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那邊……沒對裴忱有什麽意見吧？”

    “沒有。”

    裴永廈說了之前梁家邀請裴忱去家裏吃飯的事，包括給他檢查也是梁家的要求。

    鞏琴心聽完，想到那次急之下說裴忱沒資格和梁梔意談的話，更愧疚，“我特別後悔當初對他說了那種話，我明知道他那麽喜歡那個孩子，還那樣傷他的自尊心。”喵喵尒説

    鞏琴心每每想到這件事，都想扇自己一掌。

    裴永廈道：“好在他們在一起了，現在裴忱也開朗許多，沒那麽自卑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鞏琴心無事後，讓他有況和聯係，便走了。

    裴永廈低頭看向自己的，歎了歎氣，陷沉思。

    -

    裴永廈暫時沒有把鞏琴心和他說的話告訴裴忱，等檢查結果的這幾天，他試探過裴忱對於將來念大學後的安排，男生並未給出明確的回複。

    他知道兒子也在考慮這件事，思考如何在學業和照顧他這兩件事上找個平衡點。

    幾天後的下午，裴忱和梁梔意正一起在書店看書，接到母親的電話，得知裴永廈的檢查結果出來了，讓裴忱來家裏一趟。

    兩人趕去梁梔意家，書房裏，仲心和梁天明都在。

    裴忱著急地詢問父親的況，仲心把報告拿給他，笑笑說：“目前來看你父親有康複的希，不過因為他當初傷比較嚴重，加上又過了這麽多年，完全康複很難，隻能通過手恢複百分之六十，例如可以拄拐走路這樣。”

    當初裴永廈是椎截斷導致的脊椎損傷，當時沒錢接好的治療，年的裴忱也難以幫助裴永廈做康複訓練，好在他椎是不完全損傷，現代醫療技也更發達，仲心說裴永廈可以通過手進行部分修複，再配合後期康複。

    這對裴忱無疑來說是個好消息，他高興之餘又有些擔憂：“那做手需要的費用……”

    仲心說了下手費用，是一筆不低的數目，“後你父親也要住院進行康複訓練，保守估計需要一年，滿打滿算一個月也要上萬，如果有醫保可以報銷一些。”

    裴忱聞言，蹙起眉峰，心忽而沉下。

    手費再加上一年十幾萬的開銷，對於還在讀書的他來說是個巨大的負擔，他就把家裏的積蓄和他高考的獎金全用來給父親治療也不夠。

    這該怎麽辦……

    思考間，一旁的梁天明開口：“小裴，我們有個想法。”

    “嗯？”

    “這筆費用我們家來出，叔叔阿姨想幫幫你。”

    梁天明知道自家兒多麽喜歡裴忱，他屋及烏，同時也心疼這孩子這麽多年獨自照顧父親，吃了那麽多苦，他們很願意幫忙。

    裴忱聞言很，但卻拒絕道：“叔叔阿姨，非常謝你們的好意，但是這個錢我肯定不能收。”

    倒不是覺得找朋友家借錢沒麵子，隻是這筆數目說小也不小，他不好意思白白收下。

    “小裴，你真的不要有心理負擔……”

    仲心勸著，梁梔意也勸他，最後梁天明道：“如果你實在不好意思，就當是我們家借你的，等你將來工作了再還。現在最重要是你父親的，他不能再拖延下去，越早治療康複可能越大。”

    的確，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做手，有什麽事比拿出這筆錢更重要……

    裴忱也覺得有理，最後暫時應下，說回去和父親商量下。

    聊完，梁梔意送裴忱走出家門，無人之，抱住他，臉埋在他膛，溫道：“裴忱，讓我們幫幫你吧，這不是什麽施舍或者同，隻是你朋友不想看你太辛苦。”

    男生心底塌陷，回抱住：“梔意，謝謝你和你爸媽。”對於他們給的幫助，他很激。

    莞爾，仰眸看他：“怎麽樣，有這麽好的朋友是不是特別幸福？”

    他笑了，“嗯，特別幸福。”

    和道別後，裴忱回到了家。

    他把檢查結果和所需的費用告訴了裴永廈，裴永廈聽完，也很震驚，“要這麽貴嗎……”

    裴忱說了梁天明的提議，“梁叔叔說他們可以借給我錢，等我以後工作了再還。”

    “可這怎麽好意思……”

