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停口回看，卻見門口站著一人，正是楚昭，那張臉似寒玉般地，卿驚怔，除此之外卻別無它意，只是獃獃看著楚昭，非愧，非懼怕，就彷彿是正做一件極要之事，卻陡然被人打斷，如此而已。【蝦米文學www.xiamiwenxue.com]

相比較而言，季淑心底的滋味卻另有不同。

楚昭進來，本是毫無表的臉上出一笑意，極淡，道：「大哥也在。」拱手行禮，一如往常。卿默然看他片刻，終於也點點頭，道：「三……弟。」

楚昭走到兩人邊，先前卿本正抱著季淑，卻在楚昭進來之時，季淑自己掙了出去。

楚昭便探手，將季淑攬過抱住，若無其事般道：「大哥也見過了，我先前瞞著大哥是不對，大哥要怪我，打我罵我，我都著。」

卿雙眉皺起，說道：「昭弟。」

楚昭說道：「只是，已是我的人，我做得出便擔得起，大哥也不必替我擔心。」

卿看季淑一眼，雙眉越皺，又喚道：「昭弟。」

季淑想將楚昭推開，他卻抱著不放，又淡淡地道：「大哥，若是無他事，我先帶回去了。」

卿很是難，手握得，終於道：「三弟，方才……你也聽到看到了罷？」

楚昭停了步子，說道：「我……是。」

卿道：「我對的心意從無變過，如今，我不知該如何面對……你又知道？」

楚昭說道：「大哥……」輕聲一嘆。

卿道：「我不想當此事未發生過，好罷，既然如此，我便同你說，想當初我得知你是我的兄弟，我實在是高興的，起初我只以為我不過是個低賤如蟲豸般、只任憑踐踏的人，做夢也想不到我敬重的你，竟會是我的兄弟，或許是上天憐見，你一再相助我，我起初不解其意，只激你，後來才知道你的用心……當初我萬念俱灰，只願一死，也是你淑兒前去相勸，我才重又萌生生意，或者說，——我有今日，你同淑兒，缺一不可。」

楚昭神微變，終究有些震，攬著季淑，駐足默然。

卿說道：「我雖回到北疆，可心中所系，便是淑兒，我無一日不曾想的，可我知道想也是白想罷了，畢竟是……我不過是癡心妄想，一片鏡花水月，終究空，故而我誰也不曾說不曾提。當初苦心勸我向生，我就好好地，便不辜負的心意。」

季淑垂眸聽著，當初痛罵卿之時，卻是做夢也想不到，竟有一日，峰迴路轉至此。

果然世事皆非無因而起，有朝一日必會果證。

卿目轉開，定定地看了季淑片刻，才又向楚昭，道：「只是，我做夢都想不到，你竟會將帶來，為何會這樣，我本是絕意了的，竟又讓我……你還把……」卿手一握，幾乎不知該怎麼說下去。

他未說，楚昭跟季淑卻知道其中意思。

卿沉默片刻，道：「你不該如此，真的不該如此……三弟。」

楚昭聽到此，忽地有些後悔，應該讓季淑先進屋去的。

楚昭擰眉片刻，便說道：「大哥，我知道我錯了，可我生來便是這樣的人，你也知道。【蝦米文學www.xiamiwenxue.com]我知道大哥你對的心意，可是我……亦是如此。」

楚昭道：「若不是捨不得，我又怎會貿然帶回來，大哥你也知道，我府中本是有別人的，可是這麼多年來，我並未對其他子心過，也不曾親近過其他的人，我並無心奪大哥的心頭好，只是我所之人偏也曾是大哥所念之人。」

他說到此，便看季淑，季淑仍低著頭。

楚昭握手，道：「何況，我也知道……倘若不是我下手，大哥此生也是無的。就如大哥所說，不是北疆人，還是那樣的份，……故而我也知道，——除了我，天下也再無其他人敢這樣做，而我對我所做，也從無後悔過。」

這番話說的極慢，緩緩地似冰川水流，帶著一破釜沉舟所向無敵的氣概。

卿聽著，恨不得大哭一場，卻生生地忍著，看著楚昭，又看季淑，竟然不能再說什麼，就好像一場瓢潑大雨般的委屈忽地嘎然而止，又給收了回去，何其難過。

季淑抬頭看看楚昭，靜靜地道：「你說夠了麼？」

楚昭低頭，季淑說了這一句，便停了口，將頭轉開，說道：「這裏若無我的事，我回去了。」

楚昭怔住，卿道：「淑兒。」

季淑並不看兩人，只說道：「你們兩個說著說著，就當我是一樣事，你念著卻得不到手，你喜歡於是搶到了……」把心頭那幾句話強按下去，道：「算了，總歸是這樣對麼？我又有什麼選？我累了……我先回去了。」將楚昭推開，轉過頭快步離開。

