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綠豆糕春夏相之際，雨水總是無休無止，惹人厭倦。

宮裡的下人也都懨懨的，非得管事嬤嬤們耳提麵命，才能提起神來做事。

天氣這樣的，宮們稍一懶，宮牆上長了大片的青黴斑，現下們正被嬤嬤們罰在雨中跪著。

宋恬掀開轎簾瞧了一眼，見那兩個低等宮跪在雨裡瑟瑟發抖，道了一句，「真是可憐。」

剛從文德殿裡出來，自第一日大婚後，皇上便連著召幸了十日，次次留宿福寧殿，然後陪著皇上去文德殿，等他下朝一道用過午膳，然後再回到自己的坤寧殿，晚膳又去福寧殿與沈澤一道用膳。

宋恬的心在這糖水裡泡著，難免脹大了些，也算是小心持重了，可沈澤給的實在太多，太過點眼，宋恬便是仔細的摟著，也還是撒了一星半點出來。

跟沈澤時時黏在一起，自然也沒時間與後宮的嬪妃親近，便是拜見皇後，也是午後匆匆出時間來的。

趙璀倒是還好，對宋恬的態度如常，不知道皇後的份著，所以沒有表達出嫉妒之，還是真的就不嫉妒。

倒是一同在場的崔人冷嘲熱諷了幾句，隻說宋恬霸著皇上不肯撒手，趙璀還替宋稚擋了幾句。

崔人氣鼓鼓的走了，趙璀看著的擺翻飛張揚，對宋恬無奈的笑了笑，道：「兩個崔家姑娘，子卻是不相同。崔嬪模樣好，子又沉穩大方，不比這個，總不曉得禍從口出的道理。」

趙璀和宋恬多也算是有些分在，況且趙璀態度平和，宋恬便也肯低頭，給那份皇後尊榮，淺淺一笑，道：「哦？大抵是，紅花也需綠葉來襯，一個的浮更加襯出另一個的氣韻。」

這番話說下來還算是投緣，宋恬出趙璀的慈福殿時，倒覺心緒不錯，回到自己的坤寧殿，滋滋的用了一碗燉的糯糯的銀耳羹，隻等著晚膳時依舊去沈澤。

可到了那個時辰，卻聽來人報，說是皇上宣了崔嬪。

宋恬正拿著一枚小刷替花樽撣灰，對那傳話的老太監淡淡道：「知道了。」

這老太監也是伺候過兩茬宮嬪的人了，見這初宮的妃子得此訊息還如此淡然，倒也多瞧一眼，領了賞錢便退了下去。

門一關，宋恬便擲了那小刷子，麵氣惱之。

夏至連忙勸道：「娘娘，這是遲早的事兒。」

宋恬如何不知這是遲早的事兒！隻是……

到底還是嘆了一聲，道：「罷了。明日請姐姐進宮陪我說說話吧。省的皇上總覺得我們姐妹有了嫌隙，都問了好幾回了。」

夏至福了福，對宋恬道：「是，娘娘。我馬上讓人遞話出去，請王妃進宮來。」

宋恬點了點頭，紅微努，吹熄了一蠟燭。

等到了第二日，當宋稚見到宮裡來人的時候，正準備出門與十公主吃茶，聽到宋恬想見自己，也是想答應的，隻是先允了十公主，不好失約，便說自己明日再去可否。

遞話的人是一個分到坤寧殿的太監，做烏公公，瞧著宮有些年歲了，宋恬定不是他伺候的第一位主子。

他飛快的抬眸看了宋稚一眼，心道，『這姐妹倆到底是有幾分相似的，若是年歲相當，指不定是哪個進宮。』

烏公公麵上掛著敷衍的笑，他一躬，道：「是，那老奴就先回去了。」

宋稚沒在意太多，見司畫領了蠻兒過來，母倆便一道出去了。

那烏公公的馬車比宋稚早一步離去，宋稚看著那輛馬車遠去，不知為何發了一會怔，直到流星輕聲催促，這才登上自家馬車。

春日漸過，夏日炎炎惹人燥熱。

綠豆在水裡泡過一夜，微微煮沸，一粒粒的剔去外皮，仁煮搗爛，用紗布細細過，兌進研磨好的糖和薄荷，放模子裡，出柳枝的紋路來，然後再上鍋蒸，一枚枚夾進水晶碟子裡。

荔枝酒是南邊貢上來的珍釀，今年宮裡得了二十壇，此酒乃是太後摯，分了一半給。後宮嬪妃除了皇後之外，隻有宋恬得了兩壇。有些得意，取了這酒出來準備給宋稚嘗一嘗。

「什麼？不來了？」宋恬正點著自己讓廚房備的點心，全是宋稚和蠻兒喜歡吃的東西，聽到烏公公說宋稚不來了，心中騰升起些許不悅來。

「是，說是早與十公主約好了，不好爽約，說是明日再來。」烏公公看似垂首斂眉，實則對宋恬臉上的微妙神皆留意。

