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行——“
某場天晚宴的角落沙發裡,何綺月出口到一半的話聲停得戛然。—兩秒後,擱下手機。
坐在沙發扶手上的朋友低下頭:“太子爺怎麼說?“
何綺月雙手—攤:“他說讓助理給我,再打拉黑,然後就掛斷了。”
“拉黑?“朋友驚呼,“不至於吧,我覺得他只是嚇你的?“
何綺月嘆聲,託著臉頰晃了晃酒杯:“相信我吧,他一定做得出來。聽說遊叔叔和幾個助理的手機號全在他黑名單裡,有事要給他們Helena行政辦發郵件聯繫。”
"...牛。不愧是二代圈裡最有名的太子爺,玩得跟白手起家似的,不負盛名。”
朋友俯過來,跟何綺月了個杯,同朝一擡:“也怪你自己,看上誰不好,非看上這個圈裡最難摘的太,你當你版后羿?“
何綺月—僵,慌忙擡頭。
左右看看確定沒人經過邊,這才轉回來:“噓!“
“行行,不說,”朋友笑話,“你說你就喜歡個人而已,搞得跟宮心計一樣,還得假裝自己有心上人—怎麼著,那太子爺還沒記起來,你是他在加州理工的學妹校友?“
“他不記得我,哪來的記起。”
何綺月晃在手指間的酒杯一停,又輕起來,“我如果不找人演一出窮小子男朋友的戲,本不可能站得到他旁。他肯選我合作,就是因爲我‘心有所屬’,家裡背景又足夠打消圈裡其他人的念
頭而已。”
“嘖,你說你好好的大小姐不當,偏要去做‘演員’,還義務的那種,你累不累啊?““我也不想這麼累,但有什麼辦法。”
“換個人唄!咱們何大小姐有錢有,有家世有學歷,你就是圈裡開得最高的那朵花了,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除了遊氏那位太子爺,其餘隨便你挑啊!“
明的香檳將燈影搖晃碎金。
何綺月勾著指尖,著酒面笑了下,然後一飲而盡:“可是怎麼辦,我就只想要遊烈。”
朋友卡了殼:“他就真有那麼好?“
何綺月放下酒杯,真誠反問:“他不好嗎?“
"...好吧,我承認,他確實和這個圈子裡其他二世祖們不一樣,但他那格也更不一樣啊。那些二世祖至追在你後面,把你捧得跟公主似的,他遊烈呢?對邊哪個的不是那麼一副冷淡漠視的樣?”
“他如果真對所有人都這樣,那就好了。”
朋友疑神回頭:“啊?“
“沒什麼,”何綺月仰進沙發裡,擡頭著天花園裡佈置絢爛的彩燈,“我也勸過自己,但沒用。要怪就怪他在加州理工的時候就太耀眼,人想忘都忘不掉。”
“你把我都說好奇了,他當初到底幹過什麼事,能讓我這唯一發小留一趟學回來魂兒都被勾沒了?”
何綺月彎下眼笑:“不勝枚舉。”“嘖。”
”一定要說的話,”何綺月略過那無數畫面和記憶,“他在國外那時候,本就是華人圈裡的傳奇,我在杉磯中學上學就聽說過他了。不過中間有半年,他整個人頹得不得了,那時候他們都以爲他要退學了,然後某天,他忽然就回來了。”
"之後他的履歷就變得很單一,拿獎,論文,專利,再拿獎...….好像生活裡只有碾別人這一件無聊的事。”
何綺月不知道想起什麼,笑了:“那時候二代圈裡都可恨他了,因爲被他一比,我們好像就只是會浪費時間的人形廢品,連原本對我們沒什麼要求的大家長們偶爾聚會提起來都要慨一句,怎麼你們就不能像遊家那大爺一樣?“
“我剛開始是有點不服氣來著,想我只是貪玩,認真起來未必比他差多,所以我一咬牙,也進了加州理工。”
“然後就發現.…....不努力永遠不知道什麼絕。”
朋友出不太相信的神:“我覺得你慕濾鏡太重。“
“那是你沒有看過他的履歷——兩年半修完本科學分,一年半修完碩士學分,就彷彿別人一天是24個小時,他是48個。那時候我們圈只要聊起,都認定他一定是個外星人,研究航天就是爲了飛回他的母星!"
