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關口漆黑,屋靜寂無聲。

    賀境時這句話傳宋宜禾耳中時，像平靜水麵沉沉墜一顆細小到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的石子。

    明明分量輕飄飄地，可宋宜禾仍驚了瞬。

    眸愕然,訥訥地看著賀境時近在咫尺的臉,如同本聽不懂對方的話似的，眼神一瞬不瞬。

    直到被拖住大抱起，突如其來的懸空令宋宜禾回神,條件反地按住賀境時的小臂。目順著他的眉骨往下,掃過鼻梁與薄。

    “你說什麽？”宋宜禾渾僵，“什麽都不是別人,是我又是什麽意思？”

    賀境時反手摘掉腳尖虛虛勾著的鞋子,笑著哼了聲：“這麽容易理解的話都聽不懂嗎？”

    宋宜禾指尖收：“嗯。”

    之後賀境時沒有再出聲。

    就在宋宜禾以為他就著這姿勢，要將自己抱回房間的時候，一片昏暗裏，賀境時推開了書房門。

    啪的一下。

    靠近窗邊的那盞暖黃落地燈亮了起來,室布局終於清晰地映眼簾。

    旋即，後房門傳來極輕的一道上鎖聲。

    聯想到之前幾次都不太好的驗，宋宜禾的脊背控製不住地僵起，一邊好奇賀境時帶來書房，一邊又因著回憶，而想要從他臂彎中逃離開。

    隻可惜此刻的姿勢,令宋宜禾不到半點的安全，迫使不得不安守本分。

    直至賀境時攬著坐進辦公桌前的椅。

    宋宜禾膝蓋曲起，分開了點兒距離跪.坐在他的大麵上,表警惕：“你要幹嘛？”

    賀境時：“不是不相信我說的話。”

    聞言，宋宜禾抿了抿。

    聽到右側傳來屜門拉開的聲音，下意識扭過頭去看,隻見賀境時從裏麵拿出一隻舊錢包。

    耳邊響起蘇喻然那句——

    “給你個提示，去看看他錢包裏的照片吧。”

    宋宜禾眼皮了，握住賀境時胳膊的手指堪稱速地，然後張地看著越來越近的錢包。

    接著，賀境時在耳邊開口：“想來想去，蘇喻然能在你麵前嚼舌，大概是因為這裏麵的照片，而他會知道恐怕是沈璃告訴的。”

    “……”

    “畢竟這張照片我藏得很好，除了沈璃沒經過我同意看過一次之外，也沒有別人過。”

    說到這，賀境時像忽然想到什麽，似笑非笑地抬眼看：“不是我主拿給沈璃，是無意間看到，順問過我，但我當時就表示了我的反。”

    不清楚他怎麽突然扯到這，宋宜禾嗯了聲。

    然後，錢包被賀境時塞進手裏。

    宋宜禾看他一眼，得到賀境時飽含縱容意味的笑意眼神，慢慢地打開了錢包。

    皮革麵與磨砂層切出的四方角落，裝著宋宜禾剛校那年在圖書館的側影照。

    眼皮微

    ，指尖挲著將照片出來。

    因為被夾放了太長時間，導致照片紙跟裏層稍稍黏合，用力拽出的一瞬發出細微的聲響。

    宋宜禾的睫抖了抖。

    看著自己那張清晰至極又略顯青的專注模樣，嚨哽塞，聲音沙啞：“你怎麽……”

    “真的是我啊。”

    賀境時的雙手搭在腰窩，見狀笑了：“不真的是你還能是誰？小沒良心，居然還敢質疑我。”

    “我隻是，”宋宜禾心口酸得有些說不出來話，吸了吸鼻子，“我隻是有點吃醋。”

    賀境時邊掛著笑，安靜看著。

    宋宜禾眼圈一紅，小聲說：“除了你，沒人是不帶目的地來我，所以我想到你以前，也會把對我的這套給別人，就覺得很難。”

    “現在呢？”賀境時笑容中揶揄的意味散去，隻剩下寂靜而溫的弧度，“還吃自己的醋嗎？”

