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剛吞下五柱神的元力之時，腦海中響起通天樹王五人的慘與嘶吼。書趣樓(www.shuqulou.com)

他們終於學會求饒，但這無濟於事。

事已至此，再說什麼都是無用。

因為這八柱神，沈崇已經失去太多，不殺盡他們，不足以平復憤怒。

收他們當手下？

沈崇卻隻兩手一攤，我又何苦呢？

隻要將他們吞下，自己再又將底層靈推演清楚，自己將會達到神級，在這靈妖宇宙之中再無敵手，哪裡需要小弟？

沈崇轉，湧出層薄，稍稍覆蓋在他上。

這是日月同輝最後殘留的一點力量。

沒得選擇了。

再回地球重新製造飛行已經來不及。

梁仔與林達禮已死，自己不能辜負了二人的犧牲，不能讓他們白死。

哪怕隻有億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會回頭。

地麵眾人盤坐在林達禮與梁仔煙消雲散的地方附近，仰頭向天空。

他們已經看不到沈崇的影，但卻知道他做出了怎樣的選擇。

他以宇宙深空，一去不返。

前路漫漫，生死難料。

沒人能知道他可以走到哪一步。

良久，空氣裡約傳來聲長嘆。

「唉……」

這是沈崇臨走時，心中難以剋製的難過嘆息。

他並未刻意傳音，但整個星球裡的空氣，卻與當時大氣層邊界的沈崇產生共鳴。

全世界都聽到了他這聲蘊藏著沉重心緒的嘆息，就連一無所知的普通人，也到了他難言的悲傷。

雨淅淅瀝瀝著下，越來越大，以至於站在雨中的人都睜不開眼，視野可見距離不足五米。

這雨會下很久，很久。

逝者已逝，往事不可追。

生者尤困，須手握當下。

無需通沈崇便可以知曉林達禮與梁仔臨死前的心境。

他們二人必然是不希自己掉頭回去的。

他們選擇捨生取義，既是在幫自己，同時，卻又必然希著自己能把林知書和欣欣救回來。

林達禮是林知書的弟弟。

小舅子並不算漫長的一生，從未為他自己而活過。

自他三四歲後懂事起，他的人生既是自己主，同時又在林九天與秦蕓的引導之下，變了圍繞著林知書的生命而轉。

小舅子擁有耀日這樣經天緯地的天賦神通，但為了嘗試著在靈妖科技這條路上索出延長林知書壽命的辦法，他選擇了為一名技宅，將更多的力投放到師從天樞老嫗的學問中去。

即便如此，小舅子還是為了當年斬妖部僅次於長老會員的頂級強者，並在他父親林九天犧牲之後，撐起了斬妖的半壁江山，一直支撐到沈崇自太空中歸來。

若問這世間除沈崇之外，誰最有機會問鼎世界之巔，除林達禮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至於梁仔，自古犬類多忠心，尤其中華田園犬更是其中佼佼者。

