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這般對視良久，忽地張開雙臂，彼此擁抱在一起。

月華冷冷，灑在他們上，灑在那片樹林之中，卻照不到黑暗角落。

也不知過了多久，這一對說著溫語，直到齊昊看了看天，見月已過東天，才道：「靈兒，天不早了，我們還是回去吧，不然若是被人發覺了，總是不好。」

田靈兒想了想，點了點頭。他二人對看一眼，忽地都是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齊昊拉起田靈兒的手，緩步向虹橋走去，二人在月下如一對親鴛鴦，靠得的，過了一會，才消失在虹橋之上。

這夜，又多了幾分淒清。

樹林中，影裡，張小凡緩緩走了出來，怔怔地走到碧水潭邊，看著波粼粼的水麵，看著水中倒影著的那冷月，隨著水波輕浮，輕輕晃。

他忽然很想哭。

隻是，他終究沒有哭出來，那莫名的痛楚在心中如狂怒的野四衝撞，弄得他的心裡傷痕。

可是，他咬著牙，一聲不吭。

彷彿，又回到了五年前的樣子，那個時候，他失去了所有，除了林驚羽在他旁，這世間竟是完全變了樣。

而今晚，這時，隻有他一個人，獨自麵對。

「吼」，一聲低低的聲響，聽起來像是某種野的噴鼻聲，在他後突然響起，張小凡從迷緒中驚醒過來，回頭一看，登時驚出了一冷汗。

隻見那頭青雲門鎮山靈，被眾人敬稱為「靈尊」的龐然大水麒麟，此刻突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的後，而且靠得極近，低下了頭，一雙巨目彷彿就著張小凡的子，也不知道它這般大的軀，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或許是張小凡心喪若死，不曾發覺也不一定。

不過此刻張小凡的一顆心卻幾乎從口跳了出來，眼見這水麒麟如小山一般巨大的軀就在眼前，盆大口中長長鋒利的獠牙更是映著月閃閃發亮，隻嚇得連連退了幾步，腳下一絆，卻是被一顆大石頭絆倒在地。

他出來時衫本來不整，隻是胡披了一件，此刻子搖晃，隻聽「鐺」的一聲，一件事掉在地上。

這聲音在這平靜的地方迅速傳開，回在水麵之上。

張小凡與水麒麟同時低下頭看去，隻見在水邊地上，張小凡與水麒麟的中間，一黑呼呼的所謂「燒火」正安靜地躺在那裡。

水麒麟一雙巨目之中，倒影著張小凡蒼白的臉和地上那難看的燒火。張小凡隻覺得嚨發乾，冷汗涔涔而下，心中拚命地喊著「跑、跑，快跑！！」

偏偏在水麒麟之前，任他心裡如何妄想，一雙腳卻似不是自己的了，也不。水麒麟此刻卻有些奇怪，看了張小凡兩眼，注意力倒似乎都被那燒火給吸引了過去。隻見這隻巨死死盯著那黑呼呼的燒火，上瞅瞅，下看看，一顆大頭轉過來又轉過去，卻始終沒看出什麼來。片刻之後，彷彿遲疑了一下，它出了前爪，小心翼翼地了那燒火。

張小凡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雖然心裡依然十分害怕，好奇之心卻同時泛起，心想這「靈尊」莫不是活了幾千年已然老糊塗了，要不難道是和大竹峰上那隻大黃狗一般為老不尊，心未泯，居然對著一燒火這麼興趣？

隻見水麒麟巨大的爪子輕輕了燒火，然後立刻了回去，看它的樣子倒似乎對這子十分忌憚，隻是燒火移了一下，滾了幾滾，依然平靜地躺在那兒，也不。

水麒麟眼中大有困之意，卻還是不肯放棄，巨大的頭顱擺了一下，忽然向張小凡看了過來，盆大口中傳來一陣低沉卻有力的吼聲。張小凡心中猛地一跳，剎那間繃了全，連呼吸都停止了。

不料水麒麟隻是瞄了他一眼，便又看向那燒火，而這一次，它居然還低下了頭，把鼻子湊到那子之上，仔仔細細地嗅著。張小凡一顆心兀自砰砰直跳，但看著前方那隻巨的古怪行徑，下意識地想到這豈不是很像大黃，若不是此刻太過張，幾乎便要笑了出來。

水麒麟嗅了一會，很明顯還是一無所獲，它抬起頭來，大腦袋向四周張了一下，似乎也是搞不清楚，糊塗了。不過千年靈畢竟是千年靈，想了片刻，便決定放棄，隻見水麒麟「噗嗤」打了個響鼻，巨目瞪了一眼張小凡，隻把張小凡又嚇了半死，便搖頭擺尾轉走下水潭，未幾，水花四濺，巨大的軀便沒潭中。

張小凡這才驚魂稍定，慢慢爬了起來，這才覺到背後衫竟已是全了，更不用說額頭上的冷汗如雨淋了一般。他走到燒火旁，把它拾了起來，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卻怎麼也看不出有什麼異樣的地方，不由得大聲抱怨道：「真是見鬼了！」