    蜷了蜷指尖，宋宜禾低下眼去看。

    剛才匆匆一瞥沒有發現，此時才到，這張照片邊角甚至都已經起了細細的邊。

    顯而易見是被人睹思人過許多次的。

    思及此，宋宜禾忍著鼻酸與滾燙的眼眶，撲哧一聲笑開，傾抱住他：“好你。”

    賀境時扣在後腰的手背凸起青筋。

    而宋宜禾恍若未聞，聲線，帶著毋庸置疑的堅定：“我好你。”

    “……”

    得來這樣的回應，賀境時閉了閉眼，鋒利的結上下，他低低喟歎：“終於。”

    多年來的暗終於窺見天。

    多年來的終於被賦予同等的意。

    隻是宋宜禾聽到這兩個字，始終混沌的腦間剝繭地浮現出某個始終被在最底層的問題。

    愣了愣：“是什麽時候的事？”

    賀境時輕抬了下眉頭，清楚在問什麽，卻還是科打諢：“什麽什麽時候。”

    “你開始喜歡我，”宋宜禾邊說邊坐直，“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聞聲，賀境時角挑起，俊朗的眉眼間出幾毫不正經的懶散：“給我留條底不行啊。”

    宋宜禾表嚴肅：“我想知道。”

    賀境時垂眼，正打算隨口編個大學那會兒。

    不料臉頰忽地被宋宜禾雙手捧住抬起，兩人視線，撞進清淩淩的眸裏。

    賀境時覺自己所有在這一刻無遁形。

    心髒倏然落空了一個節拍。

    賀境時向，記憶忽然被拉回到發現自己對宋宜禾心的那個夜晚，彼時一如此刻。因為他發現，未來在藏喜歡宋宜禾的這件事上，或許要比十八歲那年轉離開賽車場還要艱難。

    而與眼下唯一不同的。

    是賀境時終於確定，宋宜禾在自己的事裏，也跟他一樣在不斷地尋探索，在心疼他。

    想到這，賀境時淺淺吸了

    口氣。()

    虎口卡在宋宜禾腰間，指腹隔著布料緩緩，但因著談論容，這作毫不顯.，反而給氛圍多增添了幾分繃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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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兩秒，賀境時沒什麽語氣地如實告知：“還記得你五歲那年我們在川寧遇到的事嗎？”

    宋宜禾控製不住地睜大了眼。

    見狀，賀境時失笑：“我沒有那麽變態。我隻是告訴你，如果非要給我喜歡你這件事加一個時間點，應該是在拍下這張照片的時候。隻可惜我清楚，我對你的喜歡大概率比確定心意還要早一些。”

    “一見鍾的故事裏，見起意占據大部分，但我保證對你並不是。因為我隻是在不特定的況下，多給了你一點注意力，等我察覺到，那些注意力就已經變了喜歡。”賀境時語速平穩，“所以你問我是什麽時候，我的確沒辦法詳細給到你。”

    難得聽賀境時一次說這麽多話。

    呼吸微窒，宋宜禾扶著他臉頰的掌心沁出汗，漉漉地，整個人看上去都有些不在狀態。

    直到賀境時湊近吻了吻的。

    宋宜禾從這番話帶來的震驚中回過神，隨即，聽到賀境時輕聲說：“我從來沒有後悔從歐洲退役，因為當我結束前半生為之鬥的夢想後，我找到了後半輩子願意為之付出一切去實現的理想。”

    “……”宋宜禾翕，“是什麽？”

    夢想之所以被稱之為夢想，是因為它有難以預測的不確定。可理想並不一樣，在有一定現實基礎下，它是有可實現概率的。

    現在聽賀境時提到這兩個詞語。

    宋宜禾咬了咬，不知道預料到了什麽，心跳聲在彼此沉默的幾秒裏愈來愈快。

    旋即，賀境時的額角抵住的，目沉靜包容，深邃的如同一片神的汪洋大海。

    他的手心往上移，住宋宜禾的後腦勺用力，而後咬住下，聲線溫繾綣：“是你。”

    宋宜禾的鼻子驟然一酸。

    賀境時親親：“跟我在一起，以後會有越來越多的人不帶目的地來你。”

    -

    宋宜禾對小時候的記憶實在得可憐，又在離開川寧那年腹部中刀，高燒不斷數天，以至於許多年時記得並不真切的人或事，基本都被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