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沒料到，手指剛到擋板升降按鈕，麵前的人像是突然被幹了力氣，地朝靠了過來，住了宋宜禾的肩膀。

    “賀境時？”

    見狀，宋宜禾忽然有些懵，擔心他被燒到昏迷，又不敢隨便他：“傷口疼嗎？”

    “……”

    無人回應。

    察覺到這狀況不太對，宋宜禾徹底慌了。抬手敲了敲擋板，司機從前麵降下，朝他們看過來，目猛地一滯。

    宋宜禾嗓子發抖：“去、去醫院。”

    話音剛落，偏著頭靠在肩膀上的賀境時呼吸起伏：“不去醫院。”

    宋宜禾：“你都——”

    “你會害怕的。”或許是因為突然放鬆，賀境時的嗓音變得綿無力，含糊喃喃，“你不是很討厭醫院的嗎。”

    聽到這句，宋宜禾剩下的話瞬間卡住。

    賀境時的聲音像一把的刀，在這一刻刺的腔，穿破了這些天來苦苦維係的那層薄薄盔甲，然後化溫水匯心口。

    心髒重重搐了一下。

    下一秒，宋宜禾了眼睛，吸吸鼻子，忍著音看向司機：“去附近醫院。”

    -

    半個小時後。

    機場不遠的附一醫院。

    外科醫生給賀境時後背傷口做了簡單消毒，確認了沒有出現合崩裂的況。掛上消炎水後，將宋宜禾喊出了病房。

    “你們這些年輕人真是胡鬧。”醫生表不善，“那麽多針，檢查傷口都還是新的，不好好住院觀察，居然敢到跑。你們做家屬的也是，心比西瓜還大。”

    宋宜禾從剛才看到賀境時傷口的那瞬起，整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腦間閃過他匆匆趕回來的各種理由，忽略了醫生的話。

    醫生斥責完，見魂不守舍的，也沒忍心再多說，又叮嚀了幾句注意事項才離開。

    宋宜禾在門口站了會兒，腦子裏麵被七零八碎的雜思緒裝滿，卻依舊忘不掉剛剛在車上時，賀境時輕緩卻如雷貫耳的聲音。

    從小到大，宋宜禾很會被旁人理所當然地善待過，無論是在來到宋家前，還是住進宋家之後的那幾年裏。

    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但賀境時今天的那句話，讓宋宜禾無端意識到，像是他很輕易的就將放在了心上。

    歎了口氣，宋宜禾回到病房。

    因著傷口在後背，消完毒以後賀境時沒有再穿病號服，半趴在病床上，薄薄的被子隻搭在他腰下一寸的位置。

    燈刺目，照的賀境時明顯。

    宋宜禾隻看了一眼，匆匆走到窗邊，抬手將半開的窗戶合上。

    隨後又去水房打了壺熱水回來。

    做完這些，才坐到床邊的凳子上發了會兒呆，目怔忡地落在賀境時臉上。

    “你為什麽不開心？”

    “你怕什麽。”

    病房裏靜謐至極，宋宜禾的耳畔反複回起這兩句話，毫不控製的思緒在腦間飛，如同帶著爪牙勾扯來很早的某個念頭。

    而那些從來不敢獨自回想的過往，也在這一刻重新回到腦海裏。

    宋宜禾是在十歲那年得知自己不是養父母的親生兒的。

    彼時養母誕下的男嬰剛剛兩歲，那位擅賭酗酒癮的養父瓢，告訴那男孩兒就是以後要嫁的人。

    宋宜禾不懂。

    明明他們該是親姐弟，又怎麽會扯上這樣的關係。直到養母親口告訴實

    ，並且給了一本破舊的孕期日記。

    日記裏記錄了親生母親孕育的全過程，以及那長達九個月對一位名“南山”的陌生青年的惦念，字裏行間都寫滿了意。

    然而從開頭的長篇大論，到最後一頁的隻字片語，那個人都沒有出現過——

    “我很不想承認，但是沒有辦法，我終於不得不去直視這段被他拋棄的。”