話音未落，忽隻聽邊碧水潭邊一聲水響，老大一水花翻了起來，白的浪花裡，約看到水麒麟的巨尾翻出水麵。

張小凡大吃一驚，立刻把那燒火往懷裡一揣，撒就跑，一路上隻聽見後邊水潭裡水聲不斷，他也沒敢回頭再看一眼，隻是拚命跑開，離這裡越遠越好。不消片刻，他便跑上了虹橋，直直向上跑去，直到再也聽不見後有聲音傳來，直到跑到了虹橋的頂端，才停了下來，大口氣。

「呼，呼，呼！......」

張小凡的呼吸聲，慢慢地平靜下來，隻是他忽然覺得很累，一種從深心中泛起的疲累，低下了頭，便看見在月下，一道孤單的影子一直跟隨著他。

他忽然抬頭，仰首天，隻見冷冷蒼穹，一冷月，高懸天際。他癡癡著，一時竟是呆了。

※※※

清晨，眾人醒來。

杜必書著腰，大聲抱怨道：「真是的，睡了一個晚上腰都快斷了，今天還怎麼比試啊？」

老五呂大信皺眉道：「老六，別大呼小的，我也睡了一個晚上，就沒覺得腰有什麼問題。」

宋大仁在一旁也道：「就是，老六你昨晚都抱怨了一個晚上了，還不夠啊？你沒看老五和小師弟都沒聲音麼？」

杜必書怪眼一翻，道：「五師兄那是皮厚，沒覺，不信你問問小師弟，看看他......咦，小師弟，你怎麼滿眼，昨晚真的沒睡好嗎？」

張小凡收拾好被褥，此刻坐在一張椅子上，怔怔看著窗外，毫無反應，而大黃趴在他的腳邊，猴子小灰正翻弄著大黃的狗，似乎在找著虱子。

杜必書走過去，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張小凡一激靈，跳了起來，把大黃與小灰也嚇了一跳，他轉頭四看，道：「什、什麼事？」

杜必書皺眉道：「小凡，你怎麼魂不守舍的，昨晚沒睡好嗎？」

張小凡愣了一下，搖頭道：「沒、沒有。」

杜必書道：「那你怎麼滿眼，紅紅的？」

張小凡剛要說話，一旁走過來的何大智口道：「老六，你別多管閑事，小師弟神再不好也不打，反正他今天空，倒是你再不洗漱，耽誤了待會比試，那可就怪不了別人了。」

杜必書猛然醒悟，哪裡還管張小凡有沒睡好，衝過去全然不顧正在洗臉的呂大信、鄭大禮等人，一把搶過臉盆，淅瀝嘩啦猛往臉上潑水，裡兀自道：「哼，小師弟就是命好，你們看他那副一臉要死不死睡懶覺的樣子，真是......啊，五師兄，快把臉盆還我，我來不及了！」

「呸，我自己還沒洗呢！」

張小凡看著幾個師兄在房間另一側為了個臉盆爭論不休，心中微覺厭煩，站起走了出去，正走到門口，宋大仁忽然在後邊了一聲：「小師弟，你洗過了麼？」

張小凡轉過頭，道：「洗過了，大師兄。」

宋大仁點了點頭，道：「那就好，你先出去走走也沒關係，不過過一會就要到用膳廳去吃早飯，知道了麼？」

張小凡應了一聲，道：「知道了。」說著走了出來，猴子小灰「吱吱」了兩聲，跑過來竄上他的肩膀，大黃看見小灰走了，也懶洋洋地爬了起來，搖了搖尾，跟著走了出來。走廊之上，張小凡隻見左右都是青雲門各脈師兄弟剛起床忙碌的影，他信步走去，不知不覺走到了雲海廣場之上。

這時天還早，隻有三三兩兩幾個青雲弟子走在雲海之上。清涼的山風吹來，拂過張小凡的臉龐，有一冷冷的覺。

彷彿昨夜！

張小凡心中一痛，他今年已是十六歲的年，竇初開，在大竹峰上住了五年，與田靈兒朝夕相，從小便已在深心對這位麗活潑的師姐深種。不料昨晚竟親眼目睹田靈兒與齊昊私會，一時間若晴天霹靂，心緒大。

此刻他滿腦子糟糟的，閃來閃去都是昨晚那一幕幕令他心痛若死的畫麵，整個人也若無主遊魂一般，漫無目的地走去。

「咦？」忽地，一聲驚嘆，突然在他邊響起，把張小凡嚇了一跳，從胡思想中醒來，看向邊，卻是個年輕的青雲弟子，五清秀，一長袍，二十上下，手中拿著一把描金扇子，上邊似乎畫著些山水河流，此刻正湊了上來，不過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卻沒有看張小凡一眼，而是直盯著張小凡肩頭上的那隻猴子小灰瞅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