宋恬轉過子，著一片芝麻脆殼吃著，吃完才道：「那便是姐姐沒口福了，明日我要陪太後飲茶，大抵是沒空見姐姐，下次再說吧。」

烏公公恭敬的著宋恬纖細的背影，一銀素的墨梅圖，在夏日裡顯得格外清涼，烏公公畢恭畢敬的道：「是，貴妃娘娘。」

迎春見烏公公一走，宋恬便麵不虞之，看著滿桌的點心，道：「你們拿去吃吧。左右我也吃不了。」

迎春謝了恩，對宋恬道：「娘娘，都是奴婢不好，應該早一日去請王妃的。」

「早一日晚一日的有什麼關係，姐姐要是想來，總是會來的。」宋恬與十公主之間的關係不過爾爾，也知道宋稚與十公主之間關係親厚，但總以為親厚不過一母同胞的親姊妹。

「說不準是真有事呢？」迎春小時候在府中也與宋稚略有相，覺得宋稚並不是這樣的人，便忍不住替多說了幾句。

宋恬擰眉想了想，道：「罷了。你去跟烏公公說，我明日等姐姐來宮中說話。」

「那太後？」迎春提醒了一句。

「太後左右也隻點了皇後一人，我是皇後邀的。對了，你隻需去與皇後說一聲便好了。」宋恬順手拿了一塊綠豆糕吃，吃了一半便包在帕子，道：「好似沒有姐姐去年送來的綠豆糕好吃。」

迎春道：「小廚房說了，都是按著你給的方子做的，可能是做的人手藝不同，到底還是有些差別。」

宋恬很喜歡宋稚小廚房的綠豆糕，往年間一到夏日，宋稚隔三差五便會給宋恬送一份，宮之後送東西不便，所以宮前向宋稚要了方子，可是幾次作下來滋味總是不佳。

「您讓王妃從小廚房裡挑一個人送進宮來不就是了？」夏至自以為出了一個不錯的主意。

宋恬百無聊賴的用小勺扁綠豆糕，一聽道：「先前又不是沒討要過，姐姐還不是拒了。」

宋稚小廚房裡的婢大多是家生子，一家子都在王府裡紮了的，也是因為這樣才放心這些人掌管飲食。雖說宋恬不是外人，可貿貿然將家生子送給旁人，宋稚心裡總有些彆扭，所以便拒絕了。

宋恬當時倒也沒多想，如今再被夏至提起這件事來，心裡不知為何多了幾分膈應。

「那時是您與王妃之間是姊妹，大您小，如今卻是不一樣了，你們之間除了是姊妹外，還有一層君臣關係呢。您是貴妃，，不過是王妃。」夏至一雙上挑的細眼仁微微瞇著，口中說出的話並不是那麼好聽，可卻莫名的耳。

「這不大好吧。」迎春猶豫道。

宋恬瞥了一眼，沒有開口。夏至窺著的臉，忽斥了迎春一句，道：「你是誰的奴才！張口閉口的也不知是在替誰當差！」

「好了。」宋恬等夏至說完，這才慢悠悠的開口說了一句，道：「你們倆都是我的心腹，可不要吵架呀。」

迎春的口舌一向比不過夏至伶俐，每回稍有爭執，總是先敗下陣來，這次也是一樣。

雖說們兩人都是宋恬跟前的大宮，但總也有暗暗較勁的時候，從前宋恬偏疼迎春一些，外出大多帶著，近來兩人在宋恬邊伺候的次數卻是漸漸有些持平了。

迎春不知道是自己無意中做錯了什麼，還是宋恬改變了一些？

待到了第二日，宋稚自然是來了，帶了藍躍和流星，並沒帶蠻兒和初兕。

宋恬看了一眼藍躍，笑著問：「怎麼沒帶孩子來，我還特特囑咐了呢。可是太監懶，沒傳好話？」

「不是，蠻兒去外祖家學畫了。初兕這幾日跟著儒兒、寶兒玩呢。男孩子大了，不喜歡跟著我了。」宋稚喝了一口荔枝酒，臉上表淡淡，像是喝慣了。

宋恬正等著宋稚誇呢，卻見麵容平靜，忍不住問：「姐姐，這荔枝酒味道如何？」

「不錯。」宋稚輕描淡寫的說，堵的宋恬不知該如何開口訴說沈澤對的疼和重視。

「菱角姑娘哪兒去了，近來總是瞧見這位姑娘？」宋恬知道菱角是個會功夫的，猜度著藍躍十之**也是個會功夫的，想到宋稚來自己宮中也要帶護衛，更覺兩人之間有了隔。

「菱角陪著孩子們呢。」宋稚自不知道宋恬的心思，隻是實話實說。

宋恬抿著笑了笑，道：「姐姐真是細緻。嘗嘗我宮裡的綠豆糕吧，可是照著你的方子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