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燈飾籠罩下的蕾西番菜館,昏黃浪漫,極有腔調。
這里是川城的名媛貴公子們,為了趕時髦,最顧的西餐廳。
作為督軍府表小姐的姜止,和雙喜洋行李家公子的相親地點,自然而然選擇了這個地方。
姜止慢條斯理攪著羅宋湯,目發直,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姜小姐?”李則聞試探開口。
姜止回神,勉強掛上一微笑,“李爺。”
“前陣子的事,你聽說了嗎?”李則聞低聲音。
“什麼?”
“就是帥,和人在車里…”
姜止腦子轟的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
著勺子,指尖泛著蒼白。
李則聞口中的帥,是督軍府的公子楚伯承。
楚伯承年紀輕輕,就升為團長。
手握重兵,又是督軍長子,前途不可限量。
這樣有權有勢的男人,相貌也一等一的出挑,私生活卻干凈,至今沒人。
故而,昨日他在車里,和人的香艷事,一下就了上流圈子茶余飯后的談資。
車震得厲害,猛得要散架似的。
很多人都好奇,那個和楚伯承在車里顛鸞倒的人是誰。
但因為當時人群被驅散,所以大家并沒看到什麼,至今被蒙在鼓里。
姜止卻心知肚明。
畢竟,車里的人…就是。
李則聞盯著,“姜小姐,車里的人,你應該知道是誰吧?”
這件事,上流圈子很多人都在打聽。
目的很明確:想利用人結楚伯承。
楚伯承的不近人,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
有人找他辦事,都不知道從何下手。
若是知道楚伯承對人的喜好,找他辦事也便宜許多。
姜止垂下眼眸,濃睫微不可查地了下,“我不清楚。”
“怎麼會呢?”李則聞笑容有些僵,“我聽說,你和楚帥表兄妹關系很好,”
“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姜止舀了一口湯,掩飾著心的慌。
說起這件事,還有些復雜。
和楚伯承雖然是名義上的表兄妹,卻沒有緣關系。
楚伯承的親姑姑,是嫡母,即姜家正房妻子。
而的親生母親,是姜家二房姨太太。
十多年前,和親生母親分離,被嫡母和阿爸帶進督軍府住了四年。
那時和楚伯承相識,兩人差了九歲。
年紀小,又寄人籬下,對楚伯承很依賴。
后來,親生母親病重,姜止回了蘇州老家,一離開就是八年。
這八年,阿爸車禍去世,親生母親也病逝。
嫡母念孤苦無依,又把從蘇州接回督軍府生活。
外人看來,是嫡母心慈。
實則嫡母只是想利用聯姻,鞏固自己在督軍府的地位。
嫡母看中了雙喜洋行的長子李則聞。
姜止本該昨日就和李則聞見面。
可坐錯了車,和楚伯承在車里發生了荒唐事,便推遲到今日。
至于和楚伯承,八年未見。
變了,他亦變了,關系早就淡了。
發生關系,在意料之外。
李則聞不死心,想從姜止里撬出些什麼。
剛想繼續問,他突然朝著窗外去。
姜止順著他的視線。
落地玻璃窗外,停了一輛軍用汽車。
裝甲鍍邊,防彈玻璃,如鋼鐵巨。
一只黑長筒軍靴,從車門出,穩穩落地。
雪濃白。
穿鐵灰軍裝、外罩風氅的男人黑發如墨,五冷峻深邃,姿拔頎長。
踏著的雪徐徐走來,漾開咯吱的聲響。
姜止心臟停跳半拍。
片刻后,男人走到邊,淡淡凝視,眉眼蓄著深沉暗。
他上的寒氣,隨著飄進來的一陣風,撲在姜止上。
姜止子了一下。
低著頭,緩緩起,輕聲喊道:“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