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鳶蝶好幾年沒哭過了。
這一次像是要把攢了多年的眼淚全都掉乾淨,開始還能跟遊烈重複對不起,後面已經泣不音。
只是抱他抱得特別,從開始的手腕,到現在的臂膀,生生又死死地拽著他,好像怕他會變沉沒進哪座深海里的孤獨島嶼。
遊烈好話壞話都說了,還是沒哄住。
最後他低嘆著聲,抱著他的狐貍仰進沙發裡,把人在側扣著,自暴自棄地啞聲:“行,放你哭。”
他低折下頸去,拿清的鼻骨抵著額角,吻哭得泛紅溫熱溼的眼角,“你淹死我好了,小蝴蝶。”
那天的狐貍確實哭出了水淹三軍的聲勢。
等終於哭得頭都疼了,眼淚也流完了,整隻狐貍快要水了的時候,抱著想去給拿水的遊烈的腰腹,不許他走,要給他講個故事。
很簡短的、乾的故事,有點砸同傳圈金牌口譯的口碑。但是是自己的,那一年的故事。
夏鳶蝶不是突然決定的,從那天在茶水間裡,聽到紀經理說起遊烈的雨夜緒障礙,就已經在那個徹夜難眠的晚上將這一段話排演了無數遍。
可惜哭得大腦空白,—句想好的也想不起來。於是只能想—句說一句。
夏鳶蝶也想過了遊烈可能會有的很多種反應。
他可能會怪自作主張,可能會惱向遊懷瑾求助,也可能......
但遊烈的反應是唯獨沒想過的。
他很平靜,他只是無聲地聽完,然後將側的孩往懷裡抱得更,設想中的責怪一句都沒有。
如果不是就在這樣一個雨夜,就在這樣一座拉滿了遮簾如同牢獄又像深淵的房間裡,那可能都要以爲這件事並沒有給遊烈造什麼樣的傷害。
不然他爲什麼依然能對這樣溫和又平靜?
知道他不可能不怪。
就像他曾將扣在那張漆黑的牀上對說的。
[我恨你,卻又夜以繼日地想念你。]
夏鳶蝶難過得乾的眼睛裡再次泛起溼,用力闔了闔,在他懷裡轉過,著他腰腹坐在黑暗裡的沙發上,仰眸。
孩聲音哭得輕啞。“我給你補償吧。”
"_————?"
雨滴約地啡裡啪啦地打在玻璃上。
遊烈略微鼓譟的神經都被夏鳶蝶的這—句話驀地拉。
因爲說完這句話,下一秒狐貍就低下頭,生又稚拙地吻到他下頜,然後溼漉又的呼吸延展向他本能下深沉滾的結。
遊烈回過神,氣笑了。
他擡手住小狐貍的後頸,不太客氣地將回頸側。昏昧裡,他聲線啞得更厲害,像雨霧摧磨上無數遍。
“你是來補償我的,還是來折磨我的?“
狐貍著聲:“我做的不對嗎。”
“嗯,不對。”
遊烈扣著,一邊自欺欺人,一邊平復呼吸和黑暗裡隨氣息糾纏而節節攀升的慾念,“七年不見,吻技還是這麼差。”
夏鳶蝶沉默下來。
黑暗裡認真地蹙結眉心,神認真得,像是在思索麪對超標的客戶要求要怎麼提高業務水平。
大概是沉默使得遊烈有所察覺。
幾秒後,那人靠在沙發手枕上低垂下扇羽似的濃長睫,長眸輕狹:“你應該不是在想什麼不該想的,比如找人實踐之類的事吧。”
夏鳶蝶猶豫了下。
其實是在想是不是應該去看些什麼東西或者實地觀察一下。但這個說起來好像也......
就這麼幾秒的遲疑,頭頂,昏暗裡傳來遊烈—截低而沉啞的笑。擱在頸後的修長指骨忍而剋制地了:“想‘死’的話,就繼續想。”
夏鳶蝶默然兩秒,低下頭,抱了他:“等明天,研討會結束吧。”
".....”遊烈狠尾緩緩跳了下,“?“
黑暗裡,狐貍的臉頰慢慢泛上緋紅。但被自己無視掉了。
扛不住遊烈沉默裡的打量,那種似乎想說什麼又似乎被他自己遏制的矛盾在他漆黑的眼眸裡晃。
夏鳶蝶想了想,抱著他主開口:“欠遊叔叔的錢,我就要還完了。”
遊烈停頓了下。
眼底那點慾念掙扎褪去,他擡手,安地輕了孩的長髮:“嗯。”
他依然的沉默讓夏鳶蝶微微蹙眉,仰臉看他:“你不用顧忌我的。”
“顧忌什麼?“
“責怪,怨言.....不管你想說什麼,都可以直接跟我說,我不會介意的。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但結果卻讓你也承擔了,不管你怎麼指責都是我應該接的。”
遊烈默然片刻,低聲:“直說?“
“...嗯。”
那個黑殿的,像是藏著七年來無數緒的眼神淹沒了。
夏鳶蝶心頭抖了下,發現自己還是怕的,於是頭烏—樣趴回去,抱了遊烈。這樣抱著他能讓聽到時勇氣也足些。
“是有一句。”
“嗯,我在聽。”
漫長的安靜後,夏鳶蝶覺到遊烈擡手,他將往懷裡深深抱住。
“我不在的這些年.….…"
他著額角,聲線微了下。
“辛苦了,小蝴蝶。”
夏鳶蝶怔然地睜著眼。
好幾秒過去,攥著他衫的手指無聲蜷起,溼漉的眼睫眨了下,又眨一下,乾的淚意還是沒能回去。
用力地闔上眼,反手將人抱得更。
"...你也是。”
一
我不在的這些年,你一個人辛苦了。
還有。
謝謝你從來沒有將我忘記。
哭到水的代價是慘烈的。
即便頭—天晚上睡前臨時做了“搶救”也不行。
第二天,週五下午,養蓄銳的羅曉雪見到了自家組長,驚得下差點砸到地上——
“組長,你這個眼睛是.....?“
“還有點水腫嗎?”夏鳶蝶面無表。
羅曉雪回神,努力下角:“不,不怎麼腫了,就是有點像變異國寶。”
"?"
