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大雪方歇今日大雪方歇,宋翎和宋稚一同來遊山賞雪景。宋翎讓丫鬟給宋稚拿了一件極暖和的大氅,是白的,宋稚穿著這件大氅,像一隻冬眠蘇醒的小熊一般,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
宋翎了手想要扶,卻被拒絕了。「哥哥自己小心著走吧,這一腳深一腳淺的,小心一個人打,把倆人都給弄摔著了。」宋稚說的認真,斷不肯讓宋翎扶自己。
這話把宋翎氣了個絕倒,「我這一的功夫,還扶不住你個比麵糰子還要輕的丫頭?」
宋稚沒理他,反倒是加快了步伐,像是要跟他比賽一般,急急的走到他前邊去了。厚厚的雪地裡,便出現了一深一淺,一大一小兩排腳印。
宋稚隻顧埋頭走著,未曾發覺一座落滿了白雪的尖頂亭子已經出現在了視線裡,而亭子裡正坐著一個等待了多時的人。
沈白焰披著一件墨的大氅,如雕塑一般端坐在亭子裡,隻在看見那幾乎與白雪融為一的小小影之後,才幾不可見的偏了偏子。
迎麵正好吹來一陣裹著雪花的寒風,將宋稚的兜帽掀起,一頭輕的烏髮在後飄揚著,像是夜幕滲進了白晝裡。宋稚一抬首正好和沈白焰的目錯,不知怎的腳下一,瞬間跌坐在雪地裡。
宋翎眼角剛瞥到前方雪地裡宋稚的影忽然一矮,還未反應過來時,隻覺烏雲頂而來,如一隻老鷹把白鴿給叼走了一樣,宋稚已經被沈白焰施展輕功帶到了亭子裡。
宋翎忙足尖輕點雪地,隻留下三五個淺凹,如一隻鷂子一般輕盈的落在了石磚地上。
『還算你這傢夥識相。』宋翎看著早已經遠遠分開,各坐一邊的兩人,總算是沒有發火。
宋稚方纔被沈白焰裹挾著飛了一小段路,不知怎的,臉反倒是燙了。明明方纔徒步走了那麼遠,都不覺得熱。可就剛才這麼一小會兒功夫,耳朵尖都紅的像是被夕照耀著。
「沈哥哥怎麼在此?」宋稚為了打破尷尬,反倒是先開了口。在順安帝賜婚的聖旨到了府上之後,還是第一次和沈白焰見麵,心中不免有些夾雜著怯的複雜緒。
「我與若暉約好了,來此賞雪。再過幾日,大雪封山,反倒是不了。」沈白焰的長長睫上粘了一粒雪花,他似乎沒有覺察,輕輕一眨,如流星墜落。
「雪花半融時,山景也是的。」宋稚將手爐從左手換到右手,又從右手換到左手,總覺得怎麼拿都是滿滿的彆扭勁兒。
「我過幾日要出趟遠門,再回京的時候,怕是春花都要謝掉了。」雪花融了,化水兒滲在的睫裡,視線變得有些模糊,沈白焰用指尖撥弄了一下,宋稚俏艷的臉龐頓時又清晰了一些。
「去何?」宋稚順著沈白焰的話頭問,問出口之後方覺出不妥來,沈白焰沒有立即回答,反倒是從懷裡了一個紙包出來。
他沒有直接遞給宋稚,反倒是先遞給了宋翎,然後朝宋稚點了點頭。宋翎似乎是生生的憋住了什麼話頭,將紙包遞給了自家妹妹。
宋稚接了過來,隻覺得紙包裡的東西燙燙的,拆開來一看,一清香甜的熱氣撲麵而來,原來是甜心坊的橘子糕,這倒是沒什麼奇怪的,宋稚覺得離奇的是,這橘子糕怎麼還如剛出爐時般燙手?