梁仔與欣欣相的時間不算，對沈崇更是忠心耿耿。

主僕間隻是眼神匯，便能心靈相通。

沈崇相信二人哪怕在意識隕滅的那一剎那，心中也必不會有毫後悔。

但凡是有一點選擇，他當然也想回到地麵，為林達禮與梁仔送行。

但他終究沒這樣做，比起送行，沈崇知道他們臨死前真正的願。

這是種無需通，甚至無需眼神流便能有的心有靈犀的共識，是大家相相知後不言自明的互相瞭解。

但沈崇終究在真空中留下兩滴晶瑩淚。

他從不是個懦弱的人，但他終究還是個人。

此時他識海之中，百分之九十的意識正在解析這那數億種靈妖特。

百分之九的意識正在破譯著得自五柱神的元力。

百分之零點九的意識正在全力以赴的催著風渦流讓自己前行，並提供氧氣。

百分之零點零九的意識則在選擇前進路線，並順手在太空中抓下個不知道是誰落的宇航服頭盔。

百分之零點零一的意識，則還在想著梁仔與林達禮，並讓他眼角溢位淚水。

他人雖然飛走了，但這兩滴淚卻在地球重力的吸引下，迅速往地球飄去。

太空中的低溫讓淚滴迅速凝結，變個水滴形的冰塊。

如果沒有意外發生，這兩滴淚會不斷靠近地球，並在大氣層頂端被蒸發為水蒸氣。

但兩滴淚冰往下落沒多久，便被從地球下方直飛上來的一團黑霧撞上，並被黑霧包裹其中。

兩者融合為一，最後卻化了個漆黑的指甲蓋大小的人頭。

這人頭的容貌竟正是在五柱神的七十二地煞盟座下潛伏多年的王五！

此時這王五模樣的人頭臉上滿布猙獰至極的笑容。

隨後笑容收斂，他的容貌再變，逐漸蒼老，最後竟變了忘數老人的臉！

但與老頭那慈眉善目的樣子截然不同，這「忘數」霾之極，目中儘是揮之不去的戾氣。

他等這一天，等太久了。

為了這一天，他犧牲太大太大了。

為了今天，王五斬斷了自己的過去。

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當他蘇醒在雪山之下的一堆積雪中時，就不知道自己是誰，從何而來，為何要降生在這個世界上，要為一個怎樣的人。

他明明擁有高絕的智慧，卻竟記不得自己的名字。

他隻約知道自己似乎姓王，對數字卻又有著莫名的執著。

所以，他給自己起名王五。

他還發現一件事，無論自己做什麼，總會喜歡往更暗的方向去琢磨。

他潛意識裡還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大敵，一旦被大敵發現必死無疑。

所以他一直在藏實力，從未有過一刻放鬆。

有時候哪怕眼見之前的謀劃行將功敗垂，他也不願暴自己的真實實力。

一開始，所有人都以為他是玄級。

後來大家發現他是地級，哪怕他混跡在七十二地煞聯盟中時，也一直隻暴出地級實力。

但其實隻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是天級，並且是天級巔峰，並且擁有境與神通！

他甚至比七十二地煞盟主更強，甚至在五柱神出世掌控七十二地煞聯盟後，王五也發現自己與五柱神之間的差距並沒有那麼大。

若非他擁有真正碾的實力，以他當年區區地級修為，又怎麼可能在七十二地煞盟中混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但他瞞過了所有人，包括五柱神，有時候甚至也包括自己。

因為王五堅信著一點，想瞞天過海，首先就要騙得自己也信了。

他一次又一次將善惡暗示的能力施加在自己上，就為了藏實力。

然後他才會在擁有天級境界之時，依然與玄級的夜狼攪渾在一起，費心費力的倒騰嘯月天狼。

從無到有的製造出一個雙天級大妖，強行改變妖元的特。

這是何等恐怖的手段！

王五都不知道這記憶從何而來，但他降世之時，腦子裡便已經裝著這些知識。

他才能親手製作藥丸，並誑騙夜狼這是自己耗費不菲代價從黑市裡買來的。

但事實上，黑市裡哪裡可能有這等逆天的東西，就連斬妖都不曾製作如此有傷天合的魔。

不僅如此，王五甚至還能親手配製可以消弭靈妖輻波的事。

當年沈崇帶著梁仔追擊黃鼠狼妖時，就曾在這藥下幾乎束手無策。

這些東西，又怎可能是一個毫無來頭的在野靈能者可以倒騰得出來？

其境界已經涉及到了靈的基本層麵！

他行事如此小心，正是因為在他的意識深，一直知道自己有個大敵。

他也一直在等待著這大敵，並萬分警惕。

他曾以為沈崇就是。

畢竟除沈崇之外，在這世間已不存在比他更聰明與狡猾的人。

所以他對沈崇一讓再讓，並退避三舍。

那便是他相信自己的命運。

早在沈崇隻得黃級時，王五便覺得，自己絕對輕易不可與這人搏命，否則自己很可能會死。

但再是後來，當忘數老人與鬼龍在東海一戰。

老頭重創將死時，王五才心有所，終於知道自己錯了。

沈崇是異數，屬於另一個概念。

在命運中與自己牽連極深，並且永不相容的，正是斬妖實際意義上的首腦忘數老人！

王五更終於知曉了自己的份。

我……便是忘數老人。

但我又不是忘數老人。

忘數老人並非生來就這名字。

忘數老人的本名，正是王數，是近兩三百年來，算盡天下，卜通天的絕代強者！

老頭的畢生信念正是要讓靈能者與妖怪和睦共，讓世界平穩過度到科技與靈妖和諧共存的時代，打造個大好世界。

但人總難免有私念，有私心。

老頭也不能免俗，所以老頭便用自己的甲之，使出善惡神通，強行斬斷了自己心中的邪念與妖心。

斬妖二字的確不是針對妖怪，而是老頭在針對自己心中的「妖」。

老頭功了，他斬下那妖念，讓自己摒棄私心作祟，以一腔熱與絕對的公平公正，把斬妖經營的鐵板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