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冰冰涼涼的梅子湯一樣，清涼解熱還澆了一層糖水的苓膏，在瑜珠的鋪子里也是只會供不應求，不會多余浪費的。

瑜珠也不推辭，正好可以拿來醒醒神，接過東西關上門后，便一頭栽倒在有些冷的涼席上。

怎麼能下意識喊出他的名字呢？懊惱地想，即便兩個人長得再像，也不能當著江昱升的面喊出周渡。不是因為他是周渡的替代品，所以才將他帶回來的，不能無時無刻，見到他的時候想起的還是周渡。

明明已經打算忘了他的，明明這三年都做的很好的，怎麼他一回來，就什麼都不對了。

沈淮安的麻煩事還沒解決，又想起周渡這樁麻煩，不知今夜他還會不會到家門外轉悠，今夜一定不能再開門了。

可意想不到的是，不等回到家，僅僅是在鋪子里下個樓的功夫，就在樓下見到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周渡。

不是，是一個周渡，還有一個江昱升。

遲鈍又疑：“你來做什麼？”

“我今日不必坐堂，可以早些離去，算著你應當差不多時辰關門，便想來陪你一道回家。”

“那是我的家，不是你的家！”

“嗯，我知道。”周渡安靜地應著，并不反駁，“是我說錯話了，我是想送你回家。”

瑜珠面仍舊不悅：“我有家丁和丫鬟，犯不著你一個府的大老爺親自送我。今日難得能早點休息，你還是趕回家用飯吧，別到半夜又同乞丐似的出來尋吃的。”

“那今夜家里吃不完的糕點，會放到后門嗎？”

“今夜家里沒有吃不完的糕點。”

瑜珠一句話便將他的希堵了回去，窺見他眼中轉瞬即逝的落寞，心下無端覺得煩躁，還有一可憐的負罪。

可是奇怪，對周渡有什麼好負罪的？

悶悶不樂道：“你趕出去吧，鋪子要關門了，別耽誤我們收拾東西。”

“好。”周渡于是沉靜地退讓到了門口。

可是依舊沒有走。

瑜珠不知該再說些什麼才能趕走他，心不在焉地囑咐人收拾好東西，眼神克制著，自己自始至終不要落到他的臉上。

可當理完一切，要向門口走去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地，要與守在門口同門神沒什麼區別的周渡對上。

“你究竟想做什麼？”耐心即將告罄道。

周渡瞥了眼旁的江昱升，沒有說話。

瑜珠卻終于醍醐灌頂。

是了，是那夜的放縱給了他自以為又有了機會的錯覺，本來說的好好的，他再也不要上門的，卻都被那一晚毀了，都被毀了。

惡狠狠地警告著周渡：“日后我家后門不會再有吃的，你不必再來。”

獠牙尖利的模樣，與夜晚的模棱兩可和優寡斷簡直判若兩人。

周渡聞言蹙眉，不明白自己又是哪里做的不對，正要與好好相問，卻聽一輛疾速行駛的馬車戛然停止在自己側。

“就是這里，還未關門，太好了！”

一道悅耳的聲傳所有人耳中。

瑜珠掀起眼簾，知曉是生意來了，打起神想要迎接客人，不想，眼見著下了馬車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周家一別后，便許多年不曾再見過面的溫若涵。

太久了，自從瑜珠和周渡的婚事定下之后，在的印象中，溫若涵便不曾再上過周家的門，也不曾再出現在的視線中。

瑜珠定定地瞧著，見一位子活潑開朗的姑娘執著溫若涵的手，引下來馬車，全程都笑意明，眉目似月牙彎彎。

“嫂嫂，我們真幸運，來的這麼晚，還能上店開著。”與溫若涵嬉笑著，全然沒注意到溫若涵抬頭見到周渡與瑜珠的一剎那，滿臉僵的神。

當年周家老祖母的喪席過后，便被周渡強行安排送回了上京，上京中早有人等著看的笑話，在在被周家送回來之后，果然便將的事跡傳的滿京皆是。

爹娘都是讀書人，要面子，在外替萬般遮掩，說是顧念周家老祖母在世時的恩，才隨周家去的錢塘，又言家中早為安排好了親事，是如今正在江州任上的賀文亭。

知道，那是父親的學生，亦是父親給的最后一次機會，是唯一的退路，沒有理由再拒絕。

于是便嫁去了江州。

賀文亭是個老實忠厚的讀書人，樣貌一般，文采卻是不錯，嫁去之后，他一直善待。家中還有位活潑可的妹妹，待也是極好。

日子得過且過，雖沒有夢中的一般如意，卻也沒什麼不好。

在江州一待便是近三年。今夏，丈夫得皇帝重，總算被升遷到了距離京城十分之近的通州，便也能帶著妹妹，回娘家住一陣子，避避暑。

而回到京中，賀家妹妹便聽聞這兒有一家滿上京貴婦小姐都中意的綢鋪子，料子的與別致是別的地方從來沒有的，說什麼也要拉一道來逛逛。

這一逛，便逛到了此生最不愿見到的兩個人跟前。

慣常為丈夫研磨的手指碾著掌心，不知是要將什麼東西碎，還是要將自己碎，看見周渡的那一瞬間便已經走不道，更遑論，他旁還站著瑜珠。

他們，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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