宋翎像是看穿了心中所想,道:「用力一,石頭也能發燙。」
沈白焰接上方纔的話頭繼續道:「去異族部落聚集視察一番罷了。」他話音剛落,就見宋稚作一滯,指尖著的那一小塊橘子糕的遲遲未送進口中。
片刻之後又佯裝無事一般,將橘子糕塞進口中,細細咀嚼。宋稚掩飾的極為自然,但還是被沈白焰和宋翎覺察到了,不過二人都沒有聲張,隻是繼續說些瑣事。
山中的鬆柏四季常青,昨夜的雪更大一些,有些纖弱的枝幹都了許多雪花,有些承不住的,昨夜便都已經斷了,了無生氣的躺在雪地上,來年再無發新芽的希。
一陣如風一樣的聲音響起,宋稚回過頭去正好看見一棵馬尾鬆的側邊枝幹被積雪斷了,重重跌落下來,濺起一地的雪花碎片。
雖然有一點距離,但宋稚還是下意識半閉了閉眼,彷彿那些濺起的雪花都會落進的一雙琉璃眼裡。
『沈白焰此行定是為順安帝找解藥去了,若還是如前世一般,順安帝必死無疑,到時候八皇子上位,可就難辦了。』雪花濺起的瞬間,許多思緒瞬間進宋稚腦海裡。
「沈哥哥可會去西南巫族領地?」宋稚忽道,鬆樹的枝幹落在地上,此時還在輕,發出陣陣聲響。
宋翎離宋稚近一些,卻還沒聽清說了些什麼,就隻聽到沈白焰迅速道:「巫族?何以這樣問?」巫族善於巫蠱之,卻很聽說有毒藥方,沈白焰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這個部落。
「稚兒從曾在書中看過,巫族不傳之眾多,巫蠱隻是其中之一,還有許許多多的毒藥良方都是他們族中至寶。尤其是毒藥,外族人鮮有知道方子的,而且一毒一解,隻有他們自己人才知道。若沈哥哥有機會,能讓手下的人學個一招半式的,說不準哪天用得著。」不知道為什麼,這段話在心裡頭反覆的琢磨了,宋稚說出來的時候,卻還是磕磕絆絆的。
「哪本書?借哥哥看看唄?」明明是胡謅的一個出,卻剛巧被宋翎揪住不放。
宋稚板著一張臉,邦邦的說:「被雪絨抓爛了,沒了。」
宋翎莫名吃了一個冰冰的閉門羹,心下十分委屈,立即表現在臉上,癟了,還怕宋稚沒有覺察到,特意重重的『哼』了一聲。
宋稚知道自己這個哥哥的孩子氣子,於是就將剩下的小半快橘子糕塞進了宋翎口中,宋翎雖還是一臉的委屈,但還是乖乖的吃了。
「沈哥哥會去嗎?」宋稚猶自不放心,又補了一句。
沈白焰直直的著宋稚,他的眼睛澄澈通,恍惚間,宋稚覺得沈白焰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讀自己的心思。
「會去。」沈白焰點了點頭,目猶未離開過宋稚,「我後日便會啟程。」
「這般著急?」宋稚微微睜大了眼,昨日睡得足,神頭很好,眼睛裡流溢彩如星星碎在裡邊,漉漉的像隻剛出生的鹿一般。
沈白焰卻移開了目,他低著頭,似乎是對自己手掌上的老繭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嗯,早些去,早些回。」
宋翎嚥下了橘子糕,剛想說點什麼的時候,沈白焰忽然道:「我祖母的子十分率直,你不用太過擔憂。」
宋稚先是一愣,臉頰上頓時飛起一片緋紅雲霞,若沈白焰說的是太皇太後,宋稚倒是不會這麼害。但沈白焰卻說了祖母。這個詞太過親昵,一下便拉近了距離。
「咳咳!」宋翎做作又僵的咳嗽聲響起,沈白焰將他杯中的冷茶潑掉,拿起一旁用小火暖著的酒壺,給宋翎淺淺的斟了一杯。
「這是桃花果酒,你可要?」沈白焰道。
宋稚點了點頭,將麵前的小杯朝沈白焰那邊推了推,微的酒水在白玉的杯盞裡晃著。沈白焰的目卻落在白玉酒杯邊上的那雙纖纖玉手上。
白的指甲上,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鑲了一些細小的花朵上去,或黃或藍,皆是最的綻放時刻。宋稚的指尖像是明的琥珀一般,將好都固封在指尖。
他年失母,又沒有從小一同長大的姊妹,這種閨閣子的心思花樣在他看來都陌生,他也從未注意過,但這些奇巧的心思出現在宋稚上時,卻又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
「父親也是後日回西境,還好哥哥不去,不然家裡隻有我和娘親了。」宋稚話語中直接把宋嫣一乾人等省略了,這不遮不掩的坦態度,反倒讓沈白焰覺得很自在。
「莫怕。」宋翎和沈白焰異口同聲道。
宋翎莫名被人搶了話頭,心裡很不痛快,憤憤的飛了一個白眼過去,沈白焰眉目微斂,端起酒杯用袖子遮住他掃視過來的目。
……
「哥哥今日……」
宋稚話未說完,馬車便重重的顛簸了一下,宋翎眼疾手快扶住了,穩住了影。他掀開簾子斥了一句,「怎麼回事?」
「奴才該死,雪蓋著淺坑,一時間看不明白。」福安不是駕車的奴才,隻是宋翎出來不喜歡帶太多隨從,便讓他兼數職罷了。
「哥哥怪福安做什麼,他又瞧不見雪底下的坑。」福安前世一直跟著宋翎,忠心耿耿,後來宋翎上戰場他也跟著,下場也是慘烈。思及此,宋稚忍不住替他分辨了幾句。
宋翎待福安本就溫和,便輕輕揭過此事,放下了車簾對宋稚道:「你方纔想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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