楚昭同卿兩個面面相覷，片刻，楚昭道：「大哥先回去罷，聽聞皇後娘娘召你進宮。」

卿滿心空茫，終於也道：「好。那我去了，……」楚昭道：「大哥放心。」也不知是放什麼心。

卿卻只點點頭。楚昭見他轉，又喚道：「大哥。」

卿停了步子，回頭看他，楚昭也看著他，四目相對，楚昭道：「大哥，這件事我雖然做下，但於之上算我對不住大哥，另外……我有句話要同大哥先說下。」

卿道：「什麼話？」

楚昭說道：「不管如何，你永遠都是我的大哥，我們永遠都是骨兄弟。」

卿眸閃爍，終於扭頭過去，道：「好！」邁步離去。

楚昭進了堂，先回自己房，並未發覺季淑，便又找到季淑房中，卻也不見人，楚昭喚了丫鬟來問，才知並未回來。

楚昭一驚，急忙就尋出去，站在門口放眼一，亭臺樓閣，迴廊玲瓏，到底去哪裏找人？有心想幾個婢去找，卻又不肯，想來想去，便往後面花園裏去。

楚昭尋到花園之中，見院子裏繁花盛放，此刻已經是盛夏，天氣炎熱，正是百花爭艷的時候，紅的月季，白的茉莉，的薔薇……五六，爭奇鬥妍。

楚昭放眼四看，果然見跟隨季淑的兩個丫鬟站在走廊邊兒上，垂手不敢。楚昭邁步進了花園，不疾不徐地向著園子東南的亭子而去，如此拂花撇柳，見那假山旁側，水池一邊，花叢之中一座八角亭赫然其中。

亭子中間石凳圓桌，旁邊一游長座扶手，季淑便正坐在那上頭，手臂擱在扶手上頭，背對著這邊兒，歪著子怔怔地看那滿園花兒綻放。

楚昭放輕了步子，悄悄地走到季淑邊，俯問道：「在看什麼？」季淑被他悄然一聲，略驚了驚，而後便不理不睬地又看其他，只不看楚昭。

楚昭見如此，便探手握了的肩頭，道：「怎麼，著惱了？」季淑說道：「瞧王爺說的，我哪裏敢。」楚昭說道：「別同我慪氣了，有些話，說開了好。」

季淑冷笑一聲，說道：「是啊，說開了好。」仍舊俯趴在扶手之上，獃獃地又看那些花。

楚昭見意興闌珊，知道心裏頭必定又想了不好的，便在季淑對面兒坐了，道：「你有什麼不痛快，也說開了好，打我罵我都使得，別悶著。」

季淑掃他一眼，說道：「我打得過你麼？罵兩句也是無關痛，——若我能打得過你，早打死你了。」

楚昭忍不住笑，咳嗽了聲，便道：「你若打我，我絕不還手，任憑你打。」季淑說道：「呸，說的好聽。」楚昭探手將的手握了，道：「我只怕你打疼了手。」季淑用力將手回來，說道：「給我滾開！」楚昭哈哈笑了兩聲，湊過來，道：「你可知，我就你這兇悍的模樣兒。」

季淑哼了聲，道：「塔琳果兒比我兇悍多了，你去啊。」

楚昭不以為然，道：「是小丫頭，任胡鬧，讓人心煩，又怎能跟你相比？也只有你，我才覺得兇得可，何況其他子，哪個敢對我兇上半分？」

季淑斜睨著他，道：「原來你是個M，失敬失敬，下次我是不是也要準備皮鞭伺候你。」楚昭雖不知什麼「M」，卻也因季淑所說，猜到幾分，便笑道：「你那力氣，打在上必也是不疼的，我哪裏有不願？過來……」說著，就握了季淑手腕，將拉過來，抱懷中。

季淑皺眉道：「天化日，你別這樣拉拉扯扯的行麼？」楚昭偏不從，只將擁懷中，在臉上先親一下，道：「我就是願意同你拉扯，又如何，誰敢說半個不字。」

季淑將頭扭開，不去理他，楚昭順著的視線看出去，卻見面前那一支夾竹桃開的新鮮，楚昭便道：「這花兒倒好。」季淑道：「這花有毒的。」楚昭道：「是麼？我不去它就是了。」季淑道：「你不是膽子大麼，我還以為你要說你會把它吃掉。」楚昭笑道：「我只願意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