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雨沉默了。
在宮中已那樣麻煩過他了,此刻如何,其實也無大的區別了。
再推三阻四,倒顯自己惺惺作態。
“對了,小郎君你怎會來長安?”
青頭早就想來這裏瞧瞧,隻是之前得過主人嚴令,不許靠近,故始終未能如願。今日人在家中坐,消息天上落,竟然讓他送藥來此,正中下懷,一溜煙跑來,此刻見到了人,怎還忍得住那一顆已抑多日的好奇心。
絮雨含糊應了兩句,隻說是想來長安尋上進的機會。
“小郎君你知不知道郎君是如何找到你的?不待絮雨答,他自己便劈裏啪啦說了起來。
“當日你走之後,郡守好一番怪罪郎君。他和王子尋遍周圍,連你人影都無。收到告後,不顧路遠,特意又先去你廬州舊居尋你,我是隨了王子先的京。”
此事絮雨分毫不知,一怔,遲疑發問:他還去廬州找過我?”
青頭啪一下,又打了下自己的。
“我這該死的!不說了!不我說的!”
絮雨若在恍神,並沒留意他的舉。
青頭在旁憋了片刻,也沒追問,自己話說一半,卻難得要命,忍了一會兒,實是忍不住,深心裏更替主人惋惜,找得這麽辛苦,為何不讓小娘子知道?
說一個字是說,說全部也是說,並無大的區別。
心一寬,點頭:“是,是!就是為了尋你,郎君最後一日才到的長安,我他人都黑瘦了不,可見路上有多辛苦。賀阿姆若是瞧見,必要心疼死了!可不止如此!後來那天我在西市無意遇到你,沒住,回來和郎君說了,他才知道你也在,找你找得更是苦!”
青頭一口氣把主人如何出城去找送水老翁,如何一一找,找遍全城,最後查到登的那間旅店,才終於找到的經過說了一遍。
“郎君當日真是無心之過,誠心至此,小郎君你千萬莫怪!”
終於把想說的都給說了出來,青頭如卸下肩擔,人頓時爽利不。
絮雨沉默了良久,道:“我沒有怪他。”
心滿意足的青頭回了,當晚那來暫時服侍的婦人也走了,又剩絮雨一人。應是足踝依然脹痛的緣故,睡到半夜,再次自那反複的夢境中醒來,冷汗涔涔。
閉著眼,心頭一時紛紛湧無數的雜念:永安殿的熊熊烈火、不知下落的阿公、變作了簪星觀的舊居、昔日的阿姐與趙伴當,還有阿耶,如今這個潛居道宮、至今連窺見一麵也不得的聖人,他還是從前的那個阿耶嗎
往常夜深之時,當這一切若因某個機緣織而盤踞在腦海,便會若陷一片無邊無際的幽暗的汪洋,漂浮、恐慌、又無法自拔。
但這一夜,在夢醒後,那些盤旋在心頭的諸多雜念漸漸消散。
在靜夜裏睜眼,轉過臉,借著窗外漫的皎皎的長安月,著案上那隻立著的模模糊糊的小瓷瓶影,若藥敷傷踝得到的清涼,心若也緩緩地安定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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