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鳶蝶問著路去了校醫室,卻發現校醫室的門上了鎖。不知道是到了下班時間,還是值班的校醫去吃晚飯了。
不想等個沒完的夏鳶蝶只好先回教室。
剛踏進一班前門,夏鳶蝶就見了不遠,自己的桌位上多了一隻紙袋。
“這是什麼?”夏鳶蝶好奇地停在桌旁,問喬春樹。
喬春樹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我去了趟衛生間,回來它就在你位子上了。”
“……”
夏鳶蝶拉開紙袋,猶豫了下,擡起胳膊,把裡面的東西拿進手裡。
圓滾滾的瓶子——碘伏消毒劑。
一袋消毒棉籤。
一卷紗布。
夏鳶蝶:“…………?”
而此時,喬春樹已經看到細白的胳膊上嚇人的傷痕,臉都變了:“你這傷——誰幹的?”
夏鳶蝶正拈著瓶子沒什麼緒地想著什麼,聞言指尖一挑,溫吞的眸子輕起來,隔著鏡片晃起微微赧然的笑。
“我沒注意臺階,摔了一跤。”
“摔得厲害嗎?去醫務室了嗎?”喬春樹看著急得快要站起來了。
“去了,沒人,”夏鳶蝶出點無奈,然後轉過手腕,將碘伏正面對給喬春樹,“不過,也不用再去了。”
這會兒纔看清夏鳶蝶從紙袋裡拿出來的東西,喬春樹愣了下:“怎麼這麼巧,你剛摔,就有人給你送外傷藥?”
“是巧的。”落回眸,輕扶了下眼鏡。
像是無意瞥向後桌的兩人。
喬春樹倒是被提醒了,忽然扭過頭,表警覺地看向後桌的兩個男生:“你倆,應該看見誰放的了吧?”
“……”
那兩人對視了眼。
其中一個輕咳了聲開始豎起課本背單詞,另一個剛要有樣學樣,就被喬春樹一掌按在了書上,把擡到一半的書拍了回去。
“啪!”一聲震響。
喬春樹瞇眼:“說。”
後座男生:“……”
僵持數秒,後座男生舉手投降:“看見了,但人不讓說。”
“誰,怎麼說的。”
“雖然沒說話,就給了我倆一個眼神,”男生擡手,嚴肅地舉著拇指在脖子前喇過去,“那個眼神的意思就是,多說一句,嘎了你倆。”
“……”
喬春樹似乎是被智障後桌噎得不輕。
夏鳶蝶卻接收到了後桌男生在說完最後一個字後,心虛又詭異地窺向的一眼——
表像某種程度的見了鬼。
“?”
夏鳶蝶指尖輕叩了叩碘伏瓶。
——
育館後的活室。
丁懷晴離開的時間和目的地。
幾個點在腦海裡迅速連了線,一道廓也在腦海勾勒出來。
夏鳶蝶坐回位置,聲音輕帶笑:“知道了。謝謝。”
“??”男生表驚恐。
他梗著脖子一副要回頭又不敢的表。
喬春樹聽見,忙鬆開手轉回來:“你知道了?誰啊?誰這麼心?”
“嗯……”
一邊拆開碘伏瓶,一邊輕翹起眼尾,笑了笑。
像只漂亮無害的小狐貍。
“你們學校的,田螺姑娘吧。”
喬春樹:“……”
喬春樹:“?”
此刻,最後排。
遊烈靠著窗後的牆,半闔著眼。
深灰的衛兜帽又扣回去了。在教室長燈管的照映下,低著的帽檐把濃重的翳遮下來,灑在男生深刻的眉眼和半截修的鼻樑間。
卓然的側廓被影修砌得更清峻而深邃。
人像睡過去了。
但沒有——
“阿嚏。”
被自己弄醒的遊烈略微躁戾地掀起眼皮。
扭頭,就是高騰幸災樂禍的大臉:“烈哥,你不會是冒了吧?你這質還能涼,難得啊。”
了鼻樑,遊烈眼睫沒打采地耷回去,“昨晚泳池出來,吹了風。”
“啊?你家那游泳池不是室的嗎,怎麼吹的風?”
“……”
沉默數秒。
指骨分明的手將兜帽一拉,那人低聲咕噥了句什麼,又趴回去了。
高騰愣住。
姚弘毅問:“烈哥說什麼了,你怎麼這麼個表?”
“烈哥說……”
高騰迷茫轉過臉,“家裡,進狐貍了?”
姚弘毅:“?”