“國寶是黑眼圈,你是紅的。”
羅曉雪終於還是憋不住,扭開臉忍著不出聲笑。
夏鳶蝶:"......"
等羅曉雪終於調整好,忍著笑轉回來:“所以,難道,組長你昨天是失了嗎?”
夏鳶蝶心—梗:“你覺得可能嗎。”
“按你的工作狂時間表來說,別說談了,養狗都沒工夫,”羅曉雪一頓,轉折,“但你這幾天緒起伏真的很明顯,讓我不得不往這方面懷疑。畢竟使人天翻地覆。”
夏鳶蝶:“...你以前跟我也沒這麼多話的。”
羅曉雪笑了:“那是因爲組長你以前只願意聊工作啊。就像一個高效工作的機人一樣,誰會願意跟機人聊天呀?“
趕在羅曉雪稔到開始聊的個人生活前,夏鳶蝶及時止損,低頭拿出文件夾。“趁研討會還沒開放場地,進去調試設備前,我們先對一下今天的主講流程要點吧。”
羅曉雪:“。”
本職工作自然還是最重要的。
玩笑也算是開始前給同傳搭檔放鬆神的—種方式了。
而在進前,兩人基本已經切換純英語流,提前適應悉之後的聲口和語言狀態了。
不久後,研討會會場開放,工作人員提前進。
夏鳶蝶和羅曉雪也結束了場前準備,進會場,第一時間找到嘉賓坐席旁的同傳小黑箱——
一個獨立於整個會場的閉空間。
裡面放著同傳使用的設備和同傳譯員小組的桌椅,也是們做同聲傳譯的工作區域。
同聲傳譯是口譯當中難度最高的分支。
譯員需要在瞬間完聆聽、翻譯、表達的過程,還十分考驗譯員對句子靈活的把握,神必須高度集中,對譯員的腦力消耗也會非常巨大。
夏鳶蝶和羅曉雪進到各自的工作位,做了要點的筆記拿了出來,各自擺置,然後在同傳箱外的工作人員的示意下,對設備的英文頻道與中文頻道分別進行測試......
等設備確定無誤,一切準備工作完,已經開始有參加研討會的嘉賓陸續進會場。
這個時候,譯員搭檔間一般習慣開些玩笑,也避免緒太過張的失誤。
而就在夏鳶蝶與羅曉雪閒談玩笑的工夫。
羅曉雪掃過同傳箱外的視線忽地一停:“咦,那個不是何綺月嗎?家不是搞金融的嗎,怎麼會來航天領域的專題研討會?“
夏鳶蝶翻過本頁的手指─停。
“額,等等,是朝我們這邊過來了嗎?“
"......"
夏鳶蝶擡眸,向同傳箱的玻璃外。
確實是。
沒用多久,何綺月已經走到了兩人的同傳箱旁,擡起手腕,在玻璃上輕叩了叩,然後朝夏鳶蝶笑著微微歪頭。
羅曉雪幾乎震驚了,扭頭:“你跟何家這大小姐認識??“
夏鳶蝶默然:“稍等我下。”
夏鳶蝶說完,摘下耳機,起。
同傳箱的門被推開一隙,著箱門外穿著紅晚禮服的孩:“何小姐,我還有非常重要的工作需要完,有什麼事,請你研討會結束後再過來。”
“啊,我打擾你了嗎?”
何綺月神有些無辜,掠過夏鳶蝶側,對上了同傳小黑箱裡意外又好奇地朝看過來的羅曉雪的目。
朝羅曉雪也笑了下。
羅曉雪略作遲疑,朝輕—頷首。
何綺月收回視線,落回夏鳶蝶上,明莞爾:“你同事也沒有很急,不會耽誤你多長時間的。”
夏鳶蝶蹙眉:“抱歉,這是工作原則,我堅持。”說完,夏鳶蝶就要轉回到同傳箱裡。
“沒必要這麼裝樣子吧。”
何綺月終於涼下的聲音在後響起:
“反正,遊烈本人都隨你玩弄。這不過是Helena科技主辦的一場研討會,就算搞砸了,他捨得怪你嗎?“
夏鳶蝶驀然掀眸。
同傳箱,羅曉雪震驚到失神地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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