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姜毓寧正在承恩殿的秋千架上讀書,前頭太極殿的侍仲恩急匆匆走進院子,對著姜毓寧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然后道:“娘娘,陛下請您到太極殿。”
姜毓寧一怔,“這會兒嗎?”
雖然能自由出太極殿,但是也知道沈讓每日忙得都是正事,前頭朝臣眾多,很過去打擾,只偶爾在他廢寢忘食時,過去給他送些茶點或者陪他用膳。
眼下正是沈讓每日召見臣的時候,怎麼會在這時候過去。
仲恩卻笑著道:“是,娘娘快些走吧。”
姜毓寧雖然好奇,但還是點頭應了。
想著這會兒過去怕是會撞見朝臣,特意換了一裳。
一刻鐘后,來到太極殿,卻沒有看到朝臣,而是見到了一個許久未見的人。
“叢夢!”姜毓寧驚喜道。
宣叢夢回頭,看到姜毓寧,下意識就想跑過去抱,又意識到這是在哪,生生止住作,彎下去行禮。
然而膝蓋還沒有彎下去,姜毓寧已經搶先一步拉住了,“這是做什麼?”
有些不高興地說:“我們才多久沒見,你就要和我生分了不?”
宣叢夢笑著搖頭,卻忍不住抬頭去看座上的沈讓。
姜毓寧一下子明白了的意思,看一眼沈讓,就拉著宣叢夢走出正殿,往一旁的偏殿走去。
“你什麼時候回京的?上次你不是說,還不知道要不要回來?”人上了茶,姜毓寧挨著宣叢夢坐下,兩人隔著一個小炕桌,手卻仍然拉在一起。
自從宣叢夢去西北之后,兩人常有書信往來,但實際上已經有將近一年沒見過了,不過這不耽誤兩人的親近。
宣叢夢回答道:“我阿爹已經老邁,向陛下提了辭呈,陛下雖然沒有允準,但是把他調回了兵部,所以我就隨我阿爹一起回京了,出發匆忙,路上也沒來得及給你寫信,干脆想著等到京城直接和你見面好了。”
“可是……”姜毓寧有話想問,可涉及到沈讓,又難免猶豫。
宣叢夢何等聰明,只看的表,就猜到想問什麼,笑道:“雖然西北是我阿爹的家鄉,但上京是我阿娘的歸,我們總是要回來的。”
聽了這話,姜毓寧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該說什麼,許久才握著的手,道:“回來就好。”
生與死,權與利,大約是世間最沉重疲憊的話題,宣叢夢略過不再談,而是主把話頭轉到姜毓寧上,“你婚也有近一年了,陛下待你如何?”
實際上本不必多問,只看姜毓寧能夠如此自由地出太極殿,就知道在上心中的地位,果然,姜毓寧揚了揚,眉眼間盡是笑意。
大致說了說自己的事,姜毓寧便問:“你呢?”
宣叢夢比姜毓寧大了兩三歲,一般的姑娘在這個年紀,多半自己當娘了,可是宣叢夢仍舊孤一人。
姜毓寧倒不是擔心別的,只怕從前王的事對的打擊太大,讓久久無法忘懷。
卻不想宣叢夢道:“我今日進宮,就是想請陛下賜婚的。”
“賜婚?”姜毓寧這下是真的驚到了,急忙問道,“和誰家的公子,是你在西北遇上的嗎?”
宣叢夢搖頭,“沒有誰家,只看陛下賜婚哪家。”
姜毓寧不贊同道:“這怎麼行?”
宣叢夢說:“眼看已經雙十過去,只怕那些公子們都要嫌我老了,誰肯和我訂婚?”
姜毓寧皺眉,“這是什麼話?”
端正過子,肅然道:“叢夢,且不論你的份擺在這兒,只要有我在,就絕對不會讓你委屈自己的,誰也不能說你不好。”
“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姑娘了。”
聽著真誠的語氣,不知為何,宣叢夢竟有一種想哭的沖,但到底是忍住了,笑著點點頭,“放心,我不會的。”
姜毓寧將信將疑地看著。
即便已經是一人之下的皇后,可在宣叢夢跟前,從來不會有任何架子。
宣叢夢沒忍住掐了掐白凈的小臉,“我保證。”
姜毓寧這才放心,兩人又絮絮叨叨地聊了不的事,一直快到用晚膳時,宣叢夢需得出宮了。
兩個姑娘拉著手往外走,姜毓寧依依不舍地看著宣叢夢,只覺得想和說的話幾天幾夜都說不完。
宣叢夢雖也不舍,但到底是礙于沈讓,安道:“過幾日,我府上會有宴會,我們又可以再見了。”
姜毓寧這才高興一點,點點頭,說:“我一定會去的。”
-
送走宣叢夢,姜毓寧直接回了承恩殿,一進殿門,就命竹葉幾個把庫房打開,然后親自鉆進去翻找東西。
沈讓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姜毓寧臟兮兮地從庫房里出來,不由得了眉心,笑道:“這是哪來的小煤球?”
