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凜從沒這樣慌無措過。

    他紅著眼僵地站在原地,下意識去抓的手，但被甩開。

    沈淨晗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但微的聲音掩藏不住的委屈,“如果我沒有發現，你是不是準備永遠裝作不認識我？”

    “七年了，你在暗看著我像傻子一樣痛苦,掙紮，活在過去。我哭了你不管，我生病你不管,我被人欺負你不管,我快死了你也不管，你還裝別人欺負我。”

    把手機丟給他，手拽下脖子上的貓爪銀鏈狠狠砸在他上，“你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你了,反正沒你的日子我也過慣了！”

    沈淨晗說完轉就跑,銀鏈落海中,嶽凜立刻彎腰在水裏朝著那稍縱即逝的影子抓了一把,抓到的項鏈，匆忙揣進兜裏,耽擱的這兩秒鍾,已經跑了很遠。

    嶽凜速度極快，幾步便追上，拽住了的胳膊,“晗晗！”

    他到的那一刻，沈淨晗突然崩潰，淚如雨下,力掙紮，推拒，“你放開我，不許我！”

    嶽凜怕跑掉，又怕的喊聲被人聽到，隻能死死地困住，不停地在耳邊低聲重複，安：“小聲點，晗晗，小聲一點，我解釋，我跟你解釋，我什麽都告訴你，求你了。”

    沈淨晗從沒這樣失控過，哭到失聲，嶽凜直接將人扛起來，大步往東走。

    沈淨晗在他上不停地反抗，怎麽都掙不掉，急之下狠狠咬住他的肩膀。

    嶽凜痛得沉聲悶哼，但他腳步沒停，也沒放下，一直將人扛到那艘廢棄的漁船裏。

    沈淨晗死命推他，哭著不許他，嶽凜強勢將人抱進懷裏，死不鬆手，將臉頰深深埋進頸窩，一聲不吭承的踢打掙紮。

    直到沈淨晗累了，漸漸打不了，才安靜地趴在他懷裏，小聲搐。

    不知過了多久，才啞著嗓音說：“混蛋。”

    嶽凜輕輕嗯，和一起哭，“我混蛋。”

    “我討厭你。”

    “我你。”

    “我恨死你了。”

    “我你。”

    “我不要你了。”

    嶽凜沉默很久，同樣啞著嗓音，“那以後就沒人要我了。”

    兩人抱一起哭了很久很久，久到沈淨晗已經有些站不住。

    真的沒力氣了，一直在哭，又發了好久的狂，力消耗不，嶽凜將人抱起來，走到船艙最裏麵，扯了之前的人留在這裏的舊墊子放在牆邊，讓坐在上麵。

    鞋裏全是水，子也了，嶽凜幫掉，用自己的服給又冰又的腳。

    沈淨晗回腳，不讓他。

    嶽凜抬頭看。

    沈淨晗抱著膝蓋牆壁，“你要跟我解釋，如果我不接，我就不要你了。”

    嶽凜想先把的腳幹，手在空中停留許久，卻始終不敢再去，地收回手指。

    他著眼睛沉默半晌，心中翻湧著極其複雜的緒，糾結，酸楚，歉疚，苦，艱難，以及孤獨。

    “我去做臥底了。”

    七年，六個字。

    沈淨晗怔住了。

    瓣微，卻說不出任何話。

    “那年我沒有上船。”嶽凜垂著頭，重新握住細白的腳踝，像小時候一樣扯過自己的服，一點點為拭水漬，然後將冰涼的腳放進自己的服裏暖著。

    他用簡短的兩分鍾講了這七年的經曆，他的任務，他的堅持，他的信仰。

    而那些艱難和痛楚都被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我爺爺當了一輩子軍人，我父親為毒而死，我是個警察，晗晗，我必須去。”

    沈淨晗沒有問“為什麽不告訴我”這種問題。

    作為警察的朋友，什麽都懂，也理解，隻是也沒有辦法和這些年的痛苦和解。

    陷了長久的沉默中。

    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嶽凜不厭其煩，一遍遍地為掉眼淚，試探著靠近，輕輕將人擁進懷裏，去吻的耳側，“晗晗，我知道你委屈，我知道你了很多苦，但你可不可以原諒我，等等我，等我可以重新做回嶽凜那天，隨你置，你想怎樣對我都行。”

