，他知道我現在況不太方便，決定自己先回國職，他的太太留下來替他理後續事宜。”

黎嫿一愣：“柯醫生是男……”

趙媛輕笑：“是，他的名字的確很容易被誤會。”

黎嫿點點頭，看向趙媛的肚子，“趙醫生，您保重。”

趙媛了肚子，麵和，看向黎嫿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更深重的緒。

“嫿嫿，有些話說出來很殘忍，可我還是要提前告訴你。雖然柯燃是目前最頂尖的專家，但你也知道，要攻克某項疾病，不考慮其他因素之下，耗費的時間也是難以人為估量的，醫學實驗失敗是常態化，功的之又。有頂尖人才助力，也隻能是多爭取到一分希，其他的沒有人能保證……你還是要做好準備。”

歎息：“畢竟，醫生也不過隻是普通人而已。”

就怕黎嫿期待值過高，到時更加接不了不好的結果。

黎嫿眼睛有些紅，聲音有幾分哽咽，但麵仍是平靜的，“我明白你的意思。”

緩了口氣，繼續開口：“我們在人力所能達到的極限裏，小遂能夠遇到您和柯醫生，已經……已經很幸運了。”

孩通又堅韌，趙媛目暖，拍拍消瘦的肩膀。

黎嫿默然片刻，問道：“趙醫生，錦康準備發展基因學科嗎？”

盛庭霑早有叮囑，因此趙媛麵無異，“是啊，基因組數據分析在康複醫學中也有廣泛應用，能針對個差異，做出個化康複訓練方案，錦康要在康複醫學上深耕，深挖基因學科是必然趨勢。”

盛世集團與錦康合作的消息剛剛傳出，恰好這時候柯燃職錦康，時機太巧，難免引人多想，猜測其中會不會有盛庭霑的手筆。

聽趙醫生這麽說，黎嫿心裏總算鬆了一口氣。

怕欠他太多，還不起。

落日西沉，暮四合，趙媛在中心湖邊找到黎遂。

年雙手捧著臉，坐在小木椅上看湖裏的魚，聽到腳步聲，見來人是，急忙讓出位置。

“趙醫生，您快坐！”

趙媛說不用，但拗不過他，霸占了他小木椅。

黎遂蹲在邊，從趙媛的角度能看到他頸後的紅痕。

換季時節，黎遂容易發生過敏反應，這幾天時刻不敢放鬆，怕過敏引發別的病癥。

年仰起頭，眼睛明澈幹淨，“趙醫生，是弟弟還是妹妹啊？”

趙媛笑，他一頭蓬鬆的卷：“還不知道，你喜歡弟弟還是妹妹？”

黎遂眨眨眼，語氣雀躍：“趙醫生的寶寶我都喜歡，是弟弟的話我可以帶他玩遊戲，妹妹的話我可以給講故事。”

趙媛：“好，到時候我工作，你幫我看寶寶。”

黎遂笑起來，想到什麽又問：“寶寶可以來這裏嗎？”

趙媛點頭：“當然，帶他來看小遂哥哥。”

黎遂笑著靠著趙媛，“好，趙醫生，我等您和寶寶回來。”

趙媛和他一起看著層層漣漪擴散，波粼粼的湖麵，豔麗的錦鯉悠閑遊弋水中，微風拂麵，帶來清涼的水汽，天暗得一日較一日早。

即將迎來這一年的秋。

黎遂剛送過來的時候還小，還不像現在這樣，每一次上出現紅斑淤青，總是會怯生生地問。

“趙醫生，這一次嚴重嗎？我會死嗎？”

小孩忍了痛，但是怕死。

這很正常，年人尚且無法直麵死亡的恐懼，更何況隻是一個孩子。

隻有一次況不明，他上了呼吸機送進ICU時，這小孩抓著的手請求一定要救救他。

他說，“趙醫生，請您救救我，我死了，我的姐姐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親人了。”

趙媛才意識到，他恐懼的不是死亡本。

在他翻譯的一本書裏，他有寫一篇簡短的序文，其中一句話趙媛記得很清楚。

「我的生命不獨屬於我，一部分也被我的人擁有著。」

從醫多年，趙媛本該看淡生死，但每每心中都有執念。

柯燃一開始不知道接替的所長職務是主退讓，得知此事後來問，為何甘心將一把手的位子拱手讓人。

雖然柯燃能力稍強於，但論資排輩，當這個所長也無人能置喙。

想的其實很簡單——爭什麽遠大前程，隻要醫者仁心。

甘心給柯燃鋪路造勢，為他造就一個單純的，不為外部幹擾的科研環境。

趙媛沒坐多久，要接工作，還有大量的資料需要整理。

他走後，黎遂借最後一點天清數自己的小魚。

烏壽命長，他本想養烏的，但他的姐姐隻喜歡漂亮的東西，他查了錦鯉也能活幾十年，所以才養了魚。

趙醫生告訴姐姐他可能活不過二十五歲時，他就躺在趙醫生診室裏間的理療床上，聽得很清楚。

姐姐走後，他從裏麵出來，把趙醫生都嚇壞了。

他請趙醫生不要告訴姐姐他知道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姐姐過了很久才回來，一定是躲到什麽地方哭過了，姐姐的眼睛都紅了。

他假裝沒看到，午睡的時候，他沒睡著。

姐姐進來看他，有眼淚滴到他手上，姐姐又哭了，他閉著眼睛沒有。

他也很想哭。

上天對的姐姐一點都不好。

他討厭他。

很久之後，他聽見姐姐對他說：小遂別怕，姐姐都會陪你的。

他不要姐姐陪他。

中心湖裏有19條魚，花園裏有一棵他親手種下的梨樹，還有他翻譯的經典文學著作，代代流傳。

他會在書裏寫：

小遂最最最親的姐姐，請幫我照顧好我的魚，每年春天收下我為你種的花，再替我看一看，我翻譯的譯本，有沒有人比我翻得更好？

如果有的話，讀給我聽一聽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