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禧看著宋玘宸,指了指他后一臉錯愕的生，問道：“你問還是問我？”

 宋玘宸將從頭到腳都仔仔細細地打量一遍，道：“當然是問你。”

 v

 溫禧抬眼看他：“本來是想過來接你下班然后請你去吃晚飯的。”

 宋玘宸稍頓,眼底閃過一難以言繪的緒。

 那張沉了一整天的臉此刻似乎亮了起來。

 “接我下班？”

 “嗯。”

 “請我吃飯？”

 “嗯。”

 溫禧每應一聲，宋玘宸神就和幾分。

 有一種暴躁的大狼狗突然乖乖立正還豎起了耳朵的既視。

 “不過，”溫禧頓了頓,越過他的肩膀,向那個羊卷的生投去了目,“你好像有伴了？”

 “不用管。”宋玘宸目不斜視，直勾勾地盯著,“我們去哪里吃？”

 這下羊卷不樂意了，抗議道：“哥，我好不容易從國回來一趟，你怎麼……”

 可話還沒說完,就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下沖到了溫禧面前，興地拉起的手,道：“你不會就是我嫂嫂吧！”

 溫禧微愣，下意識地往后撤了一步。

 宋玘宸反應很快，立刻手扶住的腰，以防摔倒。

 接著，他用另一只手拎起了羊卷,生生把扯到旁邊，讓和溫禧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

 “宋悅,你給我小心點。”

 宋玘宸幽幽地瞥一眼,冷聲冷氣地警告道。

 宋悅有點委屈：“我和嫂嫂打招呼也礙著你事兒了？”

 溫禧恍然大悟,不確定地問道：“這位是……？”

 宋玘宸無奈地按了下額角,道：“我堂妹，宋悅。”

 宋悅笑瞇瞇地朝溫禧招手：“嫂嫂你好呀~我聽我爸說了，說我哥找了個大人！果真如此！”

 溫禧被夸得有點兒不好意思，地微微頷首：“妹妹你好，我溫禧。”

 這時，宋玘宸側，擋在溫禧和宋悅中間，道：“看完了嗎？看完就回家去。”

 宋悅小臉一皺，道：“哥你也太冷漠了吧？這麼久不見，好歹請我吃頓飯啊。”

 說著探頭探腦地向溫禧投去求助的目：“嫂嫂你說是不是？”

 溫禧剛要說什麼，卻被宋玘宸打斷了。

 “大伯沒給你準備晚飯？”

 宋悅撅起小：“不想和他吃，天天就知道給我安排相親，煩都煩死了。”

 宋玘宸不為所：“所以你就來煩我了？”

 他拿出手機就要打電話：“讓大伯找人來接你。”

 宋悅知道哥是個鐵石心腸，干脆改變策略，向溫禧撒起來：“嫂嫂……我、我一整天都沒吃飯了……”

 人家一口一個嫂嫂，溫禧也不好拒絕，只能看向宋玘宸：“那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去餐廳的路上，宋玘宸一直很沉默。

 車里只能聽到宋悅叭叭的聲音。

 “嫂嫂，你和我哥怎麼認識的呀？”

 “嫂嫂，你怎麼答應我哥的呀？”

 “嫂嫂，你們談多久了呀？”

 “嫂嫂，我哥談啥樣子呀？”

 一口一個“嫂嫂”，溫禧聽著覺得別扭。

 剛剛在公司，大庭廣眾之下溫禧不知道要如何解釋，現在只有他們這幾個人了，于是委婉地說道：“其實，嚴格來說，我還不能算你嫂子。”

 “誒？”宋悅不解。

 宋玘宸也幾不可查掀了下眼皮。

 “我……我們還沒領證。”溫禧含糊其辭。

 宋悅笑了起，我哥可純了，認定你了肯定就不會變啦！”

 宋玘宸有點聽不下去了，出聲提醒：“宋悅。”

 宋悅卻還喋喋不休：“干嘛呀，不讓我說我非要說！”

 扭頭對溫禧道：“我跟你說，我哥可直男了。之前在國，我讀中學，他讀大學，我就經常聽說他又把某個告白的生弄哭了。拒絕的理由也很奇葩，說人家不會畫畫！可是他自己也不會畫畫啊！還嫌棄別人！而且他還老裝了，特別喜歡去逛用品店，有時候一逛就是一下午，然后抱著一大堆自己用不著的筆紙和料回家。”

 “宋悅，”宋玘宸忍無可忍，“再廢話我就送你回家。”

 這個威脅很管用，宋悅撇，嘟囔道：“不說就不說……”