-
各科作業,夏鳶蝶在第二節晚自習過半的時候就做完了。
——除了英語。
最頭疼的學科,沒有之一。
偏遠縣城中學裡的教育資源自然遠遠沒有辦法和大城市比,其他學科還能靠課本上知識點理論系的自學就通個七八分,但英語顯然不行。
偏偏,山區裡的英語老師又是最稀缺的。
初中到高一,英語老師們加起來沒上完一半的課,還頻繁更替。前後兩個老師對同一個單詞都能有不同的發音,數不清的時態語法更是被教得混,錯百出。
背單詞是夏鳶蝶唯一能做的努力,且只會默寫,不會拼讀——夏鳶蝶如今一看到滿篇的英語文章就頭疼。
第二節晚自習的下課鈴聲,就在對著英語報紙眉心蹙結的走神裡響起。
學霸都是視下課鈴聲如不存在的。
喬春樹深諳此點,拿著水杯離開座位的腳步都放得輕,免得打擾學霸定。
直到後一聲——
“夏鳶蝶同學?”
纖瘦的肩脊一拔。
幾秒後,松下緒,仰臉:“嗯?”
站在桌位稍靠後的地方,一個白淨的男生晃了晃手裡的值日表。
“你好,我是一班的衛生委員蔣遠,想跟你安排下衛生值日的事。你是新轉來學校裡,就不到室外衛生區了,安排你打掃教室衛生可以嗎?”
夏鳶蝶點頭:“我要做什麼?”
“給你加在週一的教室值日裡了,也就是今晚。”蔣遠說著,在值日表上添字,“晚上放學後,等同學們走得差不多,你留下來和其他值日生一起打掃教室就可以了。”
“好。”
夏鳶蝶原本也想放學後多留一會兒,看看書背背題都好,等其他同學都走得差不多了,再收拾東西出發。
不然學校裡太擁堵,在路上會浪費很多時間。
計算效率幾乎已經爲夏鳶蝶的本能。
在山裡時,不好,家裡樁樁件件的事都要自己一個人去做去跑,所以夏鳶蝶最怕的就是低效。
久而久之了習慣,即便來到大城市裡的私立中學,好像依然沒辦法說服自己慢下來。
——
放學後的一班教室裡,前排的伏案寫著什麼,白皙的耳下垂著兩條細長的黑耳機線,沒一旁掛著的書包裡。
深藍的攜帶型播放機從書包裡出一角。
孩似乎低著頭而不曾注意,三兩路過的同學,都忍不住回頭看向和的書包裡。偶爾有一點笑或低議。
“我真是開眼了,”高騰從前排跑回來,“你見了嗎烈哥,‘隨聽’哎,放磁帶的那種!這玩意我小學後就沒見過了,咱班貧困生竟然還在用!”
姚弘毅也驚詫地去了眼:“再過兩年都能當古董賣了吧。”
“誰說不是呢,我都想拿來玩玩——嗷!”
高騰冷不丁被旁邊長一擡就楔了一腳,他捂著屁跳出去的,回頭控訴:“烈哥!你踹我幹嘛!”
“…你太吵了。”
遊烈聲線倦懶地從窗外轉回來。
他耷下眼皮,起,離桌時順手掀起了桌上的黑揹包,隨意往肩上一搭,就邁著長朝教室後門走。
只在踏出教室前一秒,男生像是不經意地停了下。
黑漆漆的眸子在前排單薄的背影上一晃而過。
卻也恰在這一秒,視線裡的慢吞吞直起,在已經空了的教室前方,拽著手腕輕輕抻了下懶腰。
“這一排,我來掃吧。”
教室裡安靜的將笑著跟人搭話的聲音推過來。
聽著又乖巧,假得不得了。
遊烈微狹起眼尾。
腦海裡不經意撞進來幾幀畫面。
大概是月下的水面旁,薄長睡下過窗臺的白皙的,仰臉來的驚嚇溼漉的杏眼;還有燈昏暗的一樓沙發上,帶著狐貍似的微微彎翹著眼尾脣角的笑,捉弄又輕飄的一句哥哥晚安時,踩過純黑絨毯的雪白踝足。
最後一幀是早上。他站在三樓向二樓的中轉樓梯臺上,聽見一樓傳回來的孩對遊懷瑾全然聽服的討好。
“我會做好遊叔叔的眼睛,將看到的和遊烈有關的一切都告訴您……”
遊烈的傲慢和大爺脾氣向來是人盡皆知,第一次他嚐到挫敗乃至背叛的,這隻小狐貍確實頭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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