    那時不懂，後來再看才品出難過。

    那種全心付卻仍然被辜負，最後死於產房的痛苦與窒息幾乎令宋宜禾同。

    於是在之後的很長段時間，都不敢再去重新翻閱那本日記。

    宋宜禾做不到賀境時那樣熱烈無畏，不管是前段時間的銀行卡，還是今天的追問。

    他們在不同的生活環境裏長大，就注定了彼此不能到對方心的真實所想。

    宋宜禾自卑又敏，賀境時的存在於而言，或許是這輩子都無法的曙。

    所以從一開始，就秉持著做好合作對象的理念，怕走上母親的老路。

    於是潛意識裏給自己套上了層保護罩。

    對自己那些陌生的變化很清楚，卻依然一次次地自我消化，而後徹底下。

    可沈璃的突然出現，讓宋宜禾到與理智的撞，而不敢直麵的朦朧愫，也因對方的次次出現愈發洶湧。

    麵對賀境時炙熱眼神的一遍遍退，從公事公辦到每一次曖昧的心，話到邊卻又始終被咽下的躲避。

    終於在看到他熬著高燒，也要匆匆趕回來的這剎那，徹底被喧囂的意占了上風。

    或許是吧。

    無論醉酒那夜的難過，還是清楚自己不願離婚，其實一直都在被賀境時吸引，而這份注意力，早在不知不覺間變了喜歡。

    剝繭地確認了心意，宋宜禾卻像塵埃落定般，無意識地鬆了繃的弦。

    輕輕吐出一口氣，閉上了眼。

    晚上十點。

    最後一瓶消炎水掛完，賀境時依舊於昏睡中。高燒退卻後的疲憊如同泰山頂，護士過來拔完針，賀境時也仍然睡得很沉。

    宋宜禾站在床邊看了他一會兒。

    男人睡著時很乖，濃的睫悉數垂落，半邊臉埋在枕頭裏，像是在夢裏都不踏實，線微微繃直，眉間被出褶皺。

    鬼使神差地，宋宜禾彎下了腰。

    距離漸漸被拉近，擔心吵醒賀境時，下意識屏住呼吸，手平他微蹙的眉心。

    視線下，目落在他抿住的上，宋宜禾不由自主地湊了過去。

    就在即將吻上的那瞬間。

    服口袋裏的手機忽而震了聲，像是做賊心虛，宋宜禾一驚，立馬紅著臉轉過。

    這通電話隻持續了不到五秒鍾。

    宋宜禾下加速的心跳，拿出手機，然後屏幕一黑，對方直接掐斷。

    由

    於是陌生號碼，宋宜禾掃了眼尾號，確定是不認識的，便也沒有打回去。況且按現在的緒，也沒辦法再去想其他東西。

    宋宜禾去洗手間簡單洗漱了下。

    高級病房隻有一張床，但窗邊擺了張皮質沙發，宋宜禾剛走近坐下，看到相隔幾步之遙的賀境時，想了想，又起去了床邊。

    重新坐在那張椅子上。

    ……

    次日一早。

    宋宜禾趴在床沿邊醒來，渾疲乏地掀起眼皮，看了眼時間，已經快要九點，而賀境時依舊保持著昨晚的姿勢還睡著。

    了下額頭，溫度正常。

    想到高燒最耗費力，宋宜禾沒喊他，輕手輕腳地洗漱完，又去買了早餐。回來以後，發現賀境時始終沒有醒來的跡象。

    “這麽能睡嗎？”

    宋宜禾悄聲嘀咕了兩句，放下兩份粥，走到床邊彎下腰：“賀境時？醒醒。”

    “……”

    跟昨天在車上的狀況一模一樣。

    宋宜禾撓了撓眉，正打算直起，卻莫名其妙地想到那個未完的吻。

    抿了下，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忽然撐住床，很輕地啄了下賀境時的角。

    宋宜禾一貫坦誠卻不夠坦率。

    這個吻如果是在對方清醒的況下，自然做不出，可現在人還睡著，那就當做是給直麵自己心意的禮好了。

    然而吻剛落下，後腦便覆上一隻手。

    賀境時的舌尖撬.開的，毫無保留地探.齒關，半掀開眼簾地回吻了過去。

    男人的舌力道極重，蠻橫而又無禮地在的領域肆意吮.吸，鼻息沉沉。

    安靜的病房回著淺淺的吞.咽聲。

    宋宜禾被這突如其來的舉親懵，轉眼回過神，注意到這場合，以及這個隨時都可能會被醫護人員推門而的時間。

    下意識推了推賀境時的肩。

    “嗯……”賀境時疼得倏然一陣悶哼，離開的，呼吸都帶著意，“躲什麽？”

    宋宜禾盯著他的眼睛，清醒至極，毫剛剛醒來的困倦都沒有。腦子嗡嗡響了幾聲，細細著氣：“有人查房。”

    賀境時拽著的胳膊稍稍拉扯，臉上盛滿了慢條斯理的笑：“這不是還沒來。”

    “……”

    “所以再親會兒。”

    話音落，宋宜禾仿若被他蠱，不控製地低垂下眼睫，主親了過去。

    而賀境時隻是訝異了一瞬。

    然後，很快又將主權拿回手裏。

    病房的兩人呼吸糾纏，偌大的空間裏，四都漂浮著細碎的電火花，曖昧肆無忌憚地充斥在每一個角落。

    而一門之隔的走廊外。

    晨間剛從司機那兒得到消息的付衍與黎思甜並肩而立，神錯愕地盯著眼前的畫麵。

    直到三秒鍾後。

    被率先反應過來的付衍遮住視線的黎思甜茫然轉，幹地開口：“我瞎了。”

    付衍：“……”

    僵地抬手拉下他的胳膊，那張向來明豔的漂亮小臉上，頭一次出驚悸與呆滯。

    付衍提心吊膽地看著。

    沉默半晌，黎思甜深吸了口氣，他的心髒也因此被提到最高。

    而後他聽到終於問道：

    “他們在接吻？”

    “……”猶豫兩秒，付衍決定換種能被黎思甜接的說法，表堅定，“不，也可能隻是單純在做人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