 車里暫時安靜了一會兒。

 溫禧默默地抬眸向駕駛座的方向去，不經意間在后視鏡里和宋玘宸對視了一秒。

 似乎是有些尷尬，二人不約而同地移開了眼神。

 車窗外的夕很燦爛，讓想起以前畫過的一幅畫。

 那是深秋的傍晚，一點點用刷子鋪著水彩。

 群青、赭石、深紅、土黃，是天空的。

 接著，應該是檸檬黃和朱紅，還需要一點點白作為反的……

 “哎呀。”溫禧輕輕皺眉。

 在旁邊看書的宋玘宸放下習題，側臉看：“怎麼了？”

 溫禧翻著料盒，道：“白沒有了。”

 “去買唄。”宋玘宸道。

 “哎，好吧。”溫禧應道。

 他們來到經常顧的用品專賣店，卻被告知白的料已經售罄，無奈，只能去別家運氣。

 兜兜轉轉好久，終于在某大學城旁邊的一家店里找到了他們要的白。

 “喏，有這種要不要？”老板拿出一罐白料放在柜臺上。

 可溫禧只看了一眼，就扯了扯角，問道：“有沒有馬利的？”

 老板斜了一眼，道：“沒有，我們高端店，森利是最普通的了，還有梅耶里的，你不要就沒別的了。”

 “哦，這樣啊，謝謝。”

 溫禧垂下長睫，轉就要走。

 可宋玘宸卻拉住了：“你要去哪？好不容易找到了，不買嗎？”

 溫禧搖搖頭：“不用啦，我等學校門口那家進貨了再買吧。”

 老板卻說：“丫頭，白料最容易斷貨了，你確定不帶一個回去？”

 溫禧有種騎虎難下的覺，只好撒謊：“我、我想起家里還有一管！”

 然后就跑出了商店。

 外面夜幕已經降臨，深紫的天空上已經依稀可見那顆最亮的啟明星了。

 “溫禧？”宋玘宸追了出的好好的，怎麼就走了？”

 溫禧沒理他。

 “是那個不對？”宋玘宸問。

 “是對的。”溫禧不看他。

 “那是因為牌子不好？”宋玘宸又問。

 “牌子也好。”溫禧聲音不大。

 “那怎麼了？”宋玘宸不著頭腦。

 溫禧不說話，只管低頭走路。

 不想告訴他，那罐料要200塊，而的口袋里只有30塊。

 若是別的同學，能毫無負擔地說出“太貴，買不起”這樣的話，可是面對宋玘宸，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

 因為知道200塊對于宋玘宸來說可能就是喝杯下午茶的錢。

 越是明白這樣的差距，就越不想暴自己的“窮酸”，好像這樣就可以遮掩住他們之間的鴻。

 “別問了，剛才那個白我不喜歡。”說。

 宋玘宸三兩步追上，和并肩：“那畫呢？”

 溫禧裝作無所謂的樣子：“不畫了，落日余暉也沒很漂亮。”

 不過，也就是犟。

 隔天下課，就跑進了教室，找了一把剪刀，把料管剪開，用那些藏在壑隙中的白摳挖了出來，一不茍地給畫面增加點，最后磕磕地完了那副畫。

 “要是再多點白就好了……”

 那樣會更生。

 一邊看著畫，一邊嘟囔。

 哎，算啦。

 拿著筆刷和料，來到自己的儲格前，準備把用放進去。

 可打開的那一瞬間，卻定住了。

 只見原本空空的儲格此時被塞滿了白的料。

 森利、梅耶里、馬利、溫莎牛頓……

 幾乎認識的牌子都有。

 門上還著一張便利：希有你喜歡的白。

 溫禧心頭似乎有只小鹿不可抑制地跳躍起來，留下一白的蹄印，斑駁了的心扉。

 蕭瑟的深秋里，白的料竟然抹出了繽紛的絢爛。——

 雖然宋悅在車上被宋玘宸下了噤聲令，但很明顯閑不住，到了餐廳之后又開始叨叨：“對了，嫂嫂，你是做什麼的呀？平常工作忙不忙？”

 溫禧微怔，但很快就斂起了不自然的神。

 “我是畫師。”

 宋悅似乎很好奇：“哎！好厲害呀！你有什麼作品嘛？”

 溫禧很在三次元里面和剛認識的人馬甲，但對方是宋玘宸的堂妹，也不好那麼扭，便說：“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尋跡夢境》畫系列？”

 宋悅興起來：“呀，你就是方方小糖呀！”

 “嗯。”溫禧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在現實中聽到別人喊的筆名，還是有起皮疙瘩的覺。

 “我還買過呢！”宋悅說著，向宋玘宸眨了眨眼，揶揄道，“這下好了，我哥真的找了個會畫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