    “我欠你的，用我的餘生補償你，把我一輩子都賠給你。”

    沈淨晗的臉頰著他炙熱的口，聽著他真實熱烈的心跳聲，直到這一刻，才漸漸接這個事實。

    他還活著，他沒有死。

    的手被他握住，放在他的心口，聽著他低低的傾訴，“在國外的那幾年，不確定我是否會被啟用，不確定那樣的等待是否有意義，如果沒有你的信息，你的照片，你的每一個字，我大概會瘋。我可能撐不下來，承不了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枯燥的，乏味的，沒有你的，屬於別人的人生。後來周家找到我，我想，快了，我離回到你邊，又近了一步。”

    他掉下眼淚，這輩子沒這麽哭過，“我從沒想過我們會分開這麽多年。這些年，我煎熬，你比我更煎熬，你麵對的是死亡，是永遠的失去，是無止境無意義的等待，而我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你日複一日地活在過去，活在我給你編織的好夢境裏，我希你放下我，好好生活，又自私地希你永遠記得我，怕你把我忘了，哪天我回來了，你已經不再我。”

    船艙的簾子被風刮開，有零星雪花飄進來。

    嶽凜將人抱得更，為遮去寒風，“其實，最初那段時間我很沒有信心。我相信，如果我走了，不管多年你都會等我，可如果我死了，也許最初幾年你會為我傷心難過，但隨著時流逝，總有一天你會慢慢走出來，過新的生活，認識新的朋友，會有比我更好的男人喜歡你，對你好，你會漸漸忘了我，上別人。”

    “我在這種擔憂裏過了一年，又一年。你沒有變，但我卻越來越不開心，我知道，我把你困住了，我的，把你困在了過

    去，所以我告訴自己，我一定要活著回來，回到你邊，不讓你白白蹉跎歲月。”

    這些話，他講得很慢，但一字一句，真難抑，像是埋藏許久，忍耐許久，經過漫長歲月的等待，突破結界，恣意生長，終於有機會讓看到，讓聽到。

    講完那一刻，渾輕鬆，像瀕死之人終於汲取到珍貴的氧氣，得以重生。

    他靜靜等待的審判。

    沈淨晗離開他的懷抱，正視他的眼睛。

    兩人目相，對視許久。

    的視線從他的發到鋒利的眉，漆黑的眼，薄薄的，慢慢往下，直到他的手。

    的指尖輕輕在他手腕側那道傷疤劃過，“這是你自己弄的嗎？”

    嶽凜愣住了。

    他沒想到第一句話會問這個。

    他盯著的眼睛，“嗯。”

    “還有哪裏？”

    “沒有了，隻有這一。”

    沈淨晗重新抬起頭看他，睫漉漉，“痣也沒了。”

    他認真耐心地回答：“所有屬於嶽凜的痕跡都要消掉。”

    聲音，他手腕上的疤，“疼嗎？”

    他心髒又開始搐，誠實告訴：“當時很疼。”

    “怎麽弄的。”

    “水果刀。”

    沈淨晗摟住他的脖子，抱住他。

    嶽凜立刻回應，將的死死扣進懷裏。

    他將人抱起來，換了位置，自己坐在墊上，把放在上，讓舒服地趴在自己懷裏，“心疼我嗎？”

    沒說話。

    他當默認，“那可以抵消一點點恨嗎？”

    “不能。”躺在他懷裏，聽著外麵一陣陣的海風，“這是兩碼事。”

    他低聲哦，“好。”

    沈淨晗又從他懷裏坐起來，捧住他的臉仔細看了很久。

    “嶽凜。”

    他嗯。

    “嶽凜。”

    他嗯。

    一遍遍他的名字，他不厭其煩地回答。

    “好久不見。”沈淨晗的指尖輕輕過他的眼尾。

    嶽凜忍不住彎起角，“不是天天見？”

    “天天見周穩，嶽凜好久不見。”

    “嗯。”他抓著的手在他臉頰上，“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