姜毓寧瞪一眼,吩咐人把自己剛剛挑出來的幾個箱子都搬到室,晚上還要再詳細挑選一番,然后才進屋去梳洗更。
沈讓親自拿著帕子給手臉,伺候祖宗似的周到,洗干凈后,姜毓寧到屏風后換裳,沈讓巡視般地打量著那幾個被干凈之后送過來的箱子,問:“這是做什麼?”
姜毓寧回答:“叢夢不是要從清河公主府搬到靖邊侯府嘛,到了新的住,總是缺東西的,屆時辦宴會,我正好給送去,填一填屋子。”
實際上,無論是在公主府還是在靖邊侯府,以宣叢夢的份,都絕對不會委屈的。不過姜毓寧和好,沈讓自然也不會阻攔,因此只是應了一聲,就沒有再說什麼。
倒是姜毓寧想起了什麼,問道:“哥哥,今日叢夢是來求你給指婚的嗎?”
沈讓嗯了一聲。
姜毓寧換好裳走出來,十分自然地坐到了沈讓的上,拉著他的袖子,說:“那你不要隨便給指婚好不好?”
沈讓明白姜毓寧的擔心,但姜毓寧不知道宣叢夢和藺池之間的過往,他卻知道,甚至宣叢夢去西北,都不見得是單純的為了的父親。
只是沒想到這一去西北回來,兩人竟然還沒修正果,宣叢夢這番來找他賜婚,恐怕不是心灰意冷,而是想刺激刺激藺池,試探他的心意。
沈讓這樣想著,寬姜毓寧道:“放心,寧壽是個聰明人,不會拿自己的后半生做賭注的。”
姜毓寧如今比從前腦子轉得快了許多,一下子就明白他話中有深意,問道:“哥哥知道什麼?”
沈讓半點虧都不肯吃,“用什麼來換?”
姜毓寧頓時不高興了,在他口推了一把,說道:“小氣,我去問叢夢!”
說著,當真十分有骨氣地從沈讓上下來了,沈讓被拿,連忙拉住的胳膊,哄道:“別生氣。”
“這還差不多。”姜毓寧哼了哼,重新坐回沈讓的邊,聽他講藺池的份,以及他和宣叢夢的關系。
姜毓寧驚訝道:“原來是他。”
沈讓說:“寧壽是個有主意的,放心吧。”
這點姜毓寧倒是十分贊同,轉而看向那些箱子,高興地說:“那更要多挑幾樣了,想來叢夢不久之后,就真的要親了。”
沈讓哪想到能想到這上面來,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由著去了。
于是,用過晚膳后,兩人一個分坐在長榻的兩側,一人占著一個炕桌,一個批折子,一個看庫房賬冊。
承恩殿一共有十五個庫房,姜毓寧自從住進來后,這里就被迅速填滿,除了沈讓從前送給的東西外,還有沈讓給預備的彩禮和嫁妝,還有各進獻來的寶貝,姜毓寧一邊翻閱賬冊,一邊把看中的勾出來,然后另外謄抄到一個冊子上。
然后還要在箱子里翻找實,看能不能對得上,有沒有損毀缺。
這項工作極其繁雜,平時有經手,但是這次是想送給宣叢夢的,姜毓寧便想自己挑選。
勾勾畫畫一個多時辰,才挑出來不到十件,姜毓寧人把已經挑好的都收起來,合上賬冊了個懶腰。
那頭,沈讓早已看完了今日份的奏折,閑來無事,隨手從箱子里拿了個匣子出來翻看。
因為要找東西,箱子被翻得很,連帶著長榻上都有剛才找東西時順手扔過來的。
沈讓一連看了幾個,基本都是他從前送給姜毓寧的首飾,只要是他送的,姜毓寧都不會送給別人。
倏地,他從箱子底下看到一個紅木匣子,那匣子看上去并不致,不像是他能送得出手的東西。
他有些奇怪地翻出來,想看看那里頭裝的是什麼東西,打開匣子,里頭放著一個碧玉鐲子。
這是什麼哪來的?
姜毓寧白,所以他一向喜歡送艷麗的首飾,多是鑲嵌著紅寶石,藍寶石,或是金飾。
碧玉鐲子,他可以確定自己沒有送過。
難不是底下進供的?
可是以沈讓的眼力來判斷,這鐲子質地雖然不差,可也算不得上等,絕對不值得底下人專門進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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