何綺月笑得遮眼,咯咯地樂,半點淑模樣都沒有:“要不是他左邊是庚家,右邊是遊氏集團,背景太過棘手,否則畢業那會兒,學校裡的教授們本不可能輕易放他走。”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朋友坐在沙發扶手上,同地著,“那你完了。”
“?"
何綺月出眼睛,故作兇相:“咒我?“
“實話實說好吧。我看你這輩子註定都嘗不到的甜了,提前悼念。”
“是啊,”何綺月輕嘆,“到過最高的地方,見過最的風景,站在所有人中間一起仰過最烈的太...…."
何綺月擡手頭,朝著不遠那片華燈手,歪著頭笑了,“時間會改變很多事的,對吧?他唯一在意的那個人,說不定也已經變另一個樣子了,那我希還是很大的。”
朋友正想好言相勸,就見何綺月從沙發上蹦起來。
一愣:“你幹嗎去?“
“去拿回我的包,”何綺月朝比槍,笑,“然後做后羿,太。”
絢爛的燈在視線裡模糊五六的圈。
又漸漸清晰起來。
——
路燈排著—路向後疾馳。
夏鳶蝶靠坐在回家的計程車裡,走神地著車外途經的城市夜景。
全天的陪同口譯足夠把人變木頭。
晚上經歷了遊烈失約,一時衝喊了一組組員燒烤的聚餐局,又被黎昕這個小屁孩給折騰著車站來回.......
這樣—天下來,已經只想癱倒在牀上。
偏偏不知怎麼從晚宴回家的遊烈,又非要在這個時候讓去給他送什麼會議材料備份。甚至本沒給拒絕機會,報上地址就掛了電話。
天大地大,甲方最大。
忍。
…..待會兒拿上東西去遊烈家,不會看到還沒離開的何綺月吧。
想到那個可能的場面,夏鳶蝶都覺著心口漲得難,不由蹙眉,深吸著氣低了低頭。
然後就看見了自己被胡蘿蔔澆得狼藉的淺藕短。
這場面還有點似曾相識。
夏鳶蝶嘆了聲氣,靠在車裡。閉上眼睛。
其實在胡蘿蔔從黎昕手裡被撞翻,揚灑下來,潑上了整條面時,腦海裡就已經短暫地晃過去了那段畫面。
只是被自我保護本能似的按下了。
現在計程車裡安靜,窗外昏暗,滿心疲憊,就連那段記憶都再也鎖攔不住,從腦海深如附骨黑影般張牙舞爪地撲了出來。
那是在,六年前。
剛升上大三。
那時候夏鳶蝶在學校裡已經小有名氣,校提起就是那個英語系的才,本科在讀就搞定了一堆筆譯口譯的資格證書,還在學院教授的推薦下功申請到了聯合國實習的資格。
也是那一年,接到了一個特殊的口譯工作機會,要飛M國,加州,杉磯。
那時候周圍的人都不明白,向來只以薪資作爲唯一接譯標準的,爲什麼會選擇那份報價並不高、反而耽誤時間的出國口譯工作。
連那時候的夏鳶蝶自己都拒絕去想這個問題。
隨隊飛到了杉磯,結束工作行程那天還剩了半個下午,鬼使神差地,乘上車去了幾十公里外的加州理工。
明知道自己在違諾,但就是瘋了。
曾經堅定地以爲選擇的沒錯,人生選項裡太多東西遠大於,終歸會有新的取代舊的。那或許是對的。但後悔了。
甚至不想再在意,遊懷瑾會怎樣看、那個眼神能以後被凌遲多遍。
——就在親眼看清自己有多無恥的那天,也見到了自己的報應。
夏鳶蝶一路詢問,在整個校園裡轉過好多圈,終於在加州理工的圖書館裡找到了遊烈。
隔著那麼遠,那麼多人,只是一個背影,─眼就見。
下意識朝他邁出一步,然後僵住。
那天遊烈似乎很困,靠趴在圖書館的桌上,日將他略長的碎髮耀金。
而他旁那張拉開的椅子裡,一個孩很近地站在他邊,正小心地將外套拉蓋過他的肩。然後孩帶著笑坐在那張拉開的空椅上,在旁邊撐著臉,溫安靜地看他的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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