    “爸，這個錢我以後會慢慢還上，但是你的是最重要的。”

    “所以你答應了嗎？”

    “這是唯一的方法了。”

    想到兒子以後背上這個借款以及之後麵對梁家人的心理負擔，裴永廈不舍又揪心，最後忍不住道：“兒子，其實我這邊還有個辦法——”

    “前幾天，你媽媽回來找我了，說想要來照顧我。”

    裴忱眼底一震，“什麽意思？”

    “你別著急，你先聽我解釋，你媽現在離婚了……”裴永廈把鞏琴心離婚的原因告知裴忱，最後提到對方的想法，“現在回霖城生活了，說你去外地上大學後可以去醫院陪我康複，包括手的錢，也可以借給我們。”

    裴忱聽完，臉當即沉下，扯起角：“照顧你？當初人去哪兒了？”

    “你媽說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讓你安心去念大學，爸也知道你想去C大，但是如果我做手了，康複期也需要人照顧。”

    裴永廈其實也不願意麻煩鞏琴心，但隻要想到裴忱可以安心沒什麽負擔地讀書，他願意妥協，而且現在裴忱和梁梔意孩子剛談，裴忱就欠了梁家一筆錢，他不忍心裴忱有這樣的心理力。

    裴永廈也道：“裴忱，其實你媽媽說特別對不起你，沒陪你長大，那次生日還說了傷你的話，是想來彌補這些年對你的愧疚。”

    鞏琴心是對不起這個家，但裴永廈心裏清楚，對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裴忱。

    裴永廈勸了裴忱幾句，男生眉頭蹙，眼眸緒翻滾，末了開口，神冰冷：

    “我不會同意的，我就算是請護工也不會讓來照顧你。”

    鞏琴心曾經做了那麽多對不起他爸的事，現在又想要贖罪，憑什麽？

    裴忱抗拒所有有關鞏琴心的一切，裴永廈見此，一時間也沒說話。

    客廳裏，格外安靜。

    半晌，裴忱從沙發上站起，克製著緒，溫聲道：“爸，我出去走走。”

    他走出玄關，關上門，倚在門上，闔上沉重的眼眸。

    鞏琴心被人出軌的事，提出要照顧父親的事，以及對他的愧疚如一張網將他的心勒住，帶著各樣的緒衝擊心頭。

    過了會兒，他走下了樓。

    往小區門口走去，他拿出手機給梁梔意打電話。

    “喂，裴忱——”

    幾秒後，那頭甜甜的聲音傳過來。

    他眉間舒展幾分，低聲開口：“梔意，我想見你。”

    ……

    天暗下，夜幕降臨。

    七點多，裴忱走到江濱的公車站口，過了會兒一輛黑轎車朝他駛來，最後停在麵前。

    梁梔意下了車，看到他，笑著朝他小跑而去，最後就被他攬進懷中。

    笑盈盈：“還沒分開兩小時你就想我啦？我果然也太有魅力了。”

    看到可的麵容，他心底的沉鬱一下子消散幾分，嗓音低沉繾綣：

    “的確讓我每時每刻都想見到。”

    被他得耳熱，笑眼彎彎，“走吧，我們去散散步。”

    兩人牽手往江濱走去，走了會兒，兩人在長椅上坐下，被他攬住，靠在他肩頭，輕聲問：

    “裴忱，你是有心事吧？”

    男生問怎麽知道，輕哼著咕噥了聲：“我是你朋友耶，我當然能看出來了，而且剛才打電話時我就發現你語氣就比較低落。”

    猜著裴忱應該遇到了什麽煩心事，“裴忱，我想幫你分擔所有不開心的事，是不是有關於裴叔叔做手的事呀？你還在猶豫接不接我爸媽的幫助嗎？”

    裴忱搖搖頭，沉默半晌，把鞏琴心想來照顧裴永廈的事告訴，梁梔意聽完來龍去脈，問他：“所以你不接嗎？”

    裴忱斂睫，“我該怎麽接。”

    這麽多年，他對有太多的怨恨，他放不下。

    思考了片刻，道來想法：

    “裴忱，如果我們去C大讀書，裴叔叔做完手後肯定需要人照顧，如果你不願意你媽媽來照顧他，那肯定得請個全職護工，我聽我媽說現在請個好的護工，一個月也要萬把來塊。”

    這樣看下來，一年十幾萬還本不夠。

    努努，擔憂道：“而且現在關於護工的負麵新聞很多耶，我們也不知道請到的人到底能不能照顧好裴叔叔，你能放心嗎？”

    裴忱忽而怔住。

    是啊，錢可以借，但能不能照顧好裴永廈是最關鍵的問題。

    “退一萬步講，我們留在霖城讀大學，可也需要有人照顧他，你總不能天天陪他在醫院吧？”

    其實看到裴忱因為鞏琴心的緣故，心裏一直有一道傷，梁梔意也很心疼，“裴忱，我理解你對你媽媽的抗拒，沒人強迫你原諒，但現在最重要的是裴叔叔的，如果你媽媽真能照顧好他，我覺得可以考慮考慮？”

    的話字字在裴忱心頭。

    他斂下眸，末了無言。

    -

    和梁梔意聊完，裴忱回到家裏，思考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早上，他起床洗漱完，做了早餐，裴永廈也起來了，他抱父親下床坐到椅上，推他去衛生間。

    都忙完後，他推父親去吃飯。

    飯桌上，裴永廈看著兒子，了，開口：“兒子，昨晚那件事，你不願意的話就算了，沒關係……”

    “爸。”

    男生語氣頓了下，幾秒後出聲：“我答應。”

    裴永廈愣住：“你答應了？”

    “為了你能有人照顧。”

    就像裴永廈願意為了裴忱接鞏琴心的幫助，裴忱為了父親，也願意妥協。

    男生很快道：“但是得等我去念大學後再過來，這段時間還是我來照顧你。”

    他不想看見，曾經的事也不會過去。

    裴永廈應下。

    裴忱答應後，裴永廈把消息告訴了鞏琴心，對方很高興，也把手的費用轉了過來，“借我的吧，就別讓裴忱去欠梁家的了，這樣這孩子心裏也不舒坦。而且這些年，裴忱沒收我一分錢，我欠他太多了。”

    最後，錢匯醫院，裴永廈也住進醫院，仲心幫忙找了醫院最權威的神經外科專家給裴永廈主刀。

    一切準備妥當後，裴永廈躺上手臺，仲心作為骨科醫生進行配合。

    手很複雜，曆時五個小時，但好在最後功了。

    裴忱心底最大的石頭落了地。

    接下來的後康複期也是尤為重要的一個環節，裴永廈需要在醫院進行康複鍛煉，同時配合著藥和中醫的針灸理療。

    裴忱陪著他康複，梁梔意也時常會來陪伴，中途梁天明也來看過裴永廈一次，裴永廈格外。

    他想著，為了兒子，為了他們這個家，他一定要努力站起來。

    而在這期間，裴忱和梁梔意也報考了C大，被順利錄取。

    暑假的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七八月過去了。

    他們也要大學開學了。

    九月初，去C大報道的前一天，裴永廈聯係了鞏琴心，對方來到醫院。

    當在醫院長廊，鞏琴心看到裴忱，愧疚一下子溢滿心頭，一下紅了眼眶。

    “裴忱——”

    男生看著，眼眸深不見底，幾秒後偏開眼，開口：“我和你說一下我爸現在的況。”

    他代著照顧裴永廈的事項，包括如何配合裴永廈康複等方方麵麵的問題，鞏琴心全部記下，而後對他道：“裴忱，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他的，有什麽問題會及時聯係你。”

    會用心去做，為了修複和兒子之間的關係，也為了彌補當初對裴永廈的虧欠。

    男生斂睫，“至於手的費用和平時照顧我爸的開銷，你都記下來，我以後全會還給你。”

    “……嗯。”

    第二天，飛去J市前，裴忱和梁梔意去醫院和裴永廈道別，臨走前，裴忱看向鞏琴心，了，出聲：

    “我爸拜托你了。”

    鞏琴心點點頭，看著他：“你放心。”

    離開醫院，裴忱和梁梔意去往機場。

    飛機慢慢升空，裴忱看向窗外層層雲朵，旁的握住他的手，“別太擔心裴叔叔，他這兩個月恢複得不錯呢，我們可以平時多和他打打視頻電話。”

    “嗯。”

    梁梔意托腮看他，彎起角，顧盼生輝：“裴同學，請你期不期待接下來的大學生活啊？”

    他傾在紅落下一吻，看著，目灼灼，聲音低沉：

    “嗯，很期待，因為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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