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自己還是很幸運的。
逃跑的時候被人發現追了上來,他從山崖滾了下去,但是在途中卻遇見去寺廟中燒香拜佛的薑清榮和薑老夫人。
他隨口謅出來的家世背景們都信了,因為可憐他,將他帶回去上京,安頓在清風樓。
他是逃婚逃出來的,上一分錢也沒有,也不能回去找阿爹,否則妹妹替他從軍的事就會被發現,他隻能在清風樓附近找個差事做。
以子的份示眾,大多時候他都找不到差事的,即使能找到,也大都是些不正經的皮生意,或者是在各大酒樓跑堂打雜。
但那也不省心,酒樓熙熙攘攘來來往往,魚龍混雜賓客如雲,跑堂打雜的大都是些男人,他進去之後不是被排,就是被揩油。
防不勝防。
好在他兒時學的工也能派上用場,薑清榮見他繡工好,經常會給錢讓他繡幾張樣式新穎的帕子。
偶爾薑清榮去王府陪薑老夫人說說話,他也跟著過去幫忙做飯打下手,賺些零用錢。
時間一長,薑清榮對他的繡工手藝活兒越來越滿意,有時還會介紹其他家夫人替他攬活。
但大多時候他還是幫薑清榮做活兒。
有時做一些子的小,繡上海棠鴛鴦;有時是男人穿的鞋履,卻是子的尺寸。薑清榮不說,他也不問。
他是在那個時候聽說了薑清慈的。
聽說金印紫綬,才氣出眾,年紀輕輕便居高位。
聽說了,卻從來沒見過。
薑清榮說這個哥哥從小就讓人省心,會讀書做大,人也長得俊朗;他說自己也有個哥哥,練過武參了軍,將來肯定能封侯,也長得不差。
兩個做“妹妹”的湊在一起,對自家“哥哥”大誇特誇完之後,又開始對對方“哥哥”大誇特誇。
誇著誇著薑清榮眸一,問他想沒想過再嫁人。
他本來是要拒絕的。
但薑老夫人在旁邊發呆,聽聞此言皺了眉,若有所思地說:“阿慈啊,哪兒哪兒都好,就有一點兒不好,阿榮,你怎麽都不和如煙把這點兒說了?”
他問薑老夫人是哪一點兒不好。
說不舉。
薑老夫人一本正經地和他說:
“我們阿慈患疾,所以這麽多年了,和同齡的年輕公子都早早兒繞膝,還天天出去和朋友喝酒不著家,邊一個人兒都沒有。”
他在心裏一琢磨,覺得這事兒可行。
一個不舉的男人,居高位份顯赫,還天天不著家,那他嫁進去,不僅能得了庇佑免再那些登徒子的擾,還能食無憂安穩度日。
薑老夫人又說:“不過最近開罪了攝政王,王爺下旨要將貶到南蠻,我擔心一個人過去邊沒個人照顧。”
他繼續琢磨了下,覺得這事兒的可行度更大了。
他能陪去南蠻,南蠻地緣偏遠,陪過去之後,也不會他,那他的份至還能再瞞上三年五載。不用和外人打道,自然也就不用再擾,在邊,對他而言無疑是最安全的。
於是他點頭同意了。
回去後就興衝衝地收拾了行囊,想著第一次見,不能空著手過去,便熬夜做了些桃包起來,準備留著和路上同分。
但是沒想到,薑清慈領了被貶的旨意,連家也沒回,直接帶著一個書連夜跑了。
臨走前還讓人留了些錢財給他,薑老夫人提心吊膽擔驚怕,薑清榮也連連歎氣拉著他的手說對不住他。
他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對不住的。
薑清慈一個人離開,一來是不想讓們擔心,二來也是不想拖累他。
這樣一個人,他如果真的能嫁給,也沒什麽不好的。
人是肯定做不的,但還能做朋友。
這麽一想,他忽然覺得沒能陪去南蠻真的憾。
薑老夫人把薑清慈留下的那些錢財給了他,讓他找個己的良人自行嫁娶,若是不想嫁人也沒關係,這些錢財他拿著,夠他安穩度過餘生了。
錢他沒有收,但他也不想虧欠,便說他願意等從南蠻回來。
如果那個時候邊還需要人陪,如果他不嫌棄他出卑微,他也會嫁。
這一等就是三年。
真的回來了,還願意來見他。
也許是天公不作,兩人的第一次見麵委實不太愉快——他男子的份被破,以此來要挾他替他辦事。
這其實也沒什麽不好。
雖然說和最先設想的有些偏差,但他還是住進了相府。
相府裏沒幾個下人,他在這裏想住哪裏住哪裏,經常會來找他一起吃飯,也沒人會突然闖進來讓他滾出去。
說是當死士,但大多時候都是拿他當朋友看的。
最重要的是,給的錢實在是太多了。
知道是子份的時候,他突然就想到了多年不曾見麵的妹妹。
在南蠻的三年了些什麽苦?柳如鶴在碎葉城的幾年又是怎麽過來的?
兩個不同的子,近乎相同的際遇,如果們能認識,是不是也可以做好朋友?
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都把當妹妹來看。有一個兄長,他也有一個妹妹,的兄長已經去世,他可以替兄長,像以前照顧柳如鶴那樣照顧。
不過似乎也不需要他照顧,比他年紀小,卻又比他冷靜有謀略。
總說他很聰明,但真正聰明的人是。
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也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南蠻的三年沒有將垮,反而就了更為堅韌的。
但那些苦本來也不該由來承。
有時候他也在憾,如果三年前他能跟著去了南蠻,是不是就不用那麽多苦?他和之間是不是也能更進一步?
然而人生總是沒有如果,誰也沒辦法預知到以後。
就像小時候的他也沒想過,自己以後會和妹妹互換份出嫁,然後遇見薑清慈。
這麽一想,現在這樣其實好的。
遇見已經是上上簽。
(柳